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也五個多月身孕了,你有空多去照顧下她。跟她多聊聊天,穩定她的情緒。”李世民依然閉著眼睛,他很滿意武才人的按摩。
按的恰到好處,很有力度,許多宮人給他摩擦都讓他不滿意,就是因為手上沒力氣。那不叫按摩,那叫撫摸,有什麼意思。
夏花雖是仇敵之女,但也是自己的長媳,她懷的孩子也是皇家嫡長孫。
“夏花懷孕的事情,沒有外傳吧?”李世民問,可聲音裡卻加了一絲淩厲。
“目前隻有幾名女醫還有夏花娘身邊的人知道。”
“很好,這事情記住保密,誰若敢泄露出去,朕殺他滿門。”
武才人不太明白皇帝的意思。
夏花懷孕是在太子離京之後才發現的,算算日子其實就是在太子離開前懷上的。但確認時,已經是二月了。那個時候皇帝知道後,卻下達了封口令。
隨後不久,就爆發了太子和太師交州造反的事情。
那之後,太子妃成了廢太子妃,又從李氏變成了張氏。
夏花被從東宮遷到掖庭一處宮室居住,其實算是幽禁,不能見外人,不能離開那座宮室,平時也隻有武媚娘才能過去看看。
夏花還算穩定,哪怕丈夫從太子成了叛逆,父親也成了逆黨。自己被幽一處小宮室,也依然還很樂觀。
用夏花的話,她要開開心心的養好胎,生下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來。她也深信,父親和丈夫一定能來救她出去的。
她比較擔心的還是母親和兄弟姐妹們,武媚娘沒敢說小十三的事情,隻說崔氏她們都離奇的失蹤,誰也沒找到。
武媚娘也經常跟她說太子和張超的事情,說他們在南方舉旗,贏得許多人的支持。
這些,其實皇帝並不禁止她與夏花說。
“陛下打算如何對待那個孩子?”武才人大著膽子問。
李世民沒回答。
承乾有一個長子李象,但那是庶長子,夏花生的則會是李家的嫡長孫。
許久。
李世民睜開了眼,“朕不會傷害那個孩子的。”
雖然他殘酷的對待了李十三,但那是李超的兒子,怎麼能跟他的嫡長孫相比呢。太子不聽話,最後忤逆自己,他如今想來想去,覺得還是當初錯誤的把承乾交給了張超教育。
幾歲的孩子打小跟著張超,完全被張超教壞了。
以後,他會親自撫養這個嫡長孫,他一定能教出一個好孫子來。
當天。
漢京朝廷突然宣布了一個消息。
張超之女,廢太子妃張芳華被賜三尺白綾自儘於掖庭宮。
據說,張妃被賜死時,身上都已經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了。
一屍兩命!
消息一出,震驚朝野。
繼上次殘殺李十三後,皇帝又把張超嫡長女給殺了,還一屍兩命。
“皇帝這是要乾嗎?”
“真要當暴君嗎?”
“天啊,那可是他的媳婦!”
“還有他的嫡長孫呢。”
“泯滅人性啊。”
大理寺監獄,魏征跟牢頭一起下棋,從牢頭嘴裡聽到這個消息,魏征一把將棋盤推翻了,破口大罵昏君,暴君。
“昏君!”
“暴君!”
“毫無人性,道德淪喪!”
魏征邊罵邊哭,哭大唐將亡國了。
梁國公府。
房玄齡這兩天病了,臥床休息。
結果兒子把這個消息告訴他時,房玄齡一下子驚坐而起。
“陛下要乾什麼?”
房玄齡又驚又懼。
這種時候了,還做這種事情,還要弄的人人皆知,皇帝還嫌天下不夠亂嗎?
“估計陛下又吃丹藥了。”房遺直撇嘴說道。皇帝如今迷上丹藥,並不是什麼秘密,許多大臣都知道。
房玄齡痛心疾首。
“扶我起來,我要入宮麵聖。”
“爹,人都殺了,你這個時候去又有什麼用,你若多說兩句,碰皇帝心情不好,估計你跟鄭國公魏征一樣下場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雖是忠言逆耳,為父也一定要當麵向陛下陳說。”
不顧身體虛弱,房玄齡讓兒子拿來官袍梁冠,更衣入宮。
魏國公府。
長孫無忌今天休沐,可叔父太府寺卿長孫順德和戶部尚書戴胄卻不讓他清靜,追到府上來。
今年上半年收入稅減,尤其是嶺南等多地失守之後,更是讓朝廷損失了大量的關稅等。現在皇帝又要親征,要召集大軍,可這錢糧哪來。
金券已經一跌再跌,現在市麵上,一匹絹值銅四千錢,值金券四百貫。金券實際上已經貶值百倍,而絹價也起碼漲了二十倍。
現在的市場完全就是亂象。
朝廷不得不開始征收實物兩稅,就是征糧、征絲、征布,走回了老路。
哪怕有常平倉的放糧,現在的米價也基本上維持在鬥米百錢了,這還是最便宜的米,而且是按銅錢標價的,如果用金券,一鬥米要一萬錢金券,得十貫鈔。
“新鑄的第一批當十鐵錢已經開始發行,但商家百姓都不願意接受這種鐵錢。朝廷拿去采購物資,往往被拒絕,更不敢拿去充當軍餉和官俸。”戴胄訴苦
長孫無忌揉捏著太陽穴。
“我怎麼聽說在嶺南地區,那邊卻依然如常。寶鈔照樣流通,而且維持著一貫換一貫的彙率,他們又是怎麼做到的?”長孫無忌問。
戴胄對此隻有一個回答。
“中原那些消失不見的錢,肯定都被早早暗中運去了嶺南。他們有錢,自然可以維持紙鈔的信用。”
說一千道一萬,如今中原的亂象,都是因為錢被張超給偷走了啊。
正說著,長孫衝進來,在父親麵前低聲說了幾句。
“什麼?”
