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 今日高呼孫大聖(大章)(1 / 1)

奮鬥在紅樓 九悟 2245 字 29天前

書房裡,賈環擁著妻子,感受著彼此的溫暖。三月二十一日,暮春傍晚幽靜的時光,靜謐的流走。

或許是片刻,或許是小半個時辰,門外傳來錢槐的聲音,“三爺,時間快到了,得去夕韻堂了。”

賈環輕輕的放開寶釵,看著寶姐姐水杏般的眸子裡流露出的問詢神色,右手輕撫著她雪膩的臉蛋,道:“姐姐,我出去辦點事就回來。你們在家裡好好的。”

寶釵點頭,俏臉微紅。香菱和如意在。婚後這麼多年,在人前親昵,她依舊感覺嬌羞。“嗯。”她知道賈環有事瞞著她。但以她的賢惠,沒有問。她如何不知道自家相公在她麵前故作輕鬆呢?

賈環對如意、香菱點一點,走出書房。

看著賈環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寶釵內心裡的擔憂,卻猛然的迸發、放大,心裡空蕩蕩的,輕聲呢喃道:“夫君,你定要平安歸來。”

從賈環的外書房,穿堂過室,抵達北園西邊幽靜的院落:夕韻堂。沈遷、張四水、秦弘圖三人已經在座。楊大眼、高子重率領著賈環的親衛在院落裡侍立。

夜色陰暗,月亮隱藏在雲層中。暗淡的光線照落在靜靜站立,紋絲不動的親衛們身上。帶著肅殺的淩厲氣勢。這是賈環從血與火中帶出來的精銳。

夕韻堂中,西洋座鐘滴滴答答的走著。氣氛,類似於暴風雨來臨前的沉悶、焦灼。

腳步聲傳來。不疾不徐。賈環進來時,沈遷、張四水、秦弘圖三人紛紛站起來,“子玉…”沈、張二人都是決勝沙場的大將。但,臨戰前,一樣會有緊迫感。

這就像明星運動員站在決賽的起跑線前,心裡很緊張,那怎麼可能?但一點都不緊張,也不會。運動員太放鬆,是不利於比賽發揮的。兩人正是處在這種狀態中!

“嗯。”賈環輕輕的點頭,神情沉靜,往居中擺放著京城地圖的桌子走去。沈遷的父親是五軍都督府同知,軍方二號人物,他要看京城軍事部署地圖並沒難度。這是沈遷繪製出來的。

賈環目光掠過地圖,從懷中拿出懷表。一切計劃、預案,他今天白天和眾人已經反複推敲過。寧澄來,他都沒見。現在,一切都準備就緒!

“對表吧!”

沈遷、張四水、秦弘圖三人站在大桌邊,紛紛拿出懷表,開始調懷表時間。以賈環手中的懷表為準,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六點五十一分。任何周密的計劃,都需要精確的時間為基礎。

“校對好了。”沈遷放下金殼懷表,看向賈環,神情堅毅。他的心情緊迫而激昂!

賈環側身問道:“恭齋,軍中的托兒安排好了嗎?”當年拿破侖政變,他征服意大利的嫡係軍隊麵對他的決定時,一時間都沒有人動,當時共和深入人心。是靠著他的弟弟呂西安帶頭呼喊,軍隊才進入議會。他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秦弘圖皮膚黝黑,個子高大,孔武有力,簡練的答道:“子玉,已經安排好了。”

賈環點頭,沉靜無波的臉龐上露出回憶的神色,痛苦的輕聲道:“伯仁、恭齋,山長、葉先生、大師兄的死,我要負絕對責任啊!我不該尋求在朝堂的框架上解決!”

他往西域調兵的命令晚了。而等事態發酵,他想拖延幾日都不行。就三天啊!山長、大師兄他們死後三天,十七日疏勒軍入京城。就差這一點點時間!

秦弘圖心中難受,用力的握住拳頭!

張四水全程參與了賈環的計劃,他知道這是賈環痛苦之下的偏激之言。沒有人會在一開始就想選擇一條絕路啊!賈環身上背負的,是賈府闔族數千條性命,是整個書院體係的未來!

朝廷封賞西域的議事會議是正月十三日,雍治天子當眾表示出對賈環的惡感。十四日下午山長欲上書,賈環往張府與山長長談。而此時,賈環就已經意識到局勢變化,準備調兵事宜,以備不測。

賈環的應對,沒有任何問題的。非常迅速。

張四水沉聲道:“子玉,山長、葉先生、大師兄他們在天有靈,不會怪你的。”

沈遷勸道:“子玉,大事當前,不要亂了心境。調兵之事,並非你說了算。兵部自有流程。”

正月二十三日,他和探春成親之後回門,與賈環詳談,談到這個計劃。他回府後以鞏固沈府權力為由說服父親調西域兵充實京營。他父親到現在還蒙在鼓裡!

