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徹底升起的時候,於若菊出去收拾屋子,尉遲文則從小房子裡走到外麵,伸著懶腰,消食。
一名剛出攤回來的大媽看到他,又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外麵見到兩人一起進屋的畫麵,她意味深長地打量著麵前的大男孩兒,知道兩個人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在這種日子不回去團圓,而是兩個人單獨出來。
好笑的開口問道:“家裡不同意啊?他爹就是那樣的人。”
“啊?”尉遲文不明其意。
大媽笑眯眯的:“就你們兩個啊。”
“哦——”尉遲文反應過來了,笑了起來:“他爹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大媽搖頭歎息:“他爹一心想把她賣到青樓還賭債。”
尉遲文站直身體,表情跟著嚴肅起來:“她爹欠了很多錢?”
“嗯!”大媽點點頭:“是啊,前幾年……算了,不說了,反正你想娶她的話,家裡沒點錢是不行的。”
尉遲文點頭,然後聽到背後有動靜,便不再和大媽繼續說話,轉身走進去。
……
屋子收拾完,於若菊想去把驢車拉過來,卻被尉遲文拒絕,而是讓下人把馬車帶了過來。
後者也沒說什麼,自顧自的就準備上去,卻被尉遲文拉住。
於若菊疑惑看他。
尉遲文皺眉,輕輕咳了一聲,探出一隻手:“你不得拉著我,萬一我掉下去了怎麼辦?”
“你會掉下去?”
“一個借口你懂不懂啊。”他語速超快地講話,哈出白色的霧氣。
於若菊瞄了眼他懸在半空,正兒八經的五指,探出一隻手,握住他。
尉遲文卻反手將她的手捏緊。
“好了。”他把手垂回去,明明臉上是很嚴肅的表情,卻說著那些小孩兒聽了都想發笑的借口:“先說清楚,我這手有問題,握住了就很難放開。”
於若菊輕嗬一聲,似乎對他的借口不屑一顧。
馬車慢慢走在路上,彼此都有人看到他們後,來找。
於若菊這邊,無非是家人,她消失一整夜,於母很擔心,讓還在東京城的人幫忙找她。
於若菊簡短地解釋了兩句,那邊來找的人便點點頭,回去幫於母傳話了。
至於尉遲文,則是哈密和大宋商人的邀請,過年,是送禮的好時候。
當中自然有一個叫王誌的人,是鐵嘎在東京結交的意氣相投的好友,和尉遲文也很熟,他熱忱地說最近他們最近發明了一種新玩法,叫抓臥底,還說誰誰誰會帶幾個很漂亮的舞姬一起過來,都是新人,全都美豔不可方物。
尉遲文當即拒絕:“算了,我沒興趣,看到車上那位沒,我妻子。”
王誌:“什麼東西?我怎麼不知道你大婚了?”
“沒什麼區彆。”尉遲文哼笑:“早晚是我的人。”
王誌:“……誰啊,我咋沒嗅到一點苗頭呢?”
“你知道的啊。”
“哦,那個於姑娘?”
“哎,對。”
“真的假的?你來真的?”
“我尉遲文還能有假?”
“你把她一起帶來啊,放心,我們沒心情作弄她。”
“不帶。”
王誌:“我真不懂你了。”
尉遲文:“金屋藏嬌,不想讓她和你們混。”
王誌:“有本事你把這話給嘎嘎說,一句話,來不來?”
尉遲文:“不來,看不到我倆逛街呢嗎。”
王誌忿忿的轉身離開。
接連推掉了幾個盛情邀約,尉遲文把身子靠在於若菊身上:“於若菊。”
於若菊微微側目:“怎麼?”
“去西水門。”他一早就計劃著帶她去那地方。
“好。”
就在於若菊心中隱隱不安以為這人要帶她揮金如土,上演任何女人都曾在心裡腦補過的畫麵的時候,尉遲文領著她直奔去了一家酒樓的四層——
這裡充斥著很多達官貴人……的孩子。
這家酒樓也是哈密人開的,嚴格來說,東京城裡大多高檔酒樓都是哈密人開的,這也是為什麼東京人都會認為哈密人有錢的原因之一,4樓有著各種各樣的玩樂活動,獎品則很特彆,是各種各樣的玩具。
小獅子,豆豆鼓,等等等等。
說白了,就是專門賺小孩子錢,但實際營業後,發現很多大人也喜歡這裡,尤其是女性居多。
大年初一,這裡裡已經聚集了好多人,熙熙攘攘。大家身穿新衣,都洋溢著喜慶的笑。
“我很久以前就想過,如果我有喜歡的人,就帶她來這裡。”尉遲文進來的時候,很多人都向他陪著笑臉,他卻不予理會:“不僅僅是我這麼想,我那幾個兄弟也是。”
於若菊斜他一眼,真的嗎,不信。
尉遲文駐足,遠眺一望不見終點的各種活動,笑著看向於若菊:“去吧,好好玩。”
於若菊嗤笑,接過去:“我不是第一次來。”
“來這玩過?”
