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1 / 1)

淵蓋蘇文在夜色下悄悄的回到了平壤淵氏家族的豪宅前,看著這日夜想念的家,淵蓋蘇文差點沒哭出聲來,終於又回到了家了。

“誰!”

幾名淵氏的大門護衛,看一個人頭戴著鬥篷神情可疑的在那裡探頭張望,立即凶惡的走了過來。

淵蓋蘇文低沉的道,“是我,我回來了。”

隻是夜色下,淵家護衛並沒有認出他來,他的聲音太過沙啞。

“他娘的,你以為這裡是隨便哪個叫花子都可以來的嗎,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熊樣。這可是淵府,大對盧的府第,滾。”

護衛罵罵咧咧。

淵蓋蘇文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揚起那隻獨臂,一巴掌狠狠的拍在那個護衛的臉上。

一記響亮的巴掌聲。

那個護衛被打傻了,反應過來後,他伸手就去摸刀。

可這時淵蓋蘇文已經把頭上的鬥篷掀了下來,“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是老子回來了,還不滾去開門。”

那護衛手放在刀柄上,卻不敢拔了。他如同看到了鬼一樣,“蓋蘇文公子·····可你不是在唐國嗎?”

眼前的這人有些像是蓋蘇文,可他又不敢認。因為相差極大,過去的蓋蘇文公子,那是天之嬌子,多麼的光鮮。可現在,這個胡子拉茬,還隻剩下一隻手的人,難道真是公子。

一隻手。

他突然想起來了,據說公子在與大唐戰敗後被俘,然後被砍了一隻手。

莫非真是蓋蘇文公子回來了。

這時那邊門口的護衛見到這邊動靜,提著燈籠過來。

“怎麼回事,這人誰?”

護衛隊頭舉起燈籠一照,然後嚇的臉都白了。

“公子?”

淵蓋蘇文黑著臉,“還不快去開門。”

“是。”護衛隊頭連忙提著燈籠去開門。

“不要聲張,記住。”淵蓋蘇文站在大門口,對著幾個護衛低沉聲音交待,然後踏入府中。

“蓋金,真是你回來了?”

淵太祚披著衣服倉促奔出,站在兒子麵前四下打量。

“真是你回來了,我的天啊。”

“爹,兒不孝,讓你擔心久了。”

“回來就好,走,回屋去。”

淵太祚書房裡,父子久久沉默。

看著兒子那條空蕩蕩的袖子,淵太祚歎氣連連。

“沒想到唐人真的把你放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爹,那件事情你準備的如何了?”淵蓋蘇文問。

“蓋金,什麼事情?”淵太祚叫著兒子的小名。

淵蓋蘇文低沉聲音道,“就是廢掉高建武的事情。”

淵太祚大驚,“那隻是騙唐人的,你怎麼還當真了。既然你已經回來了,就不要再提了。”

聽到父親這樣說,淵蓋蘇文有些神情凝重的搖頭。

“爹,這事情必須得做,開弓沒有回頭箭。”

淵太祚眉頭卻緊皺著。

淵太祚是高句麗的莫離支,莫離支是高句麗近些年才出現的新職位,這個職位與大對盧相似,但比大對盧的權利還更大。

如果套用中原的官職,大對盧相當於丞相,那莫離支就是大丞相。好比當年楊堅篡位前給自己設的大丞相之職一樣。

淵太祚的莫離支之職,是從他父親淵子遊那裡繼承來的,當初他還同時繼承了東部大人一職。

淵太祚的父親淵子遊早年從家族繼承了東部大人一職,憑借著淵氏在高句麗的影響力,一步步的做到了大對盧,然後給自己弄了莫離支這個新官職。

淵氏在高句麗的朝中,勢力極強。

淵太祚雖然說是從父親手裡繼承的職位,但這些年下來,也依然還是把持朝政。

事實上,在當年隋朝進攻高句麗後,高句麗國內形成了兩股力量,一就是以淵太祚為代表的北方軍事力量的將領們,另一部份,則是以朝中大將乙支文德為代表支持榮留王的大臣們。

在抵禦隋朝征討的幾次大戰中,乙支文德正是高句麗方麵的指揮大將。

淵太祚後來與乙支文德等大臣派達成了妥協,共同支持了高建武成為高句麗第二十七任大王。淵太祚入朝,然後把自己的東部大人之位留給了長子淵蓋蘇文。

“爹,乙支文德那些人早就跟高建武謀劃著打壓我們了,甚至計劃著奪走你的莫離支之職。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尤其是兒子這次用兵失敗,更成了他們對付我們淵家的借口。兒這次在大唐敗的很慘,可呆在大唐的這段時間,也想了許多,尤其是看到了許多。”

“大唐太強大了,根本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

“乙支文德一直吹噓自己當年三敗隋軍,擊敗過隋朝百萬大軍。可唐與隋不一樣,完全不一樣。突厥,那麼強大,短短幾年被唐打的分崩離兮。”

“唐軍很快就要打過來了,隻是這一次,他們會從海上來,我們完全無法抵抗。”

淵太祚驚訝的看著兒子,以前的兒子年輕,但卻充滿銳氣,可現在話裡話外,卻對大唐充滿恐懼。

“唐人真有這麼厲害?”

