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大朝會當天,李世民宣布改元貞觀,大唐從此進入了貞觀時代。
貞觀,天地之道,貞觀者也。這句話是易經中的,貞觀兩字表示天地之道,也就是天地間萬事萬物的發展是有其一定客觀規律的,這規律就是正。李世民向天下百姓解釋這個年號,就說貞,正也,貞,示也。貞觀以正示人。
其實這個年號,在李超的理解中,覺得是另一回事。李世民用這兩個字做年號,其實就是在過份強調他的得位是正,是曆史必然,是上天安排的。意思是我得天下那是老天爺安排的,天下的臣民們都要遵照老天爺的指示,不要違背天意。說不要臉點,就是我李世民就是天命,你們都要好好的尊奉我,不要老想著搞七搞八。
改元貞觀,接著就是新朝新氣象了。
朝廷有許多新氣象,比如尚書都省的政事堂,移到了中書省還改名中書門下,再比如房玄齡改任中書令,杜如晦改任了侍中,尚書省的左右仆射都空缺了,而宰相必須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這八個字,才算是宰相,否則就算你當了左右仆射如果沒有這八個字,那你都跟太師太尉這三師三公一樣,隻是個名義上的正一品,是名義上的宰相。
實際上,現在朝廷的三師三公,都不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他們連進中書門下公堂的資格都沒有了,三師三公又沒有開府建衙自辟僚屬的資格,因此除了偶爾在大朝會的時候,皇帝請他們坐在百官前麵,當個吉祥物外,根本沒半點實權了。
裴寂、封德彝兩個李淵的老臣,加封三師,還有李孝恭和李神通這兩位宗室舵主,也都加封三公,再加上另兩位李淵的老臣,補齊了這三師三公六人位置,但實際上,這六個人已經被李世民徹底的架起來了,半點權力都沒了。
新朝還有些讓人驚訝的安排,比如魏征和王珪這兩個廢太子李建成的東宮舊屬,如今居然出任了尚書省左右丞,在左右仆射空置的情況下,成了尚書省實際主事人。
馬周出任了中書侍郎,崔乾是門下省的黃門侍郎。
當然新朝中備受矚目的,還是李超。
檢校中書令、戶部尚書,還有一堆的要職,每一個職位都權重無比。
不少細心的人還發現,許多關隴舊閥的貴族,很多都靠邊站了,尤其是在大唐建立期間,沒有出多少力的那些自西魏北周隋朝沿襲下來的貴族,大多都隻剩下了一個空頭爵位,沒有了實職。
反倒是原來一直被關隴門閥打壓的關東士族,卻很受皇帝的重用。當然,勢頭最猛的,還是在大唐建立時和在秦王打天下奪嫡時立下大功的那些新興軍事貴族,和一大批來自底層的寒門士族和小地主階層的士人。
幾方勢力在貞觀新朝中是新舊共存,形成了一個全新的局麵。
不過,關隴舊軍事貴族和關東大士這兩個舊門閥,和新興軍事貴族,以及寒門小地主士子這兩個新勢力,在朝中其實也是爭鬥的激烈,雖然沒有公然的流血爭鬥,但背後的刀光劍影一樣是激烈的。
一批批的官員被彈劾審查,禦史台前所未有的熱鬨,這裡早成為諸方勢力交戰的必爭之地,發力之點。
各方通過自己掌握的資源人脈,以禦史台,以禦史為刀槍,在前衝鋒。把一個個的對手拉下馬,許多有問題,自身不牢靠的,都在這一輪輪較量中倒下了。
對於這種鬥爭,李世民一直在冷靜的觀看著,甚至可以說,這根本就是他一手挑起來的。利用關東大士來對付實力強大的關隴門閥,然後又親自扶起了那群新興的軍功貴族們,又重用了許多寒門小地主出身的士子,用他們來平衡舊閥大士族。
朝中爭鬥的雖厲害,可一直都按著李世民預期的方向發展,爭鬥的越厲害,他們越需要得到朝廷得到皇帝的支持。
而在爭鬥中最先倒下的那些犧牲品,其實都是些蛀蟲垃圾,這樣的**官吏,垃圾貴族倒下再多,李世民都不心痛,這反而是在為大唐去除膿包。每去除一個,大唐就更強健一分。而且這些人是倒在他們的對手手裡,而不是皇帝李世民的手裡,因此李世民在這爭鬥中,一直很超然。
宰相們也一直在坐山觀虎鬥,李世民的宰相團體,其實來自各階層的都有。但能進入中書門下,掛上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頭銜的,哪一個都不簡單。雖然他們有自己的階層,但他們同時也是宰相,他們與皇帝的關係更密切,同皇帝的利益更緊密。
他們也都支持減少些垃圾蛀蟲。
宰相裡麵,李超最超然,誰倒下他都不心疼。
雖然各方都想要來拉攏李超,想要借助他的地位權力,為他們站隊搖旗呐喊。在那些關東大士族們眼裡,李超是五姓女婿,娶了清河崔氏女,納了滎陽鄭氏妾,兒子還與博陵崔氏女、太原王氏女訂親聯姻,當然跟他們是一邊的,他們希望李超能多考慮考慮士族們的利益。
而關隴那些門閥,一樣的認為李超應當是跟他們一邊的。畢竟李超也是關中灞上嘛,關隴門閥,最重要的是什麼?當然是關中本位啊,什麼關東江南,那能跟關中相提?
