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謝書友無塵公子小白成為本書堂主,本章數據來自《管子》,一切疑問請找原作者,七月概不負責,第二章在下午
二月初的一天,雞鳴剛過,子貢便被曹伯的有司傳喚進宮問話。,
換了以往,曹伯對政事是半點興趣提不起來的,一切都憑大司城和其他卿大夫來處理,自己則整日鐘情於田獵射弋中。
直到去年秋冬,他被子貢的巧舌如簧說服,參與了趙氏父子的“獵國”遊戲,雖然最後還是被魚腩般的衛軍擊敗拖了後腿,依靠郵無正支援才保證陣腳不失。但曹伯卻由此開始對戰爭多了些興趣,在見識了趙氏輕騎兵的神奇後,不僅試圖向晉國買馬,擴大公室的騎從數量,還在侈靡之所裡大加鼓勵賽馬馳逐。
一時間,趙無恤欲推廣而不得的賽馬馳逐憑借這次機緣巧合,漸漸在曹國上層流行起來。
曹伯連一向能推則推的上朝也準時了許多,他整日翻閱著奏書,想知道濮南的曆山-雷澤之地什麼時候交割完畢……
可也從未這麼早就傳喚過,子貢猜測,恐怕是那件事情已經被曹伯知道了。
等到子貢掩蓋著自己的哈欠拜見曹伯時,這位主君卻將一卷帛書扔到了他麵前。
“你自己看看!”
子貢知道,這肯定不是從西魯來的,趙無恤已經明文規定,官署辦公,還有對外的文書都得用紙張。
果然。卻聽曹伯氣急敗壞地說道:“齊侯已經頒布詔令,嚴禁運海鹽入曹國、西魯。這該如何是好!”
子貢也不急,他掃了帛書上的文字一眼。正是齊國行人讓在陶丘的齊國商賈轉交的。上麵措辭嚴厲,聲明為了懲戒曹國在戰爭中“助紂為虐”的舉動,決定終止從臨淄運往陶丘、曲阜的食鹽貿易,改在濮陽、新鄭、商丘售賣。此舉直到曹國主動向齊、衛請平,斷絕與晉國、西魯趙無恤的一切關係,歸還強占的濮南各邑為止。
他不得不承認,齊國的威脅很夠分量。
……
子貢也買賣過齊鹽,他知道,當年太公望封於營丘。其地瀉鹵,人民寡少,於是齊太公便勸其女功紡織,極工匠技巧,通魚鹽之利。
人可以不吃魚,不穿齊國織造的衣帛,依靠單調的粟米、野菜,菽豆葉子為生,勉強補充蛋白質。寒冷時則披著粗糙的葛麻衣褐也能維持生命。但唯獨有一樣東西不能或缺,那就是鹽。
那後世看來尋常無比的白色結晶顆粒,卻凝結著性命攸關,邦國興旺!