“父親,你應當也見過唐人的商船了。那些船用的是新式的軟帆,而且用了水密艙、指南針、六分儀等許多先進的航海技術。更可怕的是,他們建造的戰船,比這些商船更快更大,而且還擁有極恐怖的火力,他們在船上裝上了大炮。”

“是唐人的火器嗎?”

“是的,你完全不知道,那火炮有多強,在海上,根本沒有人可以與他們爭雄抗衡。”

“一旦唐人來伐,我們必敗。父親,我們淵家不能跟著高句麗一起亡,我們可以與唐人合作,唐人許諾會讓我們建立朝鮮國。”

淵太祚卻對此並不怎麼相信。

“那都是唐人的一麵之辭,我們如何能相信呢?等高句麗亡了,唐人為何不自己吞並,卻要留給我們?”

“你一路回來辛苦了,早點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淵太祚覺得年輕的兒子被唐人嚇住了。

“父親,我們沒有其它選擇不是嗎?”

“高建武和乙支文德要對付我們,唐人又要來伐。如果打贏了唐人,我們最後也會被乙支文德他們除掉,因為唐人進攻,我們肯定是首當其衝頂在前麵的。”

“如果打輸了,自然更糟。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賭一把呢?就賭這裡遠離中土,大唐鞭長莫及,他們需要我們。哪怕我們到時把遼東送給大唐,可我們還起碼有這半島北部,還有更東北的地方啊。”

淵太祚深吸了一口氣。

“可我們想要發動兵變,廢掉高建武,卻也不容易。乙支文德手下有不少兵將,我們在平壤並沒有多少優勢。

淵氏真正的力量,在東北部。而平壤這個都城裡,主要是由南方派的乙支文德他們掌握著。淵家在平壤也有力量,但力量不足強到可以隨意廢掉高建武,一網打儘乙支文德等人。

“父親,我們並不需要馬上發動兵變。我們還有時間!”

······

第二天一早,淵太祚上朝。

淵家並沒有把淵蓋蘇文回來的消息透露出來,淵蓋蘇文也躲在家裡沒有出去露麵。

高句麗王宮。

朝會上,莫離支淵太祚通報了一條消息,大唐皇帝把高句麗的遼東,分封給了大唐的三百多個貴族。

而這些拿了遼東封地的貴族,正在勸皇帝發兵東征。

這個消息讓高句麗的君臣們一陣憤怒,大唐皇帝居然把他們高句麗的疆土拿去封賞自己的臣子,太無恥了。

他們憤怒的罵著,卻忘記,其實遼東雖然他們占了二百多年,但以前那是中原疆土。

“陛下,唐皇既然把遼東之地封賞給唐國貴族,那充分暴露了他的野心。他想要奪取遼東,此事我們不得不防。”

乙支文德淡定的道,“當年隋朝數次進犯,百萬大軍,可皆铩羽而歸,唐人來犯,不足為懼。隻要到時,不要再選派那嘴上無毛的年輕人去就行。比如莫離支的愛子,光會紙上談兵,出征時誇誇其談,結果卻葬送了我高句麗五萬精銳,還丟了遼西。”

淵太祚怒瞪乙支文德。

“陛下,此時不是內鬥之時,大唐雖是新建之國,可卻一統中原,連敗吐穀渾、突厥等強國,如今劍指遼東,我們不能大意。尤其是這唐人還擁有火器之利,更不得不防。老臣有一策,可緩解我高句麗燃眉之急。”

高建武心裡有些慌,當年高句麗確實擊退了隋軍,但不完全是高句麗的力量,尤其是第二次之時,全虧楊玄感叛亂。到第三次時,更是靠向隋稱臣投降才讓隋軍退兵,而那個時候,中原大亂,隋也無力正東征,要不然,高句麗早亡了。

可當年那大戰,也是讓他們元氣大傷。如今唐國也如隋一樣大舉東征,那會非常危險。

“淵相有何妙計?”

淵太祚環顧了左右,然後朗聲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老臣提議,在遼河東岸,修建一條千裡長城。調集人力特力,集中力量搶修一條長城,依托後方的大小諸山城,構建一條堅固的防禦線。將唐人拒之於國門之外,絕不讓他們攻入遼東,糜爛腹地。”

“修長城?”

高建武眼前一亮,連乙支文德都覺得淵老賊的提議,居然很有幾分道理。

“陛下,依托遼河,我們北至扶餘,南至安市,我們修建一條千裡長城。前阻遼河,背倚諸山城,調集重兵防守於此防線,守住通往我高句麗腹地的各個山隘孔道,將敵拒於國外,保證我高句麗之安全。”

“那如果唐人從海上來怎麼辦?”高建武問。

乙支文德在一邊道,“陛下,唐人雖可以浮海來攻,但能運送的兵力有限,頂多兩三萬人。且這隻是一支孤軍,既無後援,甚至都無糧草補給,一旦他們登陸,就是孤軍作戰。我們隻要堅守平壤,他們就能無攻。隻要保證唐軍無法從西麵攻來,那麼這支海上來的孤支,將毫無作用,要麼自己撤退,要麼被我們殲滅。”

“將軍之意,也是讚同修這道長城?”

高建武問。

乙支文德點頭,“雖然修長城需要耗費極多人力物力,但卻值得。如果我們真能沿遼河修起一道千裡長城,那麼我們就有很大的可能,把唐軍完全攔在國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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