“嗯,和小七。”
“但你們玩不了多少項目吧。”
“這倒沒,錢不夠。”
“今天錢管夠,隨便抓。”
人影憧憧,兩個人四處找著人少或者空閒的位置。
他倆都不是什麼遊戲高手,自然是失敗多餘成功,饒是如此,於若菊卻也不像以前一般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專注於當前,能叫人忘記許多煩惱。成功了會很欣喜,失敗了也不會遺憾。
這一刻,她對眼下的失敗,再也沒有那麼多後顧之憂,也不需要琢磨各式各樣的技巧,她知道手裡正攥著滿滿當當的支撐和後台,就來自身邊的男人。
每一次,她都先了解清楚規則,尉遲文責會非常認真地繞著攤販周圍,轉來轉去,幫她盯著,以免被人作弊。
停在一個布偶的獎品前,第……不知道多少次,對聯失敗的時候,於若菊放棄了。
她直起上身,活動了一下雙肩,評價道:“我沒讀過多少書,這個連子我對不上。”
尉遲文屈身,看了一下上聯,立即否定她的說法:“沒多難,你肯定能對的上。”
於若菊轉臉:“不行,我想半天了,對不出來。”
尉遲文跟她犟上了:“這本來就是給孩子準備的,意思大差不差就行,沒那麼嚴格。”
於若菊啞然失笑:“不可能,那你來?”
尉遲文頷首:“好啊——我對也可以,要是對上了,怎麼說?”
“對上再說。”
“這樣吧,”尉遲文提出條件:“我要是抓上來了,你就讓我抱一下。”
於若菊:“……”
旁邊有兩個姑娘,已經望著他倆,低低的竊笑起來。
不想讓人多看笑話,於若菊同意了他的賭約。
利落地付了銅錢,尉遲文站回聯子前,微微思考,然後提筆對上下聯。
倒也不是驚才絕豔的下聯,隻是一個簡單,很普通,好像小孩兒對出來的聯子一樣,就像他說的,這就足夠了。
老板笑著將布娃娃遞給尉遲文。
尉遲文提著娃娃在於若菊麵前輕晃。他掀眼對她壞笑:“怎麼樣?我說了,沒多難,對吧。”
言出必行,於若菊與他對視片刻,頷首:“可以。”
尉遲文蹦回她跟前,抬著眼皮:“抱?”
於若菊左右望了望彆處,提前警告:“就一下。”
“好。”尉遲文答應得很痛快。
於若菊小幅伸臂,裝模作樣,勾住他脖子。
就在她要脫身的瞬間,男人的手,極快地把她扣回了原處,也讓彼此貼得更緊。
“我就說很簡單吧。”他猝不及防的舉動,讓於若菊心跳加速,心跳聲幾乎能蓋過了身邊所有喧囂的聲音。
走出酒樓,尉遲文拎著滿包的布娃娃,也因此收到了許多注目禮。
於若菊不喜歡太熱鬨的地方,尤其被一群人盯著瞧。但尉遲文不一樣,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
於若菊想快步離開,尉遲文卻走得慢慢悠悠,宛若閒逛。
兩人在逆行,驚奇打望他倆的路人,也越來越多。
於若菊回頭催他:“快點。”
尉遲文垂眸瞥了眼手裡沉重的布娃娃:“快不起來啊。”
於若菊伸出手:“我拿。”
尉遲文立馬把袋子縮回去:“不用,”繼而把自己空著的左手送過去:“你可以拿這個。”
於若菊駐足,無奈之餘,還是搭住了男人的手,與他相牽。
尉遲文頓時精神了好幾分:“又有力氣了!”
於若菊低聲:“難道之前就沒力氣?”
“差不多,路都快走不動了。”尉遲文正兒八經歎了口氣:“隻想躺著不動。”
“那你怎麼沒躺下?”於若菊問。
“身旁還有個人啊。”尉遲文抬高了兩人相扣的手,將女人白嫩的手背,放在鼻端長長一嗅,頷首肯定:“不然早就躺了。”
於若菊忍俊不禁,硬拽下兩人的手:“腦子有問題。”
“這都被你發現了,鐵嘎他們也是這麼說我的。”尉遲文輕快回道,轉眼望向她,就是碰到她之後。
已經牢牢拉著了,但他指間的力道仍在加重加緊,他懶洋洋地輕嗬:
“所以說,你千萬不能放開我,不然走丟了怎麼辦。”
……
把東西全部收回馬車裡,於若菊剛要去抓住韁繩,尉遲文叫住她。
於若菊回頭:“怎麼了?”
尉遲文坐進車裡:“到後麵來,先等會走。”
於若菊停了一下,跟進去,和他並排坐下,問:“什麼事?”
尉遲文斜她一眼,唇邊掛著笑,她的印象裡,他似乎沒有不笑的時候:“這麼急的回去乾嘛,坐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