大宋現在需要大遼亂起來。
這個“亂”要有一定的規模,否則,無法趁虛而入。
而這個“亂”還要控製在一定的規模,否則,以大宋千創百孔的軍隊,還有緊巴巴的財政,很可能吃不下這塊肥肉。
由此不難看出,唐奕雖然謀劃了這麼多年,但是其中的難度,並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
走差一步,都有可能失控。
一處掌握不好,就可能影響全局的布置。
唐奕與趙禎說明其中利害,趙禎沉重的點點頭。
凶險!!
大宋也好,耶律洪基也好,耶律重元也罷,對於三方來說,這都是一個凶險無比的大勢之局。
看向唐奕,“西夏如何?此局走到今日這一步,西夏人絕不能再摻合進來了。”
唐奕躬身道:“對於西夏,陛下倒是可以安心,李傑訛已經打開了局麵,立足在夏遼邊界,聚攏了一些黨項部族。雖還不能對李祚諒正麵構成威脅,但是卻已經讓其不勝其擾。這場大戲,李賊必定要缺席了。”
趙禎心下一寬,可文彥博和富弼卻是麵麵相覷。
二人心道,李傑訛是誰?看來,唐子浩和官家還有彆的布置,是他們兩個宰相都不知道啊!
更想不到的是,西夏亂象突現,原來是咱們的手筆。
正想著,趙禎又說話了,“去把狄青叫來。”
李秉臣領命,急匆匆的又出去了。不多時,狄青來到福寧殿,一看文、富二人和唐大郎都在。
“參見陛下!”
趙禎虛手一托,“狄卿免禮吧!叫你來,是有一事尚需你的意見。依卿之見,我朝尚有多少可戰之兵?”
狄青一怔,問這個做甚?但不敢有疑,略一沉吟道:“不知陛下問的是......”
趙禎補充道:“馬上拉出去就能打的。”
“拉出來就能打的?”
“十五萬西軍。”狄青也不墨跡了。“加上殿前司的神威軍。”
“......”
“......”
“......”
文彥博、富弼二人聞聲,無不默然,趙禎更是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
“我皇宋擁兵百萬,竟然隻有二十萬可戰之兵了!?”
狄青一窘,“敢問陛下,是不是要對大遼用兵?”
“是!”
“何時?”
“一年之內!”
“那也就隻有這二十萬了!”
狄青解釋道:“除了西軍長年守邊待戰,滿編滿伍,且老弱之兵淘汰儘出,這十五萬大軍尚可一戰。”
“餘者雖有百萬之眾,然陛下彆忘了,我朝除了在西北,已經五十年沒打過大仗了!“
“禁軍疏於武備、兵源老弱,加之......”
後邊兒的話狄青沒往出說,加之將門空餉吃得太狠,五萬人的一個大軍,能有三萬實員就不錯了,剩下兩萬都隻是兵籍上的一個名字。而那三萬之中,還不乏白發蒼蒼的“爺爺兵”!
“除了殿直的神威軍有禦前值守之務,馬虎不得,還可一戰,其他的......”
“拉去與遼人騎兵一較高下,純屬填命!”
趙禎聽完,頹然地攤在龍椅之上。
二十萬......大宋朝現在隻有二十萬可用之兵!?何以保家衛國?
......
唐奕見趙禎如此,出聲勸慰,“現在不是糾結此事的時候,二十萬若運作得當,也是夠用!”
趙禎回過神來,現在確實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狄卿!”
“臣在!”
“朕要你在三月個之內,把西軍、神威軍調到雄州與石進勇換防,此事必須隱密,不可引得遼人注意。能不能辦到?”
“......”
狄漢臣看著趙禎,沒有馬上回答。
沉吟良久,“陛下這是要孤注一擲嗎?”
這簡直就是亡命一搏!
所有力量聚於雄州,劍指燕雲。這等氣勢讓狄漢臣熱血上湧,大宋皇帝終於有血性了。
可是,這也等於放棄了西夏防禦,放棄了京師戍衛。
太冒險了!
趙禎站了起來,“大郎說的對,此一戰乃國運之戰!大宋朝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否則,不等遼夏來攻,自己就爛透了!”
“就這麼定了!”趙禎仿佛在給自己打氣。“三月之內,調集所有可用之兵,劍指燕雲!”
狄漢臣重重一禮,“臣,遵旨!”
待趙禎點頭應下,狄青又道:“此事了結之後,臣......請外放雄州統兵。”
國運之戰,他狄漢臣怎麼可以坐在西府之中看熱鬨?戰場才是他的歸屬!
趙禎一笑,“漢臣莫急!三軍調動、各邊戍衛,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亂。西府還需漢臣掌舵,至於雄州......”
“現在你去,還為時過早。待起事之時,少不得要仰仗漢臣之能!”
狄青聞言,心中大定,這等於是趙禎把征遼之職預定給他了。
“臣,定效死力!”
趙禎大樂,“好!但有一點。”
“漢臣以後可不能再做縮頭鵪鶉嘍!”
“呃......”狄青縱使挺大個歲數了,依舊窘得老臉一紅。
“臣,不敢了......”
......
唐奕一聽,心裡熱乎。趙禎真的不是原來的那個趙禎了,那個守成之君趙禎早已經一去不複反了。
“那我這就去遼館,與蕭譽等人......”
“你去乾嘛?”
都沒等他說完,趙禎就把他給頂了回來。
“滿朝文武皆是能事之輩,用你一個半大小子上躥下跳嗎?”
“我......”唐奕被頂得差點沒憋死。
我都二十五了,好嗎!?
不是吧你,還記著那夜的事兒呢啊!?
隻聞趙禎繼續道:“老老實實回去備考,這邊不用你操心!”
看向文、富二人,“你們也是,大比圓滿之前,少去撩撥他!”
文彥博滿腦袋是汗,這話是說給他聽呢啊!
而富弼看著趙禎訓唐奕就想笑,早就傳聞,那夜大郎夜闖禁宮,把趙禎氣得扔了鞋。看來,不像是假的。
見唐奕一臉不憤,和聲安慰道:“也好,左右咱們不可能耶律重元與耶律洪基一開打就馬上介入,怎麼也得讓這二人折騰一年半載。”
“時機尚早,現在大郎的首要之務還是安心備考。”
唐奕無語點頭,恨恨地的偷瞄了一眼趙禎。
心道,還不如讓這老皇帝“客氣”一點兒呢,也不知這股火氣能頂到什麼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