而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疏勒軍自萬裡之外入京。參將楊紀行軍迅速。西域的龐澤、秦弘圖都為此付出艱辛的努力。留守的大將樂白、軍師曾季高都給予方便。

賈環輕輕的抿抿嘴,他無法原諒自己。而血債,隻有用血來償!去他-媽-的皇帝!

賈環看看懷表,下令道:“行動吧!”

今日高呼孫大聖,隻緣妖霧又重來!

夜色中,夕韻堂前彙聚的兵士們,快步的行動起來。今日之事,代號:孫悟空!

賈環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夕韻堂。紮著紅頭巾的跋忽勒、劉國山、賈蓉、賈芸、賈薔等人都等在院落外。賈環召他們前來。他們此前並不知道賈環的計劃。

直到此刻,看到滿院子賈環的親衛,端著燧發槍,刺刀,才意識到要出事。

賈環目光落在劉國山臉上,道:“國山,這些天辛苦你了。今晚,你在京城日報守著。連夜印刷。這是頭條文章。”賈環從懷中取出數篇文章。

劉國山三十二歲,容貌俊朗。他出身於聞道書院,家中巨富。執掌賈府控製的報紙:京城日報。是賈環明麵上的情報主管。賈環去西域,他並未追隨。

這一次,整件事,賈環都沒告訴他。劉國山及其麾下的記者,實際上是吸引了錦衣衛的目光。他下午才從妙峰山下的靈堂裡趕回來。今晚的信息傳遞,以及明日的控製,依賴的是秦弘圖率領的西域精銳諜報人員。

劉國山一聲苦笑,道:“好的!”

賈環再看向跋忽勒,這個異族的男兒,為“千金之諾”留在他身邊效力。

跋忽勒一看今晚這架勢就知道賈環想乾什麼:兵諫。他是月氏國的貴族。又是胡人,見慣廝殺!賴洋洋的看著賈環。

賈環道:“跋忽勒,今晚的事畢,你我就恩怨兩清。屆時,你回吐火羅吧!記著,箭彆再射歪了。”

跋忽勒微怔了一下,但也知道名震西域的賈使君是何等人物!當即懶洋洋的神情消失,單膝跪下來,道:“敢不為使君效死?”

賈環點頭,道:“你跟著於喬著。保護他。聽他的命令!”聰明人不用多敲打!吐火羅總督是龐澤!若跋忽勒怠工!在朝廷解除龐士元職務之前,有足夠的時間殺掉他全族!

跋忽勒武藝高超,百步穿楊。如今是火器的時代,但燧發槍的射程,是比不上強弓的!他是一個移動的狙擊手。今晚,他將是非常重要的輸出點。

“使君保重!”沈遷、秦弘圖兩人躬身向賈環行禮,非常的鄭重!若今晚事敗,這是和賈環見的最後一麵!然後,各自帶著人馬離開。跋忽勒背著長劍,跟上沈遷。

這一幕,賈薔兩人都有些傻眼,喉嚨發乾。這…

“璉二哥不在?”賈環吩咐道:“蓉哥兒,薔哥兒,芸哥兒,今晚兩府,緊閉門戶。女眷、老幼集中到榮國府榮禧堂來。府中一切防務聽大眼的!”賈環指著身姿雄偉挺拔的楊大眼。他的親衛首領。

賈薔費力的吞口唾沫,“環叔…”

賈環擺擺手,製止賈薔。這時,長隨胡小四帶著賈璉的長隨昭兒過來。昭兒跪下來道:“三爺,我家二爺打發我來傳話。保齡侯史鼐、忠靖侯史鼎帶著華大學士的兒子華淳來鬨事,索要史大姑娘。他實在壓不了。請三爺抽空去前麵一趟,見一麵。”

賈璉也得到通知,六點半後,到夕韻堂外等候。但,傍晚時,史家兩個侯爺來訪,帶著華淳,他不得不轉道去招呼。這時,實在扛不住!打發小廝求援。

賈環嘴角浮起一絲譏笑,“伯仁,按計劃行事。我隨後就到。大眼跟我來。”

張四水躬身向賈環行禮,“是,使君!”他們的第一站,是工部軍器局。

無憂堂,前院的花廳中,保齡侯史鼐、忠靖侯史鼎陪坐著。主位上坐著的是華淳!

