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
張超和一群村民正圍著那個發酵池,確實有了動靜。這個為了達到很好發酵效果的池子,仿的是沼氣池的設計,一個封閉型的圓形池。
把糞、水、碎乾草、落葉等一堆東西倒進去後,就密封了。
經過這些天的密封發酵,裡麵積蓄了許多沼氣,氣壓不斷的升高。然後張超預留的那些氣管上的蓋子就被衝開了。
那些用竹管做成的出氣孔,先前都被封住了,蓋了一個木塞子,但是塞的不是特彆緊。當池子裡氣壓達到一個量的時候,塞子就被衝開了,沼氣跑了出來。
池子外麵有股子臭味,但不是糞便的臭味,而是一股子臭雞蛋味。不算很濃,可能聞到。
一個村民湊著腦袋到一根出氣管前去看,張超忙拉住了他。
雖然沼氣已經排了一段時間了,現在基本上沒多少氣出來,但沼氣可是有毒的,吸入了沼氣中的混合氣體,輕的頭痛頭暈,心跳加快,出汗增多。嚴重的,還會昏迷,搶救不急時甚至會死。
“那是沼澤氣,吸入有毒。”張超告誡大家。
一眾村民聞聽有毒,全都退後一大截。
張超不由的笑了,“大家放心,除非是你湊著這個出氣管,吸入很多才會中毒。不然,站在外麵是沒關係的。”
搞這樣的發酵池,也是為了加快發酵過程,密封的效果才更好。現在沼氣都已經滿溢而出,這池子裡估計發酵的已經差不多了。
張超叫來大牛,讓他把出料口打開。
“拿糞勺,舀點出來。”
經過這麼多天的密封發酵,那些大糞和碎草枯葉等已經腐熟漚爛,排掉沼氣後,剩下了沼渣和沼液。
張超也不嫌臭,仔細的查看著舀出來的沼液和沼渣。
大家看著張超那樣認真的盯著看,都很欽佩。
人家都是堂堂五品高官,開國縣子了,人家都不嫌糞臭。
看了好一會,張超確認,他的這第一池沼肥終於成功了。
沼肥可是好東西啊,池中發酵後主要是沼液,能占肥總量的近九成,而沼渣隻占到一成多點。
但他們的肥效,卻不是一般的堆肥漚肥能達到的。
沼液中含有豐富的氮、磷、鉀、鈉、鈣等營養元素。沼渣中除含上述成分外,還含有有機質、腐植酸等。
反正按張超所知道的,沼肥比堆漚肥的作用利用率還高兩成。尤其是其中氮、磷、鉀的含量,比堆漚肥更是高五成以上。
而且沼液還能用來喂豬牛雞鴨和魚,少量喂食,能促進新陳代謝。甚至還能充當殺蟲劑使用,不但能用於浸種,增加發芽率,還能直接給有蟲害的莊稼噴沼液殺蟲。
沼液其實就相當於是一種複合肥。既能當底肥,也能當追肥使用。
不過這些都是張超知道的,但村民們還不知道。
得讓他們親眼目睹他們才會眼見為實,正好不遠處就有一片菜地,村裡不少百姓的菜都種在這裡。冬天了,也還有白蘿卜胡蘿卜以及菘菜油菜等。
張超讓大牛提著一桶沼液,讓二牛提著一桶沼渣,來到了張超自家的菜園子裡。張家下人多,因此這塊菜園子打量的很好,臘月裡,可長勢也還很好,蘿卜長的很高,大半截露外麵,菘菜也青翠無比,就是那邊還蓋著麥秸杆的蒜苗長的不太好,葉子有點黃。
那邊的白菜也長了不少蟲,葉子吃出了許多孔。
“栓子,去挑擔水來。”
“大牛,把水和沼液以****比混合,然後給菘菜和蒜苗施用,順壟澆。”
“再按水和沼液七三比配一桶,直接潑到葉麵上!”
