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同學、曙光(1 / 1)

奮鬥在紅樓 九悟 1513 字 25天前

聞道書院後門位於南向,鬆樹、榕樹、樺樹、杉樹一片片成林。風景優美。一座座紅磚黑瓦的弟子寢舍依山勢而建,錯落有致的與樹林交融。

更有廚房、水井、澡堂等等生活設施。有回廊與東西兩側的學堂、講郎寢舍相通。

賈環在南區這裡逛得少,不熟悉。他在書院近兩個月,都是三點一線的苦讀生活。

易俊傑幾人帶著賈環從去往內舍弟子寢舍的回廊中岔開,順著碎石小路穿過一片鬆林。書院高大的青磚圍牆出現賈環的眼前。

三米開外一座小亭中,幾名學子正在捏著雞腿、鴨腿大快朵頤。見賈環、易俊傑幾人夠來,都是笑哈哈的打個招呼,“易同學,你們帶賈院首來打牙祭?”

“哈哈,正是。”易俊傑哈哈一笑,熟門熟路的走到圍牆邊,在牆壁敲一敲,拿開兩塊磚頭,露出個洞口來,叫道:“張掌櫃,來六個肉包子,一隻雞,一筒米酒,一把花生米。”

賈環他們一共六個人。

“好勒。”圍牆外,一個敦厚的男子聲音應了一聲。片刻後,從洞口分彆遞進來用枯荷葉包裹的食物。

賈環看著易俊傑熟練的和圍牆外的張掌櫃交易,禁不住莞爾。老司機啊。他高中時,學校也是封校讀書,禁止學生外出。每到飯點,同學就隔著柵欄和校外的小攤老板買午飯吃。

憶往昔崢嶸歲月: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賈環心中湧起難言的感慨,想起高中讀書時的艱苦。那艱難得猶如煉獄一般的日子喲…。將人的思想、堅韌、堅強如鋼鐵般淬煉出來。他最瘋狂的事情是:整整一周,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如同夢魘了一般在學習。

此時,依然。

有讀書的辛苦,三更眠,五更起,期待著一朝聞名天下知;依然有一幫同學,在這“苦海”裡,當難兄難弟。在這毫無亮彩的日子中,苦中作樂。

幸福與快樂,是如此的細微,又讓人滿足。

賈環、易俊傑六人到小亭中,圍著一張長條石凳。謙讓幾句,讓賈環坐在石凳上。易俊傑分肉包子,一人一個,又將竹筒遞給賈環。賈環首先抿了一口。一人一口酒,吃著肉包子、燒雞、花生米說話,氣氛逐漸熱鬨。

站在賈環下首的是瘦高學子,如麻杆一樣,名叫朱宸,家中是個小地主。易俊傑身邊的是一名尖腮學子,叫展成濟。眼神鬱鬱,月考三十名。差點就要掉入乙班。

賈環對麵的是一名文弱士子,白臉,叫做都弘,永清縣人,話不多。易俊傑對麵的則是位壯實、皮膚黝黑的學子。名叫秦弘圖,薊州山區獵戶出身。月考甲班第七名。很內秀的一個人。

正好幾名內舍的學子吃完,笑著招呼一聲離開。眾人在亭子裡說話也沒什麼顧忌。易俊傑在書院裡待了3年的時間,給眾人說起書院裡“名人”的秘聞:

比如:公孫龍,長的帥,氣質好,但是寡人有疾,思慕美人;喬厚道,人品好,家產殷實,但是家有悍妻。其妻容顏美麗,嫉妒如虎;

去年的院首劉逸劉國山,進學後,去了教授秀才學問的首善書院。前途無量。

首善書院位於京師宣武門附近,腹心地區。由明末的東林黨創辦。書院大門上掛著昔日東林黨黨魁:顧憲成的名句: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首善書院的士子們,時常抨擊時政,在京師內很有名氣和影響力。

但聞道書院裡是不許談朝政。因而,易俊傑點評了幾句,眾人的話題就轉到書院中。像所有的學生談論學校一樣:飯菜難吃、老師嚴厲、對考試成績的沮喪,對前途的擔憂…

賈環微笑的聽著,偶爾插幾句。

正說著話,一個青衫士子快步穿過鬆林,氣喘籲籲的叉腰笑道:“賈院首,你果然在這裡。駱講郎找你。”