春秋之時。幾乎每個邦國都將鹽作為一種稀有資源來儲存和使用,不亞於糧食和銅錫。
《尚書.說命下》有雲:若做和羹,爾雅鹽梅。早在虞舜夏殷商時。人們已將鹽同酸味、甜味放在一起調製食品,成為非常重要的調味品。因為它比較稀有的。平時在烹飪過程中是不會經常將食鹽直接加入飯菜之中的,以免浪費。周人吃飯時先用肉或蔬菜混以食鹽等調味品醃製做成醬。食肉時再以白肉配放置在銅豆中的醬食用。
貴族都這樣吝嗇,何況庶民?後世的人很少會有類似的經曆,這玩意長時間不吃,輕則渾身無力,重則周身浮腫。強迫小國寡民的民眾走出世居裡閭,去都邑市肆上交易的重要原因,很大程度就是為了買鹽。鹽販子大概是中國大地上最早的商賈,夏商周的原始商路,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交易鹽而開辟的。
但鹽的產地並不平均,其中以海濱齊國最多,有海就可以海水煮鹽,被稱為“海王”之國。齊國因此而富裕,僅有少量鹽礦的魯國也從那時候起,便落後於齊一頭。
到了齊桓公之世,更是了不得,管夷吾認為:“海王之國,謹正鹽筴。”他建議桓公實行“官山海”的鹽策,從此以後煮鹽賣鹽都由齊國官方來操辦,在邊境設置關隘,幾乎掐死了所有私鹽販賣的渠道。
所以齊國的鹽一路賣到了成周、衛、宋、曹和陳、蔡等地,他們本地並不產鹽,都是靠輸入海鹽過活。魯國出產的鹽隻夠供應魯城民眾,多數時候也得仰食齊鹽。
子貢計算過,一個月,成年男子吃鹽近五升半,成年女子近三升半,未成年者近二升半。這是大概數字。鹽一百升為一釜,十釜為一鐘。十口之家就是十人吃鹽,一月至少四十升,百人之邑就是百人吃鹽,一月四百升。
一個人口十萬的小邦得吃四百鐘,像魯國這種人口近百萬的中等邦國則要三四千鐘!這還不包括牲畜和醃製肉類之用的鹽。
齊鹽在國內販賣,一鐘值一百五十錢,在國外販賣,最高時達到過一鐘一千錢!
齊國年產鹽三萬餘鐘,足夠一千萬人食用,幾乎囊括了諸夏邦國的所有需求。鹽的官營貿易讓齊國獲得了數百萬錢的收入,幾乎占了歲收的一半!而且還有點供不應求。
通過賣鹽給其他邦國,賺外國的錢,沒人有抱怨,也沒人躲得過,這就是管子的鹽策,因為手握資源,齊人想加價就加價,想切斷就切斷。齊桓公利用一手鹽資源的大棒,實行輕重之法,將諸侯逼得服服帖帖的。
從此以後,齊國富極海、岱之間,東方諸侯斂袂而往朝焉。
也隻有擁有解池之個天然寶地的晉國敢於不鳥齊人。
短短的時間裡,子貢將自己行商多年,對齊鹽的認識梳理了一遍,如今齊國正是以和齊桓公時相似的鹽策來逼壓曹國、西魯就範的。
他合上帛書,淡淡地說道:“齊人此舉是在借重海鹽之利恐嚇曹國,過去也如此做過。但在下臣看來,不足為懼也。”
曹伯卻十分生氣:“不足為懼?你可知道。齊國年產海鹽三萬六千鐘,其中運到陶丘交易的便有一萬鐘。每釜交易收稅二錢,則一鐘就是二十錢,一萬鐘就是二十萬錢(齊刀幣,重約半兩)!曹國市肆一年近十分之二的歲收都來自與此,比你侈靡之所上交的稅還要高兩倍!”
子貢心中了然,看來在自己來之前,曹伯是先召見了管理市肆的褚和市掾吏詢問詳情的。
這些數據大抵沒錯,陶丘是中原的一個貨殖都會,所以齊國商賈也會在官方的允許下。運送海鹽來此等待陳、蔡、宋、楚等國商人采買,陶丘市肆則從中收取部分交易稅,這一直是曹國歲收的大頭。如今在齊人的經濟製裁下,曹國很可能會減少十分之二的收入,然後是陶丘鹽價的飆升,以及販鹽商賈流量減少後帶來的一連串的影響,由不得曹伯不心急火燎。
想來此時,提出此策的齊人正暗地裡偷著樂,等看西魯乏鹽的慘象吧。
然而不管那人是誰。他恐怕尚未意識到,他這次遇到的對手,叫做子貢!
他可是所臆無有不中,在曆史上富致千金。結駟千乘,能與諸侯分庭抗禮的儒商始祖端木賜!