“柱子,在這個蘿卜地裡挖些窩,然後每坑裡埋一些沼渣,記得把土蓋上。”
張超站在菜園子裡,調派指揮。
沼肥雖然強效,但也有一個不太好的地方,那就是得隨出隨施,不宜久存。從沼氣池裡取出來,就要直接挑田裡菜地施用,最多隻能在池外堆一兩天,時間久了,效果就會損失,特彆是速效氮會揮發掉。
沼渣在露天堆放曬乾,會氮損會高達百分之六十五,氨態氮損失近百分之九十。
這也算是一個缺點。
沼渣最好用做基肥,而且得深施,比如打窩或者挖溝,施肥後再覆蓋十厘米左右厚的土,以減少養發的揮發。
而沼液呢,最適合做追肥,根本作物的情況,適當摻水衝稀,這樣就不會傷到根葉。還能直接稀釋後淺葉麵,以做殺蟲之用。
今天,張超就是要實際實驗一下這沼肥的效果。
一群老頭婦人小孩子都跑到菜園裡來看熱鬨,小心的站在壟溝裡麵,排成了一排排的隊。還有人主動幫忙挑水挑肥,幫著摻水,挖窩埋肥。
忙活了半天,張家這塊菜園裡的幾塊地都施了肥,在張超的特意囑咐下,每壟菜地剩下了十分之一左右長沒有施沼肥。
沒有對比,就沒有效果。
張超打算等過幾天後,來看看施肥和沒施肥的區彆。
“三郎,這個肥真的好用嗎?”有些老村民們問。他們年紀大了,手腳不變,冬天冷,也就沒去溝裡乾活賺工分拿錢糧。這些人也是種了一輩子地了,菜當然也種了一輩子。
給菜地澆糞施肥,他們是知道的。比如經常把灶裡積下來的灶灰施菜地裡,把大糞滲水施菜地裡,把家裡積的尿挑到菜地裡,甚至把牛糞馬糞雞糞這些漚過後施到菜地裡。
施的糞勤,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但大家還從來沒有如張三郎一樣,專門建一個窖一樣的池子來漚糞。
這糞漚的也快,才這麼些天功夫,就都成了糞水和渣了。以往他們漚糞堆肥,可是得很長時間的。大糞起碼得漚上小半年,牲畜的糞和墊圈草得堆上幾個月時間。
“效果當然好,過幾天來看,你們就會發現,這些施了肥的菜長的有多好了。特彆是這些菘菜,本來長了不少蟲,可潑過沼液後,蟲害會好許多。”張超自信的對大家道。
有些村民不太相信,他們好歹種了一輩子地了。
你張三郎若說炒菜行醫甚至是寫書,那你肯定厲害,我們服。可這種地澆糞,你難道也比我們強?
有人就說,“就算是澆一般的糞,這菜也一樣長的好啊。”
沒比較就沒傷害啊。
張超笑著道,“口說無憑,眼見為實,那我們就比一比。這樣,這邊上不是還有好多塊菜地嘛。今天咱們就讓大牛他們去挑一些普通的漚好糞肥,按大家原來的老法子,摻稀澆施。還可以再找塊菜地,挑些堆漚的糞肥過來施給,咱們過幾天再來看看,到時效果如何。”
為了更有對比性,張超也讓那幾塊菜地,每壟留下兩成左右長度不施肥,以做比較。
馬周和一群東宮官吏衛士們搬完了東西,便都要馬周帶著他們來找張洗馬,想要看看那糞池子究竟是什麼樣子的,竟然能讓洗馬親自過去觀看。
等他們過來時,發現張超和一大群裡都在菜園子裡呢。
還有人在澆肥,好像就是糞肥。有幾個人還捂起了鼻子,但看著那麼多人在那裡,又挺好奇的。
“沼肥?”校書劉仁一頭霧水。難道這肥是從沼澤之中取來的,可這灞上是塬上啊,哪來的沼澤?就算張家溝旁邊有條溝,但那裡也不會有沼澤啊。況且有,那還得上下幾裡的高坡呢,挑一擔肥上來豈不很不劃算。
馬周今天心情非常不錯,有意為自己的老東家揚威。便笑著道,“灞上無沼澤,但張三郎卻做了一個沼池,把大糞、乾草枯葉和水等倒入其中,用不了多少天,便能漚出沼液沼渣也。”
幾個官員跟聽天書似的,一臉不信。
他們都覺得馬周是在調笑他們,居然還能做一個沼池出來,這怎麼做?而且他們雖是讀書人,但有不少人家裡也都是地主出身的,對於種地也是有些了解的。糞肥施用前得堆漚,沒有個幾個月時間,是不能施用的。
張三郎不會是在胡來吧。
可看馬周的樣子,又不似在開玩笑。
哎喲,真的好糾結啊。
“張洗馬似乎在跟村民們打賭。”
“跟村民打賭?”
大家加快腳步,也湧進菜園子,費了好大功夫,忍受著惡臭,終於聽到了賭約的內容了。
張三郎居然說他弄的這個沼肥有奇效,隻漚了不到半月的肥,居然比漚幾月的效果還更好?
這沼液直接潑菜葉子上,還能殺吃菜葉的害蟲?
那些官員們懵了。
我們沒種過地,可看過種地啊。糞肥直接施菜葉上,真不會燒死菜葉嗎?糞水居然還能殺死害蟲,你真不是在開玩笑?
有人看不下去了。
“張洗馬,不知道這賭約的賭注是什麼啊?”
張超回頭看了這青袍小袍一眼,“怎麼,你想下個注?”
馬周在一邊嗬嗬的直笑,敢跟張三郎打賭,你還太年輕啊。
“我來開盤了,賭三郎的沼肥肥效更好的,一賠五。賭老鄉們堆漚肥效更好的,一賠三。要買的現在可以下注啊,沒帶錢也沒關係,接受口頭下注,回頭補上就行。”
“那如果平了呢?”
“如果平了,那就一陪二。”馬周毫不客氣的開出了一個很誘人的盤口。
張超的賠率最高,但明顯大家都不太相信張超的沼肥效果更好。
“我買老鄉贏,下五十文。”有人按捺不住,第一個出來下注,然後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下注,但十個有八個都是買的老鄉們贏。
偶爾一兩個沒買老鄉的,也還多是買平,真正買張超贏的很少。
馬周收注收的笑眯眯,他這個莊家可是堅決相信張超會贏的,買張超的人越少,他才越賺的多啊。
哎,都還太嫩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