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平衡
許東升如今活的就像是一隻鼴鼠,膽小而且易怒,如果他也有鼴鼠一樣的兩隻強壯有力的臂膀,他現在一定開始準備挖洞了。
想要在穆辛這樣凶猛地老鷹爪下求活,很明顯,一個藏身的洞窟是不夠的。
漢人大官候通走了之後,營地裡就不斷的有波斯人開始走進來,其中就有好幾個被自己遺棄在戈壁上的第三波波斯人。
他們的健康狀況很差,有些甚至受了很重的傷,虛弱的幾乎站不起來,不過,這群人都用最惡毒的眼神看著他。
許東升很想說拋棄他們的主義其實是鐵心源的,這句話到了嘴邊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沒人會相信在那個全是許東升屬下的馬隊裡,孤身一人的鐵心源才是決策者。
和許東升處在恐怖之中不同,鐵心源很忙碌,他就像一個鎮定的外科醫生一樣,正在為那些找回來的波斯人治傷。
該截肢的截肢,該重新割開傷口引流的割開傷口引流,對此他沒有半分的猶豫。
忙碌了整整一天才處理完所有的傷員,回來的十六個傷員,被他鋸掉了三十幾個腳趾頭,再加十二根手指裝了一小筐子,就這,還不包括兩條小腿。
這一切都是在穆辛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
這師徒二人沒人在乎那些截肢的人在被燒紅的烙鐵灼燙傷口發出的焦臭味道,更沒有在乎那些人因為疼痛從昏迷狀態醒過來之後發出的慘叫。
穆辛隻對療效感興趣。
鐵心源不會醫術,除了會一點基本的搶救手法之外,就是在上輩子因為自己受傷琢磨出來的一點戰地救援手法。
不過,這一點都不妨礙他,直接在這些波斯人的身上試驗自己是是而非的醫術。
這不是不負責任,而是因為太負責任了,才會這樣做,經過自己野蠻救治能夠活下來的可能性有四成。
那麼,不理不睬。那些被嚴重凍傷的人,將會麵臨嚴重的感染,活著的概率更低。
事實上,波斯人現在治療外傷的方式很不錯。那就是把傷員放在一邊,然後期望神跡降臨!
至於拿烙鐵來熨燙截肢的創口,更是現在最流行的一種治療方式。
唯一不同的就是鐵心源還知道用煮沸的鹽水清洗一下傷口……
穆辛摸摸那個剛剛被烙鐵燙過傷口的波斯人鼻子,從哪裡他感受到了一絲絲微弱的呼吸,這說明這個人還活著。
治療了十六個人。沒有一個人當場死去,穆辛非常的滿意。
鐵心源清洗著自己滿是血汙的雙手對穆辛道:“現在要做的就是給這些傷病吃藥,如果在藥物齊全的大宋,這些人有八成的可能活下來,如果沒有後續的藥物治療,他們能活一半就不錯了。”
穆辛笑道:“天神無所不在,會庇佑他們脆弱的靈魂,即便是蒙天神寵招,也有天堂在等著他們,你不用太緊張。他們不論生死都會活在榮耀之中,更何況,你已經是我見到過的最好的大夫。”
“我最後悔的就是隻挑著一個小小的包裹就離開了東京,我應該帶上七八車藥材的。
我發現在這裡,藥材比黃金要貴重的多。”
穆辛哈哈大笑起來,像一個慈眉善目的長者撫摸著鐵心源的後腦勺道:“很高興你終於把自己融進這個大家庭裡麵來了,放心吧,你需要的藥材會有的,伊吾州有的是販運藥材的商隊,而所有的商隊都必須臣服在我的權杖之下。”
鐵心源高興的跳了起來。像個孩子一般的牽著穆辛的袍子連聲道:“我現在就要,現在就要,早一點給他們服藥,他們活下去的機會就會更大一點。”
穆辛嗬嗬笑著。從袖子裡摸出一麵雕刻著一麵山峰的金牌放在鐵心源的手上道:“拿著這枚智慧之山的令牌,你可以在所有波斯人的商隊中尋找你需要的東西。”
鐵心源大喜,拿著令牌就跑出了那間滿是殘肢的房間,不過,他又很快的就跑回來了,朝穆辛深深地施禮之後。又一次跑了出去。
這一次不但穆辛笑了起來,那些剛剛被鐵心源切掉指頭,小腿的波斯人也難得的笑了起來。
穆辛對那些躺在大炕上的波斯人道:“善信者總是能讓烏雲密布的天空有一束光芒落下。”
所有在屋子裡的波斯人一起稱善。
走出屋子的鐵心源一扭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許東升,這家夥又開始喝酒了,而且他的屋子裡沒有女人的存在,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見鐵心源在看著自己,許東升就把手裡的酒壺揚一下就當打過招呼。
他現在非常的後悔,如果當初不是被黃金刺激的腦子發熱的話,他如今根本就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如果在一開始就把黃金掩藏起來,馬隊就能輕騎而行,在戈壁上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沙盜包圍。
鐵心源從他的手裡奪過酒壺,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道:“穆辛不在乎你收起來的那點黃金,你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有些貪婪的手下而已。
他這樣的手下應該有很多,不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上,這對他來說沒有必要。”
許東升苦笑一聲道:“那拿走了黃金!”