“噢,多謝柳兄前來告知。”賈環起身拱手道謝。來的是內舍弟子柳逸塵。他上月二十八日中午在食堂吃飯時和柳逸塵見過麵。

賈環有事,這一頓眾同學請客、祝賀的“飯局”自然就散掉。

在路口和柳逸塵、易俊傑等同學道彆,賈環獨自前往西廂駱講郎的住處,心裡琢磨著駱講郎找他什麼事。他的《詩經》課程昨天已經學完。

駱講郎的寢舍在西廂中段。賈環敲門進去,駱講郎正在堆滿文卷的書桌處批改文章。

這間講郎寢舍麵積寬敞,約有七八十平米。床鋪、書桌、書櫥、衣櫃、窗邊的桌幾依次而列。洗漱的用具木桶、木盆等在牆角。當真是有些清貧。

駱講郎是一名中年短須的男子,穿著簡樸的玉色生員衫,斜著小眼睛看賈環一眼,從紙堆中抽出一張紙,“將這道題在我這兒做一遍。”

“是,先生。”賈環上前去書桌邊拿起題目,上麵寫著詩經的句子: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向往之。出自詩經-小雅-車轄。這是要他在這裡寫八股。

賈環在駱講郎這裡取了筆墨,坐到桌幾邊,開始思考破題、承題、起講…

一個時辰後。午後的陽光靜靜的從窗戶透進來,落在硬土地麵上。

賈環絞儘腦汁寫出的一篇八股放在駱講郎麵前。駱講郎粗粗的掃了幾眼,很“毒舌”的道:“你這樣的文章水平要是能過宛平縣縣試,我叫你一聲先生。”

賈環:“….”

駱講郎捏著鼻子點評,很傷人感情的一個動作,道:“文辭匱乏,文理尚可,文氣平平。粗糲淩亂。不得時文文法。你既然隻有這樣的水平,還敢急著下科場?嘖嘖,勇氣可嘉!”

賈環隻能無語的苦笑。他雖然最近葉講郎的教授下苦練八股文,但是練的四書題。五經題,他是摸瞎。靠他真實水平來寫的。

縣試最重要的是第一場考試:考四書五經時文各一道,試帖詩五言八韻詩一首。這三道題目中以四書題的重要性最重。臨陣磨槍,自然是優先突擊四書題。

駱講郎從文卷裡抽出一張紙,放在桌麵上,手指點一點,“拿出吧。若非看在葉兄的麵子上,我定要收你10兩銀子。”

賈環疑惑的將那張紙拿過來一看,頓時臉上露出喜色。竟然是縣試報名需要用到的保結。保人是宛平縣縣學稟生駱宏。駱宏想必就是駱講郎的名諱。

賈環本以為葉講郎會幫他找五名參加宛平縣縣試的童生互結。沒想到是托駱講郎的門路。更令他沒想到的是,其貌不揚的駱講郎竟然是宛平縣縣學稟生。

通過院試的童生都被稱為生員,就是俗稱的“秀才”。秀才分三個等級,稟生(廩膳生員)、增廣(增廣生員)生、附生(附學生員)。稟生是縣學中的佼佼者,每月都能領取朝堂的廩米,有點公費生的意思。而且,在歲末的考試中隻要考到二等,就能取得鄉試資格。

賈環心中有些無語:不愧是毒舌駱講郎啊。本來叫他來是件好事,卻生生的將他給罵了一番。

駱講郎見賈環一臉的喜色,哼了一聲,說道:“童生試不糊名。按理說,我聞道書院的院首過縣試毫無問道,理當爭縣試第一。偏偏你的時文功底…

我知道你心裡的算盤。山長與宛平縣知縣趙俊博多有往來。你如今是院首,跟在山長身邊伺候。但我要送你一句話:萬言萬當不如一默。”

沉默是金。這其實是指點。因為,以賈環的年紀,能以院首的身份站在山長張安博的身邊,就足以讓人記住他。年齡就是他的名片。無需雄辯爭鋒。隻是駱講郎說話,非要損人不可。

賈環行禮道:“謝先生。”

駱講郎擺擺手,將賈環打發出去。

賈環從駱講郎的寢舍中出來,看著手中的保結,心中感慨。他現在算是明白古代科舉的保送流程。竟然是不糊名啊!這簡直是把暗箱操作明麵化。

隻要和知縣提前打好招呼,過縣試難否?不難!

八股文雖然有格式上的規定。但到底是屬於語文作文的範疇。是主觀題。給多少分,考官有很大的自主權。果然是,讀書人的事情,你懂幾個問題?

賈環現在算是明白葉講郎計劃的全部。首先,他要取得院首的頭銜,獲得跟隨在山長張安博身邊的資格。其次,山長會和知縣交遊,他要在知縣麵前留個印象。

如此操作下來,隻要他的八股文不是寫得狗屁不通,或者犯明顯的行文忌諱。縣試必過。

回廊中,賈環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曙光出現!

現在,他該回京城去報名參加考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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