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文雙手放在桌麵,瞥他:“你說。”
今天來這裡時,這個畫麵就在他腦海裡出現過無數次了,不管是於母也好,於瑞兆也好,還是那個從未見過的於父也好,不想從他這裡討到好處才奇怪。
於瑞兆話到嘴邊,卻正好接觸到於若菊掃過來的目光,於是趕緊閉住了嘴。
於若菊想要說什麼,卻被尉遲文攔下了,拍拍於若菊的手,對於瑞兆使了個眼色,等後者了然的點點頭,才收回目光。
這件事過去,於瑞兆一邊為兩人倒水,一邊像個討喜包子一般說話。
於母熬了一鍋肉湯,快好了,將柴火撲滅,回到屋子,直說:“若菊你好久沒回這裡了。”
“忙。”於若菊睫毛微動,隻回了一個字。
於瑞兆狗腿子地附和:“對啊,姐姐忙著呢。”
見她餘光都不撂給自己,於母嘴唇抿了一下,有些心酸:“知道你忙。”
“在那邊……現在怎麼樣了?”到底擔心女兒,於母又問。
於若菊回:“什麼都挺好的。”
“肯定不錯,”旁邊竄出一個清亮聲音:“有我看著她呢,沒人敢欺負她。”
於母:“……”點頭:“是是,勞尉遲大人費心了。”
“彆客氣,都是一家子人,不用這麼客氣。”尉遲文保持著微笑:“我又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
再無下文。
於母想要打破這種凝重的氣氛,又開口問:“我那邊湯燉好了,給你們盛兩碗吧。”
“好。”
“不用。”
前一個尉遲文,後一個於若菊。
兩人互看一眼,試圖統一口徑:
“不用!”
“好。”
於若菊忍不住瞪他一眼,尉遲文笑著搖搖頭,表示和自己沒關係。
哈哈,於瑞兆被逗得笑出聲。
連於母都微微牽了下嘴角,回身去了廚房。
僵硬的氣氛頓時得到緩釋。
於母端著兩隻熱氣騰騰的碗出來時,於若菊沒忙著拿湯匙喝,而是從懷中布包裡取出了一張紙。
她將紙遞給於母:“娘,你看一眼。”
於瑞兆好奇地湊過去。
女兒的舉動總是這般出其不意,於母不認識字,裝模作樣的看了看,也不知道上麵寫的什麼,隻問:“這是做什麼?”
於若菊抿唇一笑:“我現在做的事情你們也清楚,以後我回這裡的次數應該會很少很少,為了避免一些麻煩,有些東西,我覺得應該現在就說好。”
她措辭微妙:“我在這裡麵寫的很清楚了,從今往後,我會為娘還有爹送來銀子,以及上麵的具體數額,如過沒有其他意外情況,我們就按照這上麵寫的來做,今天之所以尉遲文也來這裡,就是為了做個見證。”
她好似一個毫無感情的人,條理清晰又疏離冷血。
尉遲文也沒料到,於若菊回來竟隻是為了和自己爹娘劃清關係。
他不是碰巧來的嗎?現在怎麼成她的幫凶了?
不過,也無所謂。
思及此,尉遲文抬起頭,微笑的看著於母。
於母有些怔忪,聲音也浮著:“你不是地契賣的錢都給我們了嗎?”
於若菊目光冷靜:“也許有用完的時候呢,”她又問:“爹欠的債還清了嗎?”
於母點頭:“還清了。還餘下不少呢。”
尉遲文也跟著頷首應和,“應該的,哈密商會一向童叟無欺,做事公平地道。”
其餘三人看向他:“……”
“這個事情最好今天處理好,我今天之所以過來,就是為了這個。”於若菊又說。
不是第一次被自己男人,被兒子,被女兒這樣逼迫,於母早就已經麻木,轉身往房間外走去,讓人去找於父。
於父的身影一出現在門口,於若菊就目光定定地盯著她。
於母一一陳述原委,沉默少刻,她轉身離開屋子,將空間讓給其他人,留下一具“你們不要吵架。”
於若菊停頓兩秒,選擇主動開口:“娘和你都說清楚了。”
她現在一聲爹都不想叫,因為這個人沒當過一天她爹,現如今已經將扯破臉皮,就更沒必要了。
於父的聲音不像過去那般沉悶沙啞,整個人看著比以前精神了許多。也許沒了賭債的牽扯和傾軋,他也終於重見天日,可以重新活一次了。
“把東西拿回去,不需要。”這是他開口的第一句。
於若菊一愣,回:“沒有這個,就算你們來要,我絕對不會給你們一文錢。”
“我們不用,”於父字句堅定,不帶分毫哀歎妥協的意味:“我知道,你現在硬氣了,有後台了,我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曉得你在擔心什麼,那我就把話放這,家裡不需要你,我也不會再管你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