“那不過是一個警告,如果阿拉丁能夠回來告訴他真的有過天罰,那麼,代表神跡的天罰,對他來說要比黃金重要得太多了。”
許東升搖頭道:“阿拉丁回不來了,孟元直不想讓他回來,我們商量過,要剪除穆辛羽翼的。”
鐵心源笑道:“隻是沒想到穆辛的羽翼越剪越多?我也沒想到。
孟元直這樣做也不錯啊,剪除一點是一點,就算是大海也總是有底的。”
“我就擔心孟元直會出什麼岔子。”
“你想多了,你讓那個孟元直去統領一支軍隊,那一定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因為他沒有哪個腦子和經曆。
可是,你讓他去暗殺一個人,那就算是找對人了,這家夥在皇帝身邊乾的最多的活計就是暗殺。
這方麵,他才是行家裡手,我相信那個家夥一定能夠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孟元直趴在一座巨石的後麵,嘴裡叼著一根草莖,兩隻耳朵卻豎得很高,聚精會神的聽著下麵峽穀的動靜。
他身邊的巨石有一個名字叫做風動石。
就是說隻要風一吹,這塊石頭就會隨風晃動,似乎隻要風力再大一點,這塊石頭就會從山頂掉下來。
可是,這塊石頭被風吹了很多年,也搖晃了很多年,卻一直站在那裡,似乎會這樣永遠的搖晃下去。
孟元直清楚的知道這塊石頭能留在山頂上的時間非常的有限,隻要有人從峽穀的那一頭出來,這塊石頭就會很自然地從山頂滾落,像滾木擂石一般的從山穀的這頭碾壓到山穀的另外一頭。
為了謀算阿拉丁,孟元直做了很多的功課,就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就橫七豎八的躺著七八個昏迷不醒的契丹人,這些人是他能夠脫身的重要後手。
這種李代桃僵的把戲他曾經乾過無數次,所有的步驟都極其的熟悉。
風動石的前麵的碎石已經被清理乾淨了,巨石的後麵底座部分卻插著一根碗口粗的堅實的樹乾,隻要用力撬動巨石,這顆已經在風中搖晃了很多年的風動石將會離開山頂,雷霆萬鈞的砸落下去。
風中傳來特特的馬蹄聲,孟元直吐掉嘴裡的草莖,從後麵的深坑裡提出兩個昏迷的契丹人,放在巨石的邊上,然後就雙手攀上樹乾,用力的把身子一沉,那塊巨石搖晃了兩下卻沒有離開山頂。
孟元直搖搖頭,就抓過來一個昏迷的契丹人掛在樹乾上,然後再加上自己的力量,那塊巨石終於離開了原地,慢慢地向峽穀傾倒,而後就一頭栽了下去。
一支馬隊剛剛從峽穀裡露頭,第一眼就看到了滾落的巨石,原本整齊的隊伍在一瞬間就亂成了一鍋粥,戰馬掉過頭就向來路狂奔。
在馬隊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孟元直手持一張巨弓,像猴子一樣的在亂石上跳躍,在他的前麵,那個巨石已經被堅硬的岩層撞擊成數百塊,暴雨一般的砸向腳下的馬隊。
轟隆隆的巨響在山穀裡發出很大的回響。
馬隊裡所有的人都在躲避從天而降的巨石,沒有人注意到隨在巨石後麵的孟元直,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飛了出去,落在一個驚恐萬分的波斯人腦袋上,一下子就讓他安靜了下來。
當巨石攪動的塵埃落地之後,峽穀裡隻剩下一片哀鳴之聲,孟元直的長箭嗖嗖的離開弓弦,很快,峽穀裡就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孟元直就像是一隻勤奮的蜜蜂,一遍遍的從山上將昏迷的契丹人抗下山,然後讓那些已經死掉的人殺死這些契丹人,順便擺出一個合理的戰鬥姿態。
孟元直站在高處,滿意的看著麵前的戰場,不放心的摸摸那個被自己用石頭敲昏的波斯人,發現他還活著,就放心的離開了峽穀。
站在最高的地方瞭望了很久,沒有發現有外人,就從山坳裡找到自己的三匹戰馬,一溜煙的向伊吾州趕去,他清楚地知道,許東升能給他創造的殺人時間不會太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