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在臘月初八的下午、傍晚分彆拜訪了賈赦、賈蓉。隨後,環三爺即將負責賈家族學的消息便傳遍寧榮街。
賈家共二十房,在金陵原籍十二房,在京城中八房。榮國府上上下下有一千多人,寧國府略少些,亦有近千人。而餘下六房約有三百人。總計有兩千多人,都住在寧榮街。
冬夜裡,寧榮街上行人減少,燈火在榮國府、寧國府、街道兩旁的屋舍中亮起。
賈府的管家、管事、內管家、丫鬟、仆人、婆子;住在寧榮街中的各房族老、子弟們,各自議論、商量、觀望、等待著賈環的動作。想法各不相同,猜測著賈環的用意。
榮國府東路,賈赦的一名小妾邱氏房中,燈光明亮。
賈琮從住處過來,興高采烈的道:“娘,三哥負責族學,派了人通知我明天上學。等我以後也像三哥考個舉人回來,讓你享福。”
邱氏給兒子說的抹著眼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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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外,寧榮街西胡同中,賈菌的寡母叮囑著兒子,“你去上學不要淘氣,認真讀書。跟著蘭少爺(賈蘭)一起。唉,你要是能得了環三爺青眼,我們娘倆往後的日子也好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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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榮街東胡同中,賈家五房玉字輩的賈璜,從外頭回家,叮囑妻子金氏,“今日聽人說環三爺要管著族學,你侄兒金榮在族學裡要安分些,彆惹事。”
金氏性子有些潑辣,笑嗬嗬的道:“噯喲,他一個小孩,還要學人當先生不成?我明兒和侄兒說一聲,讓他老實些。你是怕他把我侄兒從族學裡除名?”
賈璜道:“那倒不是。族學裡,親戚們想去上學都可以去。隻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侄兒不要當那出頭鳥。”
金氏不以為然的笑道:“照我看,叔公(賈代儒)未必肯讓他胡來罷?他這是斷人財路呢。”
賈璜笑著擺擺手。
族學按規矩是不收錢的,提供兩頓茶飯。給賈代儒的束脩也是有的。但近年來,誰想要進族學都得給賈代儒送二十四兩銀子,這是潛規則。環三爺要是管著族學,確實是斷人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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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就像一陣風一樣傳遍賈府上下,住在寧國府外的賈薔吃酒回來,聽了消息,到寧國府中找賈蓉。
在寧國府內的落雲軒裡見著賈蓉,問道:“蓉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的傳起來說賈環要負責族學?真的假的?”
他如今雖然每日鬥雞走狗,賞花玩柳。但還是在族學裡掛著名。作出一副上進的樣子。
賈蓉笑著給賈薔斟酒,“好兄弟,彆著急,先喝口酒。這事還能假得了?環叔傍晚時來我這兒坐了一會,說了這事。他身上有一個舉人功名,闔府上下就是去修道的太爺(賈敬)能壓的過。環叔要去族學裡教書,誰能攔的住?”
賈薔鬱悶的歎口氣,“就怕是我的好日子就要沒了。”他和賈環的關係不好。真要是賈環在族學裡教書,他怕是要給賈環整。
賈蓉就笑,“你不去族學裡不就完了。”他最近心情比較好。父親死後,便沒人再管他,萬事都是由著他的意。
賈薔搖頭道:“我不掛在族學裡讀書,豈不是成了遊手好閒的浪蕩子弟。不妥。”他要是有銀子的話,也像蓉哥之前一樣,去國子監捐個監生。
兩人喝了一會子悶酒。賈蓉酒意湧上來,嘿嘿笑道:“好兄弟,要我說,你是關心則亂。賈環要去接收、管著族學,也得問問三太爺(賈代儒)的意思。我可是聽說,他今天並沒有去三太爺那兒。明兒有的好戲看。”
賈蓉酒喝多了點。他要是清醒狀態絕對不敢直呼賈環的名字。他畏懼賈環,因而在賈環麵前恭敬、溫順。真要是論心裡話,他很樂意看賈環倒黴。原因有兩個。
第一,他父親(賈珍)是賈環設計死的。這件事的內幕,他很清楚。這是“殺父”之仇啊。
第二,他媳婦秦可卿和賈環有私情(賈蓉以為的),這讓他心中很憋悶。
賈薔眼睛微亮,喝了一口酒,精神振奮的道:“蓉哥,這話在理啊。我明兒去和瑞大叔(賈瑞)聊一聊。總要讓賈環待不下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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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榮街中,賈代儒的住處。略有些簡陋的三間瓦屋中,點著油燈,燈光微弱。
賈代儒上了年紀,須發皆白,坐在椅子中生著悶氣,他的老妻亦不敢多言,在一旁縫縫補補。
今日已經有消息傳出來,西府的環三爺要接手族學,已經怔得史太君的同意。西府的大老爺、二老爺亦不反對。然而,賈環卻不來和他商量,這當他是什麼?
