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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恤望著麵前這位亭亭玉立的女子,有些疑惑與驚訝,這場突如其來的會麵是他未曾料到的。【,
這是他進入商丘以來頭一次與南子不隔帷幕麵麵相對。她一身素縞深衣,卻戴著寺人的小帽,纓帶在尖下巴上打了個結。這喬裝掩不住傾城容顏,一雙黑水晶般的明眸倒映著燭火舞動,顧盼生輝。
她身段也比兩年前豐腴了許多,那骨子裡的魅惑從外表收斂,乍一看反而覺得她純潔不已。
“南子,現在應該快到子時了,你為何會來這裡。”
“其實已經過了子時。”南子摘下小帽,露出青雲般的發髻,她朝趙無恤扮個鬼臉道:”子時正好屬於夜出覓食的碩鼠。”
她朝他微笑,甜美異常。“君子還記得你我頭一次相見麼,我就是穿成這樣的。”
趙無恤頷首道:“我記得,那是在宮內的黃堂。”她再次卸下了公女裝束,素顏喬裝來到這裡,還把那次會麵說得曖昧異常,像是兩人在**一般,而此次則是小彆勝新婚。
她有求於我,趙無恤心中明了,“這麼晚了,你為何要來?你應該呆在宮中,在宋公的靈柩前守夜才對。”
提及宋公,南子麵上露出一絲哀傷:“不是南子不孝,隻是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南子迫不及待要見到君子一訴衷腸。宮中人多口雜,自然不敢請君子再去黃堂一晤,隻能來這了。”
無恤微微皺眉:“你應該知道此事若傳出去。會是什麼後果。”
南子苦心營造的純純孝女形象將轟然倒地,趙無恤也會麵對不少宋人的不滿和口舌,在國君喪葬期間公然穢亂公女,說出去可不好聽。
“君子勿憂,此事知道的人甚少,我的替身依然在靈堂前苦熬寒夜。”
趙無恤依舊有些警惕:“外麵有我的侍衛層層守備。此處的豎人和女婢也是精挑細選過的,去尋找被褥毯子的更是我的親信,你究竟是怎麼混進來的?”
南子不答,她在不大的居室裡遊走,手臂不時拿起裡麵的裝飾品,略微端詳後又放下。
“君子真是簡樸,連侍候暖床的人都沒有。”
她回過頭來麵對趙無恤的疑問:“商丘很大,也很古舊,從一千年前的成湯之世就在此建立城郭。之後一層疊一層,總有無數道暗門能讓我出宮來。這之後就更容易了,因為信任不過是一樽淡酒,很容易摻水變味,在宋國,隻要我願意,沒有誰是無法收買的,沒有什麼地方是進不去的。”
說到這裡。她的尖下巴微微揚起,透出一股堅毅的神情。
她在示威。在誇大自己的地位和能耐,趙無恤歎了口氣:“你可連累了不少人,我也不管你收買的是誰人,今日有嫌疑的人會被統統撤換降職。”
南子故作驚訝:“有必要這樣?受了賄賂的或許隻有一人,他或許以為這是在討好君子,其他人或許全然無辜。或許隻是檢查疏漏。”
“如果毯子裡藏得是一個手持利刃的刺客,五步之內,血濺三尺,那就是大事了。與其等將來出了不幸讓他們被牽連致死,還不如現在就小懲大誡。”
南子屈身行了個禮:“原來如此。君子禦下有方,南子佩服。”
“言歸正傳,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南子溫柔地說道:“久彆重逢,卻不能單獨相處,南子好不難過。我今夜前來,是要感謝君子為宋國苦戰,剿滅了叛黨;也要謝君子妙計讓吳人退卻,想來不用幾日,公孫糾就能入城繼承君位,宋國社稷能夠保全,全賴君子之力也。”
“宋國與晉、魯為百年友邦,我也是司城樂氏的女婿,這是應該做的,公女還有其他事麼?”
南子見趙無恤並沒有因自己的美貌而動容,她提及往事也沒讓他放鬆警惕,心裡頗感無趣,便收斂了笑容道:“宋國諸卿現在要仰仗君子穩定局麵,但等到喪禮結束,新君登位後,君子恐怕不能在宋國久留罷?”
趙無恤微微沉吟:“我不是宋國之臣,自當如此,十月霜降後我便要回魯國去。”
“君子為宋國付出甚多,事後就沒什麼所求?”
