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陛下需要,臣願意往美洲去一趟。”
艉樓船艙中,柯慶對皇帝提議。李世民的西征,很明顯就是有卷土重來,殺回中原的意思。也許這不是一兩天甚至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但往西北征討,確實有機會回中原的。
畢竟,如今是個大航海時代,也是個地理大發現的時代,地球是圓的,這在大華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情,連小學一年級的地理課本上都是開篇就有的內容,七大洲四大洋也一樣不是什麼機密。
北美洲與亞洲僅隔著一條狹窄的海峽,這個李世民也一樣知道。
哪怕北美西北和亞洲的流鬼和夜叉國是冰天雪地,可畢竟人家流鬼國和夜叉國的使者不一樣的能夠到達大華漢京朝貢,甚至大華的商人如今不僅是乘船到美洲貿易,甚至也一樣會到那被皇帝命名為阿拉斯加的北美西北極寒地帶和亞洲極北的西伯利亞去收購皮毛的。
那最寒冷的地方,也恰恰有最優質的皮毛。
再難走的路,可隻要有決心,也是能夠走通的。再遠的路,也終會有一天走到的。
“其實並不需要,朕知道你和很多人一樣在擔心什麼,但這種擔心是多慮的。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亞的寒冷不是一般的寒冷,白令海峽也絕不是可以輕易越過的,理論上從舊金山當然可以到達西伯利亞,甚至是到達黑河,到達朝鮮、遼東,回到中原,但事實上,如果是一隻裝備精良的探險小隊,倒還是有一定機率的。可如果是一支軍隊,一支大軍,那就絕無可能。兵馬越多,越不可能。”
行軍遠征,和小隊探險當然是兩個概念。
天色已經陰沉下來,船隊並沒有停泊而是夜行長江。
長江航運發達,此時江上水滿,也無大風,天上還有明月照耀,倒如白晝,船上掛上燈,速度減慢一些,也一樣航行自如。
各條船保持著一定的速度,燈火輝煌。
張超所在的船很大,皇後她們呆在下麵的艙裡,張超則習慣呆在上層的艉樓艙中,這裡更高,看的更遠。
“陛下,我總覺得李世民不是個甘心的人,如今他在北美已經展現出了不軌之心,也展露出了足夠的能力。若是給他時間,僅北美的那八家殖民公司肯定製不住他的。”
“朕也知道,這些殖民公司也未必就會真的出力去抑製李世民。對於他們來說,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李世民如今在北美算是大展拳腳,殖民公司跟李世民合作更有利,這些人跟他們合作很正常,甚至以後可能還會為了利益,向李世民出售禁售的船隻、武器、技術等。”
“那陛下還坐視?”
“因為北美現在也並不是什麼世外桃園的樂土,不說中美洲的瑪雅人城邦擁有大小上百城邦,擁有千萬人口。而且在南美的叢林裡,也一樣有不少城邦,在北美,也有著大大小小的殷人部落,這些人實力並不弱。說到底,我漢家開拓殖民北美,現在人力還是有些不足,在那樣的惡劣環境裡,能有李世民這樣的強人,確實能夠幫助朝廷打開不少局麵。”
“若是現在我們就忙著內鬥,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一點局麵就可能付之東流。李世民想回中原,帶著這個目標才有動力去征服美洲土著殷人,讓他去做。說句簡單的,李世民還能活幾年呢,以他現在的實力,有生之年彆說打回中原,就是一統北美都不可能,最多是把北美西部地區征服就不得了了,這還得有我們大華的背後支持,否則,隨便我們卡他下脖子,他就彆想。”
柯慶等人想的是李世民是個威脅,這人實力強大肯定要反叛。但張超想的跟他們不同,因為距離太遠。
李世民可不是說在什麼西域或者東北,他是在遙遠的美洲。這麼遙遠的距離,使得李世民就算再有本事,哪怕他有足夠的魅力和手段,能夠整合北美西部的土著們,但他就能輕易的殺回中原嗎?