賈璉一身水藍色的長衫,鬱悶的陪著說話。本來在榮國府前院待客,他被逼的帶幾人到無憂堂這裡來。華淳非常的強勢,言語恐嚇,他有點吃不消。

璉二爺的性格不算強。否則,不會被王鳳姐騎著。

史鼐板著臉,道:“世侄,還要多久賈環才肯來?史家的姑娘婚事輪不到賈環做主!還是見麵說清楚吧!我今日一定要帶大姑娘回去。”

他還是有些怕賈環的。但,其一,牆倒眾人推。其二,華淳今天下午到史府逼他。給他壓力、承諾、底氣。

華淳冷哼一聲,道:“璉二爺,你彆給爺們打馬虎眼!快點叫賈環出來!”

花廳後麵,賈環帶著賈蓉、賈薔、賈芸、楊大眼、高子重走進來。花廳中陡然有些擁擠。賈環冷眼看著華淳,“你找我?”

華淳四十一歲,中年男子,穿著精美的青衫便服,帶著璞頭,斜睨著賈環,嗬斥道:“賈環,少給勞資廢話!把史小娘子交出來。你一個將死之人,誰給你的底氣在本官麵前囂張?”

史鼐、史鼎兩人在一旁看熱鬨。賈使君喲!現在如何?

賈璉臉上無光。賈環是賈府的旗幟,給人這樣訓斥,他感覺很不爽。但剛剛華淳說永清駙馬、翰林侍講傅正蒙上書天子,說賈環破壞錢法,要問罪賈環啊。

賈環臉色平靜,道:“大眼,殺了他!”

一語既出,如同驚雷!

楊大眼跨步上前,單手將華淳從椅子上拽下來,一腳踢翻,抽出腰刀,一刀割喉,鮮血噴湧。如殺一雞!乾淨利落!

華淳捂著脖子,嗬嗬的發出涉死的聲音!在這一秒的時間內,他都不敢相信,他遭遇到什麼!他是大學士的兒子,還是朝廷命官。官任鴻臚寺右寺丞。

賈環竟然敢殺他。竟然敢殺他…!若是知道會是這樣,他一定不會來賈府。他悔啊…!

空氣裡泛著刺鼻的味道。賈環的親衛們視若無睹。當年在西域,他們屍山血海的殺過來!

而賈璉、賈蓉、賈薔、賈芸四人近乎崩潰,乾嘔著!史鼐、史鼎感覺腦袋都木了。晴天霹靂。史鼐難以置信的手指著賈環,渾身哆嗦,“你…你,殺了…華大少爺?”

賈環沒回答,神情依舊平靜,道:“我今晚造反。你們在賈府待著。”轉身,帶著親衛們走出去。

造反,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出來?造反啊!史鼐心中大吼,雙腿軟,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從前、剛才說了很多賈環的壞話。

雍治二十年臘月,賈環為紀澄、史湘雲的婚事,得罪華淳、華墨,拉開回京之後一係列大幕的開端,而今日,他終結華淳。

記著,這並不是結束,而是今夜的開始!

賈環心中沒有波瀾的走出花廳。帶著眾親衛,在甬道上,翻身上馬!賈環正要策馬,身後突然傳來呼喊聲,“先生,先生!你要去哪裡?”燕王寧淅、寧澄兩人正從一處院落裡快步出來。

喊住賈環的是寧淅。他快步上前,仰視著馬背上的先生,文弱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中午從澄哥兒處得知消息,憂心如焚。一直留意著前院裡的動靜。

這個架勢,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先生待他,如淳淳師長。他不想失去這個親人。

賈環看著馬頭前文弱的青年,心中微微有些愧疚。他並沒有告訴寧淅他的計劃。當皇帝,寧淅就一定願意嗎?他沒問,而是幫弟子做了決定。

賈環目光和藹、沉靜,道:“今夜高呼孫大聖,隻緣妖霧又重來!子文,我要去討一筆血債!順帶,幫你拿一個帝位回來。你留在我這裡。”

騎兵奔馳遠去。留下的人,滿場寂靜。

寧澄這樣的個性,都安靜下來。眺望著那騎著汗血寶馬而去的身影。賈環的話,太嚇人!順便拿一個帝位!但,賈先生說這話,卻是自有一種難言的風采!

寧淅眼中含著淚花。他並不想要帝位。他父親坐在那個位置上,如何?六親不認。他母親怎麼死的?真當他一點都不知道嗎?他隻想這樣靜靜的活下去!過日子。

遙想去年底,他得知先生將回來時,他還和王妃說想起當年在先生門下求學的時光。但是,他知道,即便他不要帝位,也勸不回先生的!先生自師友被殺後這幾日的痛苦,他怎麼不知道?

寧淅躬身行禮,默默的祝願,“先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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