“樂氏安好,宋國穩定,能重新與晉結盟便是我的所求,此外我還能要求什麼?”為了長遠的利益,趙無恤不會像短視的夫差般擄掠人口,搶奪財帛,這樣隻會將宋國卿大夫和國人統統得罪,為未來的大博弈埋下一個潛在的反抗者。
所以明麵上,他要做到“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南子咬了咬牙:“這是自然,但南子覺得,應該割宋地作為君子養邑才夠以德報德……”
送城邑給彆國大夫為養邑是春秋戰國的常事,前有樂大心接受過晉國州邑,後有戰國封君們養邑遍布七國。但趙無恤對此卻不是很感興趣,土地和人口,吾所欲也,名望和實利,亦吾所欲也。他想要間接操持整個宋國朝政,而不是讓人詬病的割地納款,與其要一兩個小邑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還不如空手而去,落得個好名聲。
隻要經營得當,整個魯宋都有機會竊取,趙氏在晉國還有大片領地等著自己回去,還在乎這點小恩小惠麼?
於是趙無恤笑道:“養邑……公女聲稱在宋國無人不可收買,這是要收買我麼?且不說我所求並非那幾座邊邑,退一萬步講,即便有所求,我與樂大司城相商隻怕會更方便些罷?此等國之大事,公女還是不要過分乾涉為好。”
南子啞然,的確,在內戰期間,樂氏接管了宋國西北麵大片城邑,還控製了半個商丘。在將向氏拒之門外後,無論是威望還是實力,司城樂氏赫然成了宋國第一強卿,加上有趙無恤支持,樂子明成為執政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他如今對趙無恤言聽計從,等明年靈子守孝結束,兩人完婚,趙樂同盟更是牢不可破。趙無恤但有所求,直接讓樂溷來做不就行了,何必再經手於她。
南子突然來訪,就是要讓趙無恤猝不及防,從始至終,她一直想占據對話的上風。結果卻屢屢失敗,實力,誰手中有實際的力量,誰才是話語權的掌握者。
趙無恤不急不緩,跪坐在蒲席上,給自己和南子分彆倒了一盞熱酒水:“公女還是好好想想,還有什麼能給我的罷。”
倒不是他絕情,而是南子此人心機深沉,必須徹底挫敗折服她一次,方能讓她聽話!
南子咬著牙呆立半響,突然笑了,笑容璀璨如夏花:“我能給君子的東西可不多,但有一樣,卻是司城樂氏給不了的。”
趙無恤抬眼:“什麼?”
“我自己!”
她鬆開帛帶,褪下深衣,露出了**和婀娜誘人的身段。
……
南子的**是淡紫色的,雙手在胸前半遮半掩,魅惑地輕語道:“夜色既暮,下妾能托身於君子否?”
她齒如含貝,嫣然一笑,足以惑商丘,迷東國……
趙無恤似乎也被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大膽地在南子身上遊走,從腰際的曲線,再到鎖骨的美人溝,真的是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他隨後起身,手輕輕撫過她的腰肢,指肚所觸之之下,南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雖然屋內保暖效果不錯,還燒著炭火,熱意盎然,僅穿夏衣也沒什麼,但南子依舊在著暖意裡瑟瑟發抖。
她冷啊,從外到內,掙紮來掙紮去,還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下場。
但為了在宋國立足,為了牢牢握著手裡僅剩的權力,她隻能出此下策。
南子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兩年前她能寬衣解帶地誘惑趙無恤犯錯,現如今卻發自內心地異常抗拒。
她不住地安慰自己道:“我還是較欣賞他的,與其讓衛侯、仲佗等人占了屈,托身於他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何至於此?”就在南子努力壓製自己的抗拒和害怕時,強顏歡笑時,趙無恤卻歎了口氣,轉手再度幫她披上衣物,扶著她的肩膀坐了下來。
和兩年前那一幕一模一樣啊……她的確是個奇女子,勇敢而又嫵媚,高貴而又柔軟,一直試圖與趙無恤分庭抗禮,卻在短短的對話裡丟盔棄甲。
南子抬頭看著趙無恤,俏臉上露出了一絲羞澀的紅暈:“君子莫非是嫌棄我?”
無恤的聲音變得溫和起來:“豈敢,公女屢次讓我一親芳澤,你的心意,無恤能領會到,今日坦言相告,公女亦我所欲也……”
南子眼神變得迷離:“那君子為何……”
因為不是恰當的時機啊……
“因為我想從公女處得到的,可不止如此……”
趙無恤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方才的話題:“我大兄這個人你也清楚,能耐有限,能擺平朝堂和私家的麻煩事就已經不錯了,縱然有皇氏、司馬耕為佐,但要管好宋國,卻遠遠不夠。”
“所以我才建議讓公女你掌內府財權,在新君來之前管好宮廷,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法。公女想幫我的心思我自然清楚,但我心裡卻一直有個疑慮,若公女不能實言相告,我便無法全力相助。”
南子有種不好的預感,頭皮有些發麻:“不知是何事?”
“我聽說公子仲佗弑宋公時隻有公女在場,公女能否告訴我,宋公究竟是怎麼死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