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城南,一個儘乎荒棄的坊內。那裡散落著一些棚戶,旁邊,則是一片片的菜地。
“這就是你的家?”
李秀寧打量著那個低矮的棚子,難以相信的道。
“是的,我們在這裡住了一年多了。”徐恩的大女答道。
李超倒是不太意外。
長安雖大,但想生活並不容易。隋文帝棄漢長安城建新的大興城,再到唐時改為長安城,這座都城不過幾十年曆史而已。
直到十來年前,長安城的外郭城城牆才算全部完成。但直到今日,長安城的一百零九坊,依然沒有住滿。
長安城的設計思想,是能容納百萬人口。每個坊,都能容納不下兩千戶,萬餘人口。
但實際上,許多坊都隻住了幾百戶,有的坊甚至整坊都改做了佛寺。城南更是一直都是偏僻之地,許多坊連幾百戶人口都沒有。最南麵的那些坊,到了晚上連個守坊的人都沒有,完全就是空坊,這裡早淪為了菜地糧田,若不是外麵有坊牆圍著,這裡與城外沒區彆。
到了夜晚,就是一片漆黑。
“有個好心人給了我們這個看菜地的棚子,我晚上回來在這裡住,幫他看看菜地。他不收我錢,還會送我一此蔬菜。”徐恩感歎著道,要沒有那好心人收留,他們一家早就餓死了。
“收拾下東西吧,跟我們走。”
“去哪?”
“去一個能幫你妻子治病,能讓你孩子穿上乾淨衣服吃上飽飯,有一個溫暖安全的家的地方。”
李秀寧這個時候直接道,“你眼前的這位,可是當朝的宰相,趙國公李三郎。”
徐恩意外的瞪大著嘴。
“李相國我曾遠遠見過一眼,是個倜儻風流的人。”徐增目光中有了些警惕,冒充宰相,這人是否好心人就有些值得懷疑了。
“我真是李超。”
“謝謝你剛才好心搭救我,但請不要冒充李相國。李國公,是個好人。”徐恩退後了兩把,兩把個女兒護在身後。
李超無奈,隻得撕掉了絡腮胡,然後拿布擦乾淨臉。
“你再看看,我現在是不是有點像是李超了?”
“是有點像了,我隻是遠處看過。”徐恩回道。
“什麼有點像,我就是李超。我現在帶你們去灞上,到了那裡,你們總能相信了。灞上的人,總不會認錯我吧?”
把人帶回灞上,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光給錢糧衣物不夠,還得給他們工作和生活。
徐恩覺得這一切做夢一樣。
“那位白麵公子怎麼走了?”
“他家裡還有一點事情的。”
李鎮的百姓看到李超一人回家,還帶回了幾個乞丐,都不由的有些好奇的圍觀。
“管家,先送們一家來去洗個澡。記得給他們香皂和洗發水,好好洗下頭發,衣服扔掉不要了,燒掉,給他們準備新的衣服。”
“是,相國。”管家笑著答道。
“你們先去沐浴更衣,我派人去請大夫過來,一會你妻子出來後剛好檢查問診。”
徐恩進了李家,看到相國家的下人們對李超恭敬的樣子,也算是徹底的相信了李超的身份。
“多謝相國,我想先在這裡陪我妻子等大夫。”
“不急於這一時的,洗個澡換身衣服,一步步來。”
“謝謝相國。”
對於一個窮人來說,尤其是徐恩這樣的人來說,雖然曾經有過理想抱負,但現在生活的意義卻隻成了最簡單的一件事情,活下去。
活下去,就是生活。
不再有什麼理想,什麼抱負,最大的理想抱負就是活下去,讓妻子活下去,讓兒女活下去。
徐恩帶著妻子給李超跪下了。
這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生活沒有擊倒他,艱難沒讓他屈下膝蓋,可是此時,他卻向李超跪下來了。
李超扶起他。
“你不必跪我,不必感激我,我身為大唐朝廷的相國,還是京兆尹,又曾任過兵部尚書。我讓一個老兵,一個傷殘的老兵生活如此艱難,這是我做為兵部尚書的失職。我讓一個殘疾的百姓,無依無靠,受地痞欺壓,得不到官府救援,這是我做為京兆尹的失職。”
“我讓一個曾經為這天下出生入死,奮戰流血的老兵,讓一個傷殘的老兵無所依靠,這是我做為宰相的嚴重失職。”
“今天,應當是我向你道歉,而不是你向我感激,我隻是做了我早應當就做到的事情,徐老哥,我希望今天還不算晚,希望你能諒解!”
徐恩驚訝,想不到堂堂宰相,居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相國,折殺小的了。”
讓仆人送他們夫妻去沐浴,李超叫來管家。
“徐恩也曾是將門子弟,也曾經習武識文,最為難得的是,他是一個錚錚鐵骨男兒漢。以後就留他在家裡,做個家丁隊頭,讓他帶領家丁隊。”
先一個缺了一隻手斷了一條腿的殘疾,做灞上李家的家丁隊頭,這個決定,讓人驚訝。
可李超的話,讓大家也沒再反對,那樣的鐵漢子,誰都要敬一個。
“那兩孩子,安排到廚房學做菜吧,跟著秋月冬晴學,讓她們慢慢恢複,也讓她們學習下識字計算,筆墨紙張等花費由家裡出。”
“給徐恩的妻子請大夫來,要什麼藥就用什麼藥。”
李超安排完這些,於誌寧親自趕來了灞上。
“大尹,我工作失職啊。”於誌寧向李超主動道歉。
“這不是你一人的問題,我也有問題,我從原來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發現和解決這個問題,我很不應當啊。”李超說道。
“我已經傳左右翊府中郎將、左右街使、左右巡使,調動所有人手,正對長安來一次拉網行動,把這些城孤社鼠通通一網成擒。”
李超聽了隻是淡淡的問,“抓了人,你打算怎麼處置呢?”
“還請問大帥,這些人如何處置啊。”
“很簡單,各地都缺人,缺為國耕種的人,缺為國征戰的人,缺為國戍邊之人,也缺修路鋪橋,開挖礦產的人,處處缺人啊。”李超對於誌寧道。
“大尹,某明白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