長孫無忌怔住。
他簡直不敢相信,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抱歉,我有要事,今天隻能先聊到這,我讓大郎送兩位回去。”
長孫無忌趕到宮裡的時候,房玄齡已經先到一步。
“為何?”
兩位宰相不解的問。
兩人甚至很憤怒。
這種時候,出這種事情,皇帝這是要乾什麼。
李世民麵對如今的左膀右臂沒有隱瞞。
“其實張芳華沒有死。”
“陛下?她沒死?那她懷孕之事?”
“夏花確實有孕在身,孩子現在也沒事。”
這下兩位宰相糊塗了,既然如此,那皇帝為何要公布那個消息,讓人罵?這不是賤嗎?
“孤要逼迫張超,要惹怒他,孤要與他決戰,迫他引兵決戰。”李世民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兩宰相還是怔怔出神,不能理解。
“朕了解張超,如果朕率軍親征,隻怕他會避而不戰,朕不想拖,朕要一戰定乾坤。必須得讓張超來戰,而放出這個消息,就為激怒他。朕殺了他的兒子,現在再殺他的女兒,甚至把他的外甥都殺了,朕相信,隻要張超還有點血性,一定沉不住氣,肯定會來決戰。”
“可是,既然是個計謀,此事隻告訴張超就行,何必弄的天下皆知呢?”
“不宣示天下,張超隻怕未必會信。”
“·······”
漢京。
國子監、京師大學堂,兩所大堂的頂級院校,相鄰而居。國子監學生半數是勳戚官僚子弟,而京師大學堂則是院係最大,國子監八千多學員,京師大學堂更有一萬多大學生。
這兩所學校也是一直在暗中傳抄南方報紙、消息,當朝廷宣布賜死夏花,一屍兩命的消息,兩所大學都動了。
震驚,憤怒。
“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學生們打著一個個的口號,在相互串聯。
最後,終於在不少學生的帶領之下,走上了街頭,開始舉著各種旗號,高喊口號。
學生隊伍走上街頭,聲勢浩蕩。
很快,許多商人百姓也跟在後麵,加入其中。
轉眼間,隊伍已經彙集了數萬人之多,他們排成長長的隊伍,舉著寫有各種口號的布旗,高喊口號。
雖然沒有人喊出什麼皇帝退位之類大逆不道的話,但激動的學生和群眾依然在聲討著朝廷和皇帝。
終於,隊伍行進到大前門時,有人喊出了昏君無道的口號。
集結起來的金吾衛官兵,立即揮動著長矛,衝入了隊伍,開始抓人。
學生、百姓開始和士兵混戰,或者說是被追打。
到處是喊叫、追打。
一腔熱血的年輕學生,和那些心懷不滿的商人、工們們,很快被打倒、驅散,當天打死了數十人,幾千人被逮捕。
國子監和京師大學堂被震怒之下的皇帝下令關停,兩校的祭酒、山長被抓。漢京商會,也被取締。
許多帶著的學生被定為逆黨,被金吾衛四處搜查追捕。
漢京。
繁華不再。
人心惶惶,充滿恐懼。
當天,朝廷宣布了一項新消息。
皇帝將於五月下旬,親率二十萬大軍東征叛軍。
河西。
程咬金破口大罵。
“畜生,瘋子!”
“連嫡長孫都殺,他已經毫無人性了。”
“他不再是我過去認識的那個人。”
蘇定方轉身就走。
“你去哪?”
“我去把他的兒子給宰了!”
“彆亂來。”
“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師妹都已經命殞,那我們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這事先問過長公主和文遠。”
“問個屁,殺了再說,不殺,不足以平我心頭之怒,不殺不足以慰師妹在天之靈。”
蘇烈提刀闖進涼州刺史府後院,一刀一個,把李泰李恪李佑三兄弟全宰了。
平陽趕過來時,隻看到了被蘇烈宰下來的三個人頭。
李秀寧看著那恐怖的景象,怔怔的出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程咬金抱著雙臂站在一邊,他並沒有攔阻。
長公主歎息一聲,扭頭走了。
蘇烈把滴血的刀擦乾,“一會把它們送給李世民那個暴君,這個總算如他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