至於東府,他是不做指望的。五月時親眼所見,賈蓉、賈瓊,賈琛,賈璘一堆人恭送賈環離開。簡直是亂了套,成何體統?
賈代儒正生氣著,心裡愁悶時,孫子賈瑞從外麵進來,臉色有喜色。賈瑞今年二十歲,模樣周正,白白淨淨,穿著藍色的外袍,行過禮後,湊上前道:“爺爺,我今天在族學裡的同學裡問了,大部分人都說不喜歡環三爺來管族學。”
他是就沒和環三爺作對的意願、心思。大勢如此啊!連他往日都要奉承的璉二哥都是捧著賈環。賈府上下誰會不敬著賈三爺?但這件事,他不得不出頭,一旦他爺爺失去族學塾師的位置,他家裡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賈代儒年色稍微好看了些,緩緩的道:“我這些年在族學裡勤勤懇懇,沒有過錯。他一個小孩,無緣無故,憑什麼來替代我的位置?明日,你去把族老們都請來,我們在族學裡評評這個理。”
“誒。”賈瑞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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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賈府西路,鳳姐院中,賈璉外出未歸。
王熙鳳心中氣惱,苦悶,留平兒在屋裡陪她說話。話題不覺間轉到賈環負責族學的事情上。
平兒坐在繡墩上,道:“奶奶,我聽說環三爺今天並沒有去賈代儒屋裡。隻去了大老爺、蓉哥兒那裡。”
王熙鳳臥在床榻中,蓋著棉被,鮮豔的水綠色被套,“哼”了一聲道:“環哥兒今兒怎麼要負責族學,我是不知道。但賈代儒指著族學裡的銀子過日子,那會輕易鬆口?怕是有的吵鬨。明兒有好戲看。”
平兒就笑道:“我怎麼聽奶奶的口氣有點幸災樂禍啊。”
王熙鳳便笑起來。她確實是看熱鬨的心態。她倒是很好奇賈環怎麼打開局麵。賈代儒是賈家的族老,輩分很高,拚起命來,賈環能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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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星西沉,雄雞高唱。天際邊泛著白色。少頃,天色漸漸的亮起來。
望月居中,賈環輕輕的將如意白皙、柔軟的手臂從身上拿開,掀開暖和的被窩,準備起來。
感覺到動靜,如意迷糊的睜開眼睛,“三爺,你就要起來啊?”
賈環笑著捏下她俏麗的臉蛋,上麵還帶著熟睡後的潮紅,十二歲的小姑娘越發的清秀,俏麗。一兩月不見,也越發的黏人,“還就起來?已經七點多了。”
他中舉之後,就有些懈怠,並沒有像在書院讀書時那樣早起晨讀。差不多也算是睡覺睡到自然醒。
賈環讓如意繼續睡覺,起床洗漱後,在晴雯的服侍下束好頭發,到前堂後,讓長隨胡小四送一封信給賈代儒。
賈家很多人預估著要看他和賈代儒爭鬥一番。但是,搞定賈代儒很難嗎?
賈環笑一笑,吩咐一會早飯後,直接去族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