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江晚嘴上這麼說,但心中卻已是激起了千重浪花,董妃不會真的想死在他的麵前吧。
尉遲江晚當然害怕,剛剛之言也隻是在詐董妃罷了。
這麼多人就在身邊,雖然不是自己動手,但你任由看著皇帝的老婆死在你麵前,那你以後的日子能好過嗎?
聽完尉遲江晚的話後,董妃被氣的喘不過氣,愣神片刻後,喘著粗氣問道:“本宮
能否見到皇兒。”
“不能。”
“本宮能否見到陛下。”
“不能。”
“那本宮能否見到皇後。”
“微臣不知,還需陛下定奪。”
“陛下,真的不願意見我嗎?”董妃看著尉遲江晚一字一句的問道。
“微臣不知。”
”本宮,真的被陛下遺棄了嗎……”
尉遲江晚看了看董妃,而後歎口氣。
東京城焦急等待的付子嬰等人知道董妃被控製住後,心中一鬆,便開始敲定董妃寢宮的所在地了。
實際上事先已經定好了幾個居所。
付子嬰王世忠兩位輔臣並不願意花費巨大的民力為董妃修建宮殿,隨便在廢黜的王府中找到了一處,但並未公開安置在了哪裡。
付子嬰將此處麵呈趙禎,趙禎允諾後,便由嶽山護送往此處。
安置的地方隻有付子嬰,王世忠,與護送的嶽山,接收董妃的地方官員知道,而深宮中也隻有趙禎知道。
就連尉遲江晚都不知道董妃被送到了哪裡。
自己跑前跑後,在最後的安置階段,王世忠卻把自己踢了出來,這讓尉遲江晚很不高興,可即便不滿,也無辦法。
朝堂之上嚴禁談論董妃之事。
隻有一個論調,董妃還在河南府養病,並沒有逃回來。
為此,嶽山告了假,瞞著鐵喜去了一趟河南府,將董妃丟在那裡的宮女全部帶了回來,一並給董妃送了去。
而連續一個月之久的鬨劇,也在大宋朝告一段落。
仿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那些參加搜查的人被遣散後,傳言也隨之四散開來,有人相信上麵人給的解釋。
董妃沒有跑回來,我們是瞎忙活了一陣。
有人卻覺得,董妃跑回來了,不過卻被抓到了,現在不知道羈押在哪裡。
也有人陰謀心較重,覺得董妃已經被下麵搜尋的人給殺了,肯定找不到了。
但卻沒有人去可憐她。
搜尋董妃的人也被下令禁止討論此事。
嘉佑五年,董妃逃出河南府的事,就這樣被塵封起來,在等待著鐵喜繼位之後,才會有些鬆動。
東宮中,付子嬰陳奏鐵喜的奏章,說董妃並沒有回來,還在河南府。
鐵喜看到這奏章後,心中一鬆。
也知道了董妃應該是被逮到了。
自己可以安心嗎,短期內可以安心,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防備之心是不可無的。
在這場風波中,受益最大的並不是鐵喜,而是被擢升的尉遲江晚。
因為尉遲江晚進入了趙禎的視線中。
作為臣子,能夠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大宋想要徹底兼並哈密,就需要有哈密人站在大宋的舞台上,而且這個人隻能是文官,用來分解大宋原本文官體係中的力量。
尉遲江晚現在的位置是都察院都禦史,這個位置的人身邊會很快凝聚成一股勢力,之後,鐵喜隻要從付子嬰身上挪出來一點關注,放在尉遲江晚的身上,那麼這股勢力就足以與付子嬰,王世忠二人的勢力相對抗。
付子嬰是個賢臣,忠於社稷,忠於國家,忠於萬民,忠於皇帝。
但皇帝排在了最後一位。
鐵喜想做的事情,是要變法,在這個時候,那可是大忌諱。
就算付子嬰有能力,可礙於他自己的局限性,也根本就看不出變法之後的益處,為了大宋的平穩,他肯定不會同意。
鐵喜現在還沒有正式繼位,也就罷了,可若是不給付子嬰找個台前的對手,等到鐵喜親政的時候,朝堂已經是鐵板一塊,到時候鐵喜即便想做點事情,也會很是艱難。
避免這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付子嬰找一個對手。
王世忠本是一個合格的對手,但太過聰明,而且年紀也太大了。
鐵喜若是想推王世忠上前麵給付子嬰打擂台,王世忠就算察覺到了皇帝的用意,但為了自己的名聲,肯定不會衝鋒在前。
可尉遲江晚就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了。
他可不在乎自己的名聲,活著的時候,高官厚祿,風光無量,恩寵有加就行了,死了之後,管他什麼萬丈驚濤呢。