不可能的。
中原北方的草原遊牧民族能夠起起落落,不時的入侵中原,那是因為距離近,一路騎馬搶過來就行。但北美不行,沒有足夠的船,還得是先進的海船,以及大量優秀的導航員和水手們,他們根本就無法航行幾個月時間回到中原,更彆說企圖靠陸上穿越白令海峽回來了,那冰天雪地能夠把他們有一個算一個的全凍死在路上。
“那以後呢?”柯慶問。
柯慶不太理解皇帝的想法,就這麼縱容李世民這樣的反王存在?就算李世民有生之年打不回來,但以後呢。李世民的兒子李弘會不會打回來,難道就坐看北美的這些人最終叛立?
“北美這邊,不管怎麼說,他始終不會如中原或周邊諸侯一樣。他那邊就是一塊新殖民地,說破天,就算他們真的造反自立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朝廷離了他們一點損失都沒有,他們離開了朝廷,隻要被朝廷一封鎖,那就隻能過野人的日子。”
“而且他們根本就威脅不到朝廷,哪怕李世民現在統一整個美洲,也威脅不到我們丁點。當然,那樣的情況也根本不可能出現。”
張超的思維不是一般這個時代的人能夠理解的,說白點,張超根本不在意美洲是不是朝廷控製的,是真的不在意。他在意的隻要這塊地方,能夠讓漢人立足,並在那裡建立起殖民地,建立起漢家勢力,尤其不是那種隻有上層是漢人的勢力,那種勢力早晚還是會被當地土人給同化的。
對張超來說,漢家在北美紮根立足,建立起殖民地,他們在文化上來說,當然是中原分出去的一支。而從經濟上來說,他們是脫離不了中原的經濟貿易的,他們需要中原的各種商品物資,需要也中原貿易。
實際上,美洲的殖民地會一直是中原的一個商品銷售地,同時也會一直是中原的資源供應地。
那裡沒有半點基礎,從無到有,想要建立起自給自足的那套商品經濟體係,根本不可能。
張超看中的還是美洲這個市場,再說了,李世民想掌控美洲也不是那和容易的。朝廷隻需要不斷的往那邊送人過去,建立起一個個新的殖民點,到時殖民點有了一定的人口後,再駐軍,派駐官員等,以中原為強大的後盾,李世民又有多少能力可能挑戰整個大華。
再強大,也需要有基礎。
一邊是張超有整個中原的綜合實力做後盾的北美殖民地,一邊是李世民單槍匹馬,若是張超還玩不過李世民,那他就算丟了美洲也沒什麼可說的。
“讓李世民去打前鋒,他去征服殷人部落,我們呢則送人過去建殖民地,咱們跟李世民搞貿易,用我們在中原製造出來的商品換他征服得來的奴隸、牲畜、皮毛、黃金等物資。”
張超對李世民確實也是善待了,若是一般諸侯敢這樣搞,肯定被朝廷搞死了。但他是李世民嘛,張超願意再給他機會。
“隻要李世民一天不公然打出叛亂的旗號,朕就可以容忍他一天。”
張超覺得跟李世民還是能夠相處的下來的,讓李世民的雄心幫著朝廷征服開拓美洲去,讓他去衝鋒陷陣。
美洲有李世民,非洲有李承乾,讓這兩父子為大華為漢家開拓殖民,這兩個新世界開拓出來,對大華是有好處的,不說彆的,奴隸來源也增加了。甚至中原的商品也多了兩個外銷市場。
柯慶表示願意去一趟美洲,他表示自己的功夫還沒丟下,可能做的悄無聲息,但張超最後還是沒有同意。
讓李世民去作吧,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月至中天的時候,艦隊也靠岸下錨過夜。
內侍李朝恩上來,安排人為皇帝準備好休息的東西。三月的時候晚上還是比較冷的,特意為他準備好了熱水,一個大浴桶。
張超看著桶很大,水也多,便讓李朝恩去請皇後過來。
崔鶯鶯白天一直在下麵艙裡,有杜十娘等嬪妃陪著,還有紅拂女等一眾老乾部們的女眷一起喝茶賞景,這一天倒也過的充實。
兩人老夫老妻了,倒也沒有什麼羞澀客氣的。
艙裡屏退其它人,帝後一起解了衣裳。
張超替崔鶯鶯搓背,水汽嫋嫋。
後來崔鶯鶯也替張超搓背、按摩,夫妻兩個都知道對方需要的力道,十分的自然。
洗過澡,換過小衣,皇後被張超摟著,隔著薄薄的小衣,能感受到彼此肌膚的熱度。
蓋著薄薄的毯子,聽著船艙外的水聲,船隨波浪而輕輕的搖晃著,很有節奏。
沒有人打擾,艙中很安靜,在甲板四周都有帶刀侍衛肅立,但他們在夜色下如鐵塔一般肅立著,沒有一絲聲音。
濤聲之中,張超摟著十三娘沉沉的睡去。
兩人都睡的很香甜,直到快天亮的時候,岸上的侍衛親軍營地嘈雜起來,緊接著各條船上也都響了起來。
張超醒來時,崔鶯鶯早已經睜著眼睛在看著他。
“早就醒了?”