……
麵對碰上一點威脅就打了退堂鼓的曹伯,子貢手籠在袖子裡。出言道:
“難不成君上想要接受齊侯的要求?過去數月裡曹國也付出了數百死傷,糧秣、革甲、箭矢無數。才換得了開疆擴土的勝利,曹國雖然敗於衛國。但趙小司寇還是願意將雷夏澤-曆山以南地域由曹師駐紮。下臣常年行商,曾聽說過一個諺語,上船容易下船卻難,這就是曹國現在的處境了。”
曹伯臉色鐵青,子貢說的沒錯,曹國現在已經綁在趙氏和晉國的戰車上了,想要中途超乘而走,付出的代價恐怕不小。
“那寡人該如何是好?”
在子貢看來,雖然近來魯國那邊傳來了趙無恤與孔子不和的流言,但在他想來,自己和眾師兄弟備受重用,冉求還被提拔為須句司馬,即便有,那也隻是“君子和而不同”的小分歧。誰會凡事都能想到一塊去呢?子貢和眾師兄弟,時不時還會和夫子想法大相徑庭呢!
所以無論外人怎麼說,他依然在儘心儘力地為趙無恤服務,畢竟趙氏和西魯的事業出於一個蓬勃的上升期,子貢自己在陶丘賺取的錢帛越來越多,獲得的地位也越來越高。
在擴建了大競技場後,侈靡之業越做越大,增加了許多比賽項目和賭局,收購不少陶丘的市肆地產,去年利潤高達四十萬錢!其中十萬交予曹國褚師作為高額的稅金,其餘三十萬一半自留發展,另外十五萬則換成糧食、衣帛、銅錫去支援趙無恤的戰爭了。
趙無恤之所以能在堅壁清野的窘境中堅持下來,子宮功不可沒。
子貢手握如此龐大的一批錢帛和資源,若是換了一般的主君,肯定會加以猜忌。可趙無恤隻是讓幾名武卒軍吏在旁協助,對子貢的貨殖之策基本不加乾涉,讓他儘情施展自己擅長的能力。
所以子貢感激之餘,也心生一種危機感,他如今在無恤的勢力裡,是僅次於張孟談的第二人,但畢竟遠離西魯。與他相惡的闞止正奮起直追,得到了監察令之職,巡視風行各邑,據說一些在各邑為吏的孔門之徒沒少受到嚴格的盤查,幾至於刁難。
所以此番恰逢碰上齊國發動海鹽戰爭,這正是子貢的專長,他怎能不殆儘竭慮,幫趙無恤想出一個破解之法?好為孔門爭口氣,打壓下闞止的氣焰。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商賈的嗅覺是最靈敏的,早在半月前,他便得到了來自齊國的風聲,對此做好了種種準備。
陶丘外郭,隸屬於趙無恤的倉庫中,通過子貢連續半月的瘋狂購買,能應急數月之久的數千鐘青白鹽早已儲存下來。足以暫時穩住曹國的鹽價,也隨時可以順流而下,入大野澤,再到鄆城登岸,救西魯之急。
不止如此,子貢還有一係列的後續手段!
所以他笑著說道:“君上勿憂,下臣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準保三個月之內,齊人的禁鹽之策必然自敗!”
“能讓齊人自敗?不知是何妙計,還望子貢教我!”曹伯問過褚師,他也對此一籌莫展,見子貢有主意,頓時一陣欣喜。
“然,但前提是,君上要配合趙小司寇的行動。既然齊國仗著自己是海王之國,便有恃無恐地濫用鹽策脅迫諸侯,那吾等就得立刻發動反製,讓彼輩嘗嘗輕重之策施加到自己頭上的痛苦!”
沒錯,趙無恤的戰場在城池郊野之上,在朝堂廟堂之間。醫扁鵲和其弟子們的戰場在病患的腠理、肌膚、腸胃、膏肓之內。
而市肆之上,府庫之內,舟船輜車的交通線上,則是子貢熟悉無比的戰場,此次食鹽戰爭的勝敗存亡之地!
既然齊國人自持經濟製裁,那就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是反製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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