有了這個打算後的鐵喜,下定主意再大朝會之上,詢問意見的又加了一個人。
朝會。
“付大人,一月有餘,李京澤可有章程上奏。”坐再龍椅之上的鐵喜看著下首的付子嬰輕聲問道。
“啟奏殿下,李京澤有章程,但微臣經過商議之後,覺得有些不妥,便駁回了。”
“我從未見過這個章程,今日趁著朝會,付大人可詳細說來。”
在東宮中,他對付子嬰視為老師,依然尊敬,可在朝會之上,這一年多監國的威嚴已出,說起話來,已有咄咄逼人,不容反抗之意。
“李京澤奏疏,發動大戰,請朝廷撥軍十萬,配合當地守軍,將境內的所有遼國騎兵,全部驅逐出境,趕往幽雲十六州。”付子嬰朗聲說道。
“朱大人,你深知軍事,此奏疏有何不可。”鐵喜轉移視線看向了朱進忠。
朱進忠趕忙出列。
“啟奏殿下,此次征戰,與之前的真定之戰不同,遼國派出小支騎兵就是為了牽扯我們的精力,他們沒有後勤,走到那裡打到那裡,並無穩定之居住地,朝廷即便大軍壓境,將他們驅逐出去,過不了多久,他們便會重新回來,長此以往,隻能空耗兵糧,實無作用。”
鐵喜點了點頭,雖然他如今還是太子,可問政之時,沒有一個人敢小看與他。
“李大人是名讀書人,不知兵事,眼界也有所不同,我也不願苛求,尉遲禦史,你可有良策,解決這些侵犯的遼國人。”鐵喜看向了文官列班之中的尉遲江晚。
在之前,鐵喜很少點尉遲江晚的名字,這次鐵喜叫了尉遲江晚的名字,他倒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尉遲江晚,殿下問話?”站在一旁的張愛立即大聲喝道。
尉遲江晚這才反應過來,立即出列道:“殿下,微臣也不知兵事,並且事先對戰事並無深入了解,說,說不出個詳細的章程跟策略。”
鐵喜點了點頭:“無妨,你事後去跟付大人看看卷宗,而後上奏,詳談此事?”
聽完鐵喜的話後,尉遲江晚有些受寵若驚,趕忙說道:“尉遲江晚遵旨。”
而在前排的官員也都開始不經意間看了一眼尉遲江晚。
看來禦書房裡的表現,確實讓尉遲江晚在趙禎的心中留下了好印象,在深宮之中,一定給太子說起了重用尉遲江晚。
“此事尚無章程,但我大宋百姓也不能白白流血,還是讓李大人動作快一些,對大局既無想法,便抓捕一部分人,或者效仿遼國,殺一人償百人,一個都不能少,若是沒有辦到,這個監察禦史他也不用當了,自己收拾東西回老家吧。”鐵喜站起身冷聲說道。
官員聽完之後,全部跪下身去。
“殿下聖明。”
…………
遼國強盛許久,疆域遼闊,東鄰北海,渤海,西至阿爾泰山,北至克魯倫河,厄爾坤河等流域,南接山西,河北白溝河。
嘉佑五年,在安寧城外三十餘裡處,發生血案,被入境的遼國騎兵洗劫,全村上下三百餘人被屠戮殆儘,糧食器皿全被搶完。
李京澤在得知此事後,第一個想法,就是瞞報。
不然這個被殺人口傳了上去,他也斷無活路。
安寧城所在地廣人稀,信息阻塞,除了安寧城的官員外,幾乎很少有人知道這個血案的發生,而朝廷派過來問責核查的禦史,也被李京澤帶的暈頭轉向,並未調查出事情的真相。
安寧縣衙門口。
李京澤帶著安寧將領,官員四十餘人在衙門等候。
堂前布置香案,官員們列隊等候。
不一會兒,從東京趕來的都禦史劉兆忠,雙手捧著聖旨,在數名軍士的護衛下,來到了眾人麵前。
“禦史李京澤,安寧總兵趙浩然接旨。”
李京澤帶領著眾多官員下跪迎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遼人殘殺大宋百姓,聞之心痛,責令禦史李京澤總兵趙浩然,務必除惡殆儘,以儆效尤,若不達聖意,拖延了事,李京澤革職查辦,入京問罪,欽此。”
李京澤聽完後,臉色微變,這可不是一個好活。
“李大人,接旨吧。”在劉兆忠的提示下,李京澤才站起身,雙手接過聖旨,而後問道:“劉大人,殿下親發嗎?”
李京澤的言外之意是,這聖旨陛下知道嗎,付子嬰,王世忠知道嗎,若是不知道的話,他就可以用殿下還未親政的字眼擋一擋。
實際上在朝堂上鐵喜說的話,在京的禦史早就寫信告訴了他,可李京澤想著殿下還沒有正式繼位,大動刀兵,如此嚴厲之措施,大臣們一定不會同意,現在聽完聖旨,他心中的僥幸沒了。
難道還真的讓自己殺那麼多的人,可自己熟讀聖賢之言,讓我上個奏疏,理個政事還行,讓我部署圍剿,我不會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