關中本位,關中家族利益至上啊。這幾年,關隴的舊門閥貴族們,可沒少跟李超合作,賺錢賺的非常愉快啊。
新興的軍功貴族們更把李超當成自己人了,秦瓊程咬金牛進達尉遲恭單雄信李世績等等,這些人哪個不是新興的軍事貴族,以前那不過是小士族,甚至是小豪強,靠著隋末之亂,才打出來的。
李超是秦瓊義子,程咬金羅士信一大票軍功新貴,那都是李超的叔伯。
而那些完全是被李世民提拔,才得以在新朝中有了一席之地的寒門、小地主士子們,在朝中並沒有什麼過硬的靠山,過去他們都是以關隴門閥、關東大士族的幕僚從屬等身份旁觀朝政,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到朝政中來。
但現在,大唐貞觀朝的政治,也有了他們的一席之地。
他們急於擺脫過去,想要為自己爭的真正的一席之地,掙得話語權,這個時候,也把希望寄托在李超身上。
李超可是辦過許多書院,大力推行造紙、印刷、著書修史的文宗大豪,他的那些舉動,打破了一直以來大士族們壟斷學術的局麵,讓他們這些過去上不了台麵的小士族小豪強小地主階層出身的子弟,也有了入朝為仕,在政治上說話的機會,他們希望李超能夠為他們代言。
但是。
從貞觀元年的正旦大朝會結束後,李超就一直在忙碌著,從所未有的認真乾著實事。
為李世民掌握錢袋子,為他掌管大唐這三千多萬人口的嘴巴,為了近千萬災區人的生存操心。
以工代賑,營建漢京。
四方籌糧,救濟災區。
這樣的忙碌,緊張而又充實,拋去了其它的東西,一心一意做事,時間過的非常的快。
轉眼間已經到了貞觀元年的深秋。
這一年北方確實旱情更嚴重,蝗災也比去年更厲害,不過蝗災雖嚴重,但卻沒造成什麼大的損害,反而在李超的捕蝗計劃下,把這些蝗蟲變成了救命的食物。
一年的時間,處於鄧州的漢京城,已經初具規模,皇宮已經有了幾分樣子,皇城和外城和郭城,同樣都漸漸明晰。
最讓李超感到欣慰的還是今年的大災更嚴重了,但餓死的人卻少了。
地方上,也沒有出現什麼大股的流民叛亂。
已經深秋,大唐未受災的地方,也收獲了。
許多未受災的地方,今年的夏收都還不錯,秋收也還可以。
尤其是今年夏天,上千艘帆船陸續抵達東南沿海,運來了三百餘萬石糧食,雖然數量上聽起來不多,但這些糧食卻是從遙遠的安南、林邑、越南、真臘等地方運來的。
巴蜀大豐,江南大豐,一艘艘的糧食運著糧食沿著長江、漢水、淮河、運河,把糧食送入災區。
如今已經是深秋,災區形勢依然穩定,而且糧食儲量度過了最危險的警戒線,開始緩慢卻有力的回升。
今年這個冬天能挺過去了,可以支持到明年春天了。
等開了春,還能繼續運糧過來,支持到明年夏收完全不成問題。
李超覺得自己的這大半年的辛苦很值得,雖然苦點累點,但確實辦成了幾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
他為朝廷發行了三千萬貫的債券,用以支付給大戶、糧商、地主們的糧款,也用於後續的購糧救災和漢京營建,三千萬貫債券,安撫了那些富戶們,也為朝廷贏得了不錯的喘息之機。
李超保住了北方災區的安穩,讓數百萬人都活了下來,沒有屍骨遍野,千裡無雞鳴,更沒有流民叛亂處處,烽火四起。
貞觀元年,這一年雖然艱辛,可在朝廷君臣們的努力之下,這一年過來了。
這裡麵李超有一份很重要的功勞。
“冬天要來了,我也終於可以好好休個長假了!”李超放下手裡的賬本,不再理會上麵大唐財政賬本上的嚴重赤字,長呼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