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求的蔗糖、占城的稻、孟加拉的麻和信度的棉,草原的牛羊、南洋的香料。
四方的物產彙聚中原,中原沿海的港城都因此而繁榮,當年曾被中原鄙夷的嶺南之地,現在繁華的不得了,哪個港口不是白帆點點。
據不完全統計,如今大華擁有五萬多條商船,這個數量是相當的驚人的。從東海到南洋,再到太平洋、信度洋乃至大西洋,從遼東半島到朝鮮海峽,再到白令海峽,從呂宋到李家坡再到信度港,從紅海到地中海。甚至從大華到澳洲到美洲到非常,大洋之上,到處都是大華的商船。
大華已經獲得了一個海上馬車夫的稱號。
交州、欽州、廣州、杭州、揚州、登州這些貿易大港,基本上港口常年停著數千條商船。
大華的商船,幾乎占據了當下世界九成九的總噸位,壟斷了幾乎所有的海上貿易。其餘各國的商船數量極少,那些外國商人更願意直接雇傭大華的商船運輸貨物。
而大華的海軍更是縱橫海上無敵,阿拉伯、羅馬、戒日、室利佛逝等等諸國,沒有一國能有真正可以與大華海軍一戰的艦隊。
甚至就連羅馬和阿拉伯的那支可憐海軍,其實都完全是向大華借款軍購的產物。所用的戰艦,絕大多數都是大華淘汰後的舊軍艦,還是貞觀年間製造裝備的軍艦,如今這類軍艦全都退役,換上了最新式的戰艦。
他們的艦隊數量少,戰艦也小,風帆戰列炮艦數量更是少的驚人。想用那點戰艦跟大華海軍交鋒,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可能。
“大航海時代是真正的到來了,而我們大華也站在了風尖浪頭之上。”
北苑,張超一身休閒裝束,品茶納涼,好不自在。
“短短二十年,翻天覆地的變化。總的來說,是好的,但臣這些年細細觀察,也發現有許多不好的苗頭。”
房玄齡執掌翰林院,做為專掌封駁審議大權的重臣,他從過去負責決策執政,轉而為封駁審議,所處的位置不同,考慮問題的角度也變的大不同。
“過去,男耕女織,絹帛也與銅錢兼行天下。百姓的日子過的很安穩,甚至幾代都不會有什麼改變。可如今,卻流動性極大。僅說這個絲綢,絹已經不再為貨幣,不能直接背著絹帛做為貨幣交易,也不能用以納稅。”
“最重要的一點是,如今的技術也是日新月異,有這專利法出現後,新技術獲得專利之後能夠獲益許多。特彆是那些有資本的商人,能夠利用新技術轉化為更多的利益。”
新的紡車織機,比之二十年前,已經提升了十倍甚至是幾十倍的效率,尤其是水力大紡車等的出現。
在江南,到處都是紡織廠。
那些紡織廠裡,擁有上千女工,上千紡織機都已經算是一般規模的。甚至那些更大的,擁有上萬工人。
他們使用新技術新機器,用流水線生產,一天的產量,就是過去普通農婦傳統手工紡織想都不敢想的量。
而這些紡織廠生產出來的絲、綿、布,卻又因為規模大,成本更低,在他們的衝擊之下。如今傳統的男耕女織的模式基本上過破了。
過去是全民種桑種麻,紡絲織布,每年的絲綢布匹,都是靠著家庭手工紡織出來的。而現在,在工廠的衝擊之下,絕大多數婦人都已經放棄家庭紡織了。她們紡織已經沒有半點優勢,根本賺不到錢。
許多農民還在種麻種桑,也在養蠶,但卻不再紡織。他們直接把收好的麻賣給商人,把蠶繭賣給繭商。
當然也有一些膽大的農民,擴大經營,專做養蠶生意。
過去種桑、養蠶、紡織都是一體的,而現在,正在分離出來。
“房公,這其實也是好事。紡織業興起,工廠越來越多,成本越來越低,產能和效益卻越來越高,雖然說對傳統家庭紡織產生衝擊。可你也應當看到,如今大華絕大多數的漢人家庭,都分到了許多田地,不紡織,卻能夠買到便宜的絲、綿、布,婦人們不再織布,可是卻可以專門種桑養蠶,或者是幫忙種植更多的地,或者是從事家庭養殖。”
社會發展就是如此,並不是一成不變,也不是每個人都自給自足就好。自給自足聽起來似乎很好,但這其實是沒有發展。
分工越多,才是越好,每一個人隻從事一樣分工,技能更熟練,產能更高,商品的成本也越低,大家用自己工作所得去購買其餘所需,這種模式正是後世的生活常態。
對朝廷來說,如果人人都自人自足,隻有少量的交易,那沒有商品流通,沒有商業交易,朝廷從來收稅呢?