“也才剛醒一會,昨晚睡的好香,好久沒睡的這麼好了。”崔鶯鶯笑著道,還伸嘴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我昨晚也睡的很好,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新婚後的那段日子。”
“時間過的真快,轉眼就二十多年了,我已經老了,臉上許多皺紋,甚至有了白發,倒是陛下,絲毫不見老。”崔鶯鶯有些感歎,如今她孫兒孫女都有好些個了,真是歲月不饒人。
“朕也一樣老了。”
早上一番溫存後,滿麵紅潤的崔皇後服侍皇帝洗漱。
張超來到甲板上的時候,天已經完全大亮。
昨夜船停的時候,隻知道到了漢口,此時卻是看到一個巨大的長江大城就在江邊。
“城市很漂亮,江堤修的也很氣派。”
時隔四年,張超發現漢口越發的大了,當年一個新興的城鎮,如今已經成了人口百萬的大都會。
可以說,漢口這些年的發展,完全是借了其地理優勢。
不但京城就在漢口上遊,而且西運河的開通,使得漢京西部地區南北溝通起來,漢口緊鄰京畿,有漢江和長江交彙之利,又有西運河之勢,可以說不發展都難。特彆是這幾年朝廷大力開發荊湖和西南地區,一條條國道和運河,使得漢口也越發的成為水陸交通要地。
江漢平原這些年不斷的開發,各種圍圩造田,甚至是修堤開渠,挖通運河,這讓當年其實算是蠻地的兩湖地區,如今成為了朝廷的大糧倉,號稱是湖廣湖天下足。雖然有些誇張,但也確實成為朝廷幾大重要糧倉之一。
河套平原、關中平原、江漢平原、中原平原以及江淮平原、河北平原等一個又一個的糧倉,再兼之琉求、遼東、朝鮮、扶桑、甚至是珠江、紅河、湄公河幾大三角洲,使得現在朝廷確實是不缺糧了。
雖說不缺糧,但這些年朝廷在江漢投入的錢卻不少,最主要的還是修堤開河。
早晚是紅線親自下廚做的粥,沒加其它的東西,就是多花了點時間熬煮,煮的很稠。
在船艙甲板上,擺張桌子,撐一把大傘,吹著江風喝著粥,確實彆有一般風味。
“聽說戒日女王要來中原了?”紅線狀若隨意的問。
張超點頭,“嗯,已經動身了,估計幾個月後就能到漢京了。”
“去漢京嗎?陛下都不在漢京,不是直接讓她到揚州等陛下麼,也許她得加快點速度,要不然陛下到時就出海去扶桑了。”
張超笑笑,“趕著見朕乾嘛,讓她來中原,是朝廷出於那邊的局勢需要,就跟吐蕃讚普在京一樣。”
“不是陛下要將女王納入宮嗎?”
“朕什麼時候說過要納她入宮的話,彆亂說。”
紅線看了眼皇後,又問,“聽說上將王玄策曾提議讓二皇子娶這位女王。”
“張琿早娶了崔乾之女為妻,怎能再娶戒日女王,若納女王為妾,則也太委屈人家了。所以,這個事情還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