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唐奕手可用的牌,隻有一張半...
一張是鄧州的嚴河坊,而那半張,就是即將建立的回山民學。
嚴河坊的經營模式,有些類似於後世的農村合作社,雖不似後世為集體所有,但嚴河坊已起到了整合小自耕農的作用,把整個鄧州的果農、花農全部串聯了起來。雖然還是以家庭為單位結算生產營收,但是,統一種植,統一銷售的模式已經形成。
可以說,嚴河坊已跳出了以自然需求來支配供給關係的階段。
從果品種植到釀酒,再到銷售、運輸一條龍的經營模式,已經開始改變鄧州人的生產觀念。相信隨著嚴河坊的不斷壯大,越來越多的人會認識到規模經營的好處,從中吸取經驗。
而未來的回山民學,則有另一番深遠的意義。
唐奕之所以迫切地想辦民學,起因在沒入京之前。
因為唐奕要走了,以往都是由唐奕來歸賬的嚴河坊急缺一個帳房先生。可就是這麼一個賬房,張全福找了一個月也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唐奕就奇了怪了,可著鄧州城還找不著一個會算帳的了?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個會算賬的,還真就不好找。
“賬房”在大宋可是稀缺缺型人才。為什麼呢?因為識字又精通數術的賬房來源隻有兩個渠道。
一是多年舉業未成的老文生。這部分人中,大多數都是富人階級,就算考不上,也不愁沒飯吃。隻有那些家貧的文生,才會為了生計出來掙錢養家。
隻是,讀書人本來就少,缺錢的讀書人就更少了。這樣的人隻要一出來,就有商家高薪聘用,搶都搶不著。
第二種就是以師帶徒,一個老帳房收了徒弟,教上十年才能出徒走單。
所以,不用細說,也知道多不了。
第一種情況是沒辦法,古代教育成本極高,讀書人即使是在文風最盛的大宋,也是十不足一的存在。在窮人之中更是低的令人發指,要不然也不會有寒窗苦讀,一朝高中,就被傳為千古佳話的事情了。
第二種是實行一對一的單線教學,不但製約了普及率,而且還養成了藏著掖著的臭毛病。
這件事讓唐奕猛然想到一個問題,就是華夏古代的教育模式和現代為什麼有多麼大的不同。
在後世。
一直有人詬病華夏的教育體製,認為刻板的填鴨式教育,教出來的都是一些高智低能的流水線產品。
殊不知,這正是大時代下的產物,飛速發展中的華夏最急需的。
說白了,這就是讓技術等人,還是人等技術的問題。
技術我們可以進口,但是人還得用自己的。照搬西方的教育模式顯然不行,成才慢、占用資源多,會極大製約整體發展。於是,隻能用填鴨式的速成法去快度填充基層技術用工的缺口。
至於高級創造型人才,則是靠進口或者乾脆鳩占雀巢,都送到西方去學老外。
當然,也不排除流水線產品之中有基因突變的,躥出幾個能人為國爭個光。
而西方注重素質教育,精英模式,講究的是挖掘學生自身的潛能,老師隻是引路人,能學到什麼,更多的是靠生學自己。
是不是聽起來很高大尚?
是挺高端....
但是,這套東西咱們其實已經玩了幾千年了。
唐奕發現,華夏古代的教育其實就是後世西方的教育模式,文人實行的就是素質教育和精英模式。老師更多扮演的是一個引路人的角色,更多的是靠學生自己的悟性。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說的就是這個理。
這樣的教育方式優點顯而易見,就是培養出來的人才素質極高,隻要過了科舉這一關,個頂個的都是牛人,即使未能通過科舉步入官場,也都屬於精英階層。
但缺點也十分明顯,一方麵極大地提高了教育成本,把讀書變成了富人遊戲,精英階層為了鞏固地位,把讀書變成了唯一的上升通道。
而另一方麵,高成本、精英模式,又大大地縮小了文化普及率。
唐奕想雇個賬房就費這麼大的勁,要是放在後世,一聲吆喝,應聘的能湊一個加強連。
於是,唐奕發了狠,精英教育讓範仲淹他們玩去吧,老子就建個流水線,就算是隻培養賬房,也不愁沒人學。
而且老子還免費!
....
唐奕正琢磨著這個民學要怎麼建,就見張晉文上到山來。
“都交割好了?”
“哪有那麼快。”張晉文擦著腦門兒上的細汗,“隻是和裡正,還有幾個店鋪的掌櫃見了一麵,賬還沒過呢。”
唐奕點點頭,指著山下的穀地道:“來的正好,幫我參謀一下,把民學建在靠山角的地方好,還是碼頭邊上好些?”
張晉文一怔,“大郎還真要建啊?範公可還沒同意呢.。”
據他所知,對於建民學,範仲淹可是極力反對的。,一來怕唐奕誤人子弟,自己還是個十五歲的娃娃,就想教彆人?二來是擔心唐奕分身乏術,耽誤了正經學業。
“沒事兒,早晚能鬆口。”
張晉文一聽隻好回道:“能建當然好,這是積大德的好事。我看建在山角挺好,還能沾沾書院的靈氣。”
唐奕不禁莞爾,他就是怕離書院太近被其影響,才想建遠點的。
“那田地的事問得如何了?”
張晉文一擰眉頭,“不太好,和預想的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大郎你看。”張晉文指著穀地之中的大片農田道:“據曹府管事的描述,靠南屏的這麵地勢很低,夏天汴河水稍大一點就會倒灌,根本種不了旱田。就算水田,三年裡也有兩年澇得厲害。隻有靠北屏山的小半邊地勢高,能種旱田,但卻不足三百畝,根不夠咱們開花田煉精油。”
難怪曹佾送了園子,又送地的。這片穀地看上去有一千多畝田,但實際保產的隻有個零頭,勉強夠回山村的佃農糊口。
唐奕一歎,“三百畝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