靠收的丁稅、田賦?那這稅收也太少了,就算加上鹽稅這種人頭稅,其實也是無法適應現在的這種局麵。
過去的朝廷講究的是官少吏少,管理上更是放羊式管理,而現在呢,朝廷官多吏多軍隊多,甚至還有專門的稅警等警察部隊。
朝廷的管理更細節。
“臣也明白這些,不過臣還是想提醒一下陛下。過去商人雖有資本,但沒有地位,他們的資本很多時候是受到限製的,發揮不了多少作物。可如今,資本被放開,他們已經展現出越來越強的力量,尤其是工商資本已經在和貴族以及官僚合流,形成了官僚資本以及貴族資本、地主資本,他們正在涉及各個領域。”
資本有逐利的本能,他們天生就是追逐利益的。為了這個欲望本能,他們有時甚至會壓倒他們麵前的一切。
張超也早對此有過警惕,為此他特彆早早製定了諸如勞動保護法案,製訂了最低薪水標準,製訂了工傷賠償標準,製訂了休假加班補薪的標準。還出台了諸如工商管理法案,工商稅法等等。
出台的這些法案規定,就是為了約束這新興的資本力量。
“官商勾結,利益輸送,這些事情已經越來越嚴重了。許多商人現在地方上,成了官員們的座上賓,偷稅漏稅,用黑工、不足最低薪水標準,加班不補薪,甚至出現惡意欠薪不給,各種理由罰扣工人工資等情況。”
“官商勾結,這種事情肯定會有,這就如同官員貪汙腐敗一樣,哪怕是大華剛開國,這種事情少些,但也難以杜絕。朝廷不能說因為官商勾結,就要把眼前的製度更改,倒退回過去那種情況。”
“過去的關係雖然簡單一些,但並不是什麼好製度。不管怎麼說,如今大家的日子怎麼都比過去好,起碼絕大多數大華人都解決了溫飽問題,絕大多數的孩童都能上免費的小學,可以開眼識字不再做睜眼瞎。”
不管什麼時候,社會總少不了問題,但也得往好的方麵看。
固然,現在因為工商大興,大家也慢慢的變的往錢看,甚至笑貧不笑娼,人人逐利談錢,世風日下。
但大家的生活確實是變好了啊。
“我們應當堅持改革開放不變,對於那些不法商人、官員,甚至是那些貴族等,隻要犯罪,該打擊就打擊。他們敢動搖我們大華的根基,大華就敢先毀掉他們。”
張超建立稅警,就是專門用來麵對越發複雜的征稅環境。
他手裡的六扇門和飛騎,也是用來監察和反腐的。
“其實麵對這種情況,也並非沒有應對之策,情況不嚴重,那就敲打敲打,若是嚴重了,就殺一批人。不管怎麼說,不論到什麼時候,殺人總是最管用的。”皇帝張超的話語裡,透露著冰冷的殺意。
不管那些商人怎麼跳,也不管他們如何與貴族或官僚們勾結,但就現在來說,他們是沒有一個能跟朝廷對抗的。
如今畢竟是開國之初,資本也還沒有形成那種可以左右朝政國勢的恐怖地步。張超一句話,有飛騎和六扇們,想要查一批典型出來,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到時皇帝一個殺字,滿朝公卿文武,又各地諸侯,誰敢說個不字?
殺上一批,肯定能管上一段時間。
有這麼一把利劍懸在頭上,誰都得小心謹慎一些。
張超沒想過說,能夠杜絕這種種惡行,就如同朱元璋大殺貪官汙吏,甚至把那些官員剝皮塞草也杜絕不了貪汙一樣。但是,朱元璋時代,貪官還是要比明末之時好的多的。
“就由翰林院牽個頭,然後三法司、議會兩院再加上六扇門、錦衣衛、飛騎聯合,建立督查組,專門督治一下這個專項問題。從中央到地方,從中原到海外,各地都要排查一遍,甚至還要交叉檢查,回頭調查。”
這次行動,就是要來一次經濟嚴打。
什麼偷稅漏稅,什麼生產假冒偽劣產品,什麼走私,什麼非法用工、欠薪欠債等等問題,甚至是官商勾結,什麼串標圍標,走關係批條子的官倒等這些涉及經濟領域的問題,都要嚴查,而且這次的標準就是從嚴從速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