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群體性開悟事件
喧鬨聲來自許東升的房間,一個渾身紫青的波斯舞姬,哭喊著從屋子裡跑了出來,院子裡還有兩個遍體鱗傷的女人抱著頭痛哭。
客棧裡彆的舞姬抱來毯子,將她們三個裹好,就站在院子裡大聲的指責著許東升。
波斯俚語鐵心源也聽得不是很明白,不過,牲口,犛牛一類的比喻他還是能聽懂的。
****著上身,顯得神采奕奕的許東升拉開房門,丟出來三錠金子,然就笑眯眯的朝鐵心源眨眨眼睛。
三錠金子在石板地上滴溜溜的亂蹦,那三個哭泣的舞姬,立刻就停止了哭泣,撲到地上抱住屬於自己的金錠。
其餘的女人在第一時間閉上了嘴巴,羨慕的看著那三個抱著金錠感謝許東升的舞姬。
這些舞姬不辭千裡,萬裡來到西夏,大宋,唯一的目的就是賺錢。
隻有賺到足夠後半生衣食無憂的錢之後,她們才會回到自己的故鄉,成為一個富裕的上等人。
如今,這三個舞姬有了這一錠金子,目標至少完成了大半,這如何不讓人羨慕?
聰明些的舞姬已經開始向許東升拋媚眼了,她們覺得為了一錠金子可以博一下。
“昨夜三寒暑,老夫任少年!”
許東升哈哈一笑,挑選了兩個最漂亮的舞姬就關上房門,看樣子是去補覺去了。
鐵心源自己昨夜做了一夜的怪夢,一會是趙婉坐在小汽車裡衝自己微笑,一會就變成巧哥被押上刑場被槍決的場麵。
一會又是王柔花站在自己後世的家裡,從陽台上探出脖子喊他回去吃飯……
自己的一夜過的痛不可當。
而許東升竟然能把蘑菇的藥效轉化成春藥,這是鐵心源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隻要你滿意就好。”
鐵心源喃喃自語了一句,就準備重新回房間裡去睡覺。
昨夜的噩夢,消耗掉了他很大的精力,隻有睡眠才能讓他慢慢的複原。
用厚厚的皮裘捂著全身睡覺的鐵心源沒有聽見雷音寺的鐘聲。
穆辛卻聽見了。
他站在院子裡背著手默數著鐘聲。
“三十六響,雷音寺有人開悟了?”
穆辛雖然討厭佛教,就是因為討厭佛教,他才對佛教有過極為深入的研究。
寺院裡撞鐘的由來是佛教東來、寺院興起的產物。
梵鐘就是佛鐘(幽冥鐘),顧名思義是供寺廟做佛事用的,或召集僧人上殿、誦經做功課,另外諸如起床、睡覺、吃飯等無不以鐘為號。
大鐘叢林號令資始也。曉擊即破長夜,警睡眠;暮擊則覺昏衢,疏冥昧。
清晨的鐘聲是先急後緩,警醒大家,長夜已過,勿再放逸沉睡,要早起抓緊時間修持;而夜晚的鐘聲是先緩後急,提醒修煉人覺昏衢,疏冥昧。
寺院一天的作息,是始於鐘聲,也止於鐘聲的。
如果沒有特彆重大的事情,寺廟裡的鐘聲是不會發生變化的。
而今天,鐘聲響了三十六次,代表了三十六梵天,三十六層天是道教的說法,寺廟也用這個傳說,這是佛教和道教融合的結果。
“有僧人開悟了?”
穆辛抬頭看看藍藍的天空,然後就召來一個阿族人,低聲吩咐幾聲,就重新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鐘聲響起,沙州城頓時就沸騰起來。
西夏人從商鋪,軍營,甚至是駱駝上,跳下來,歡喜莫名的衝向雷音寺。
一隊僧人從雷音寺裡漫步而出,芒鞋踩在冰冷的碎石上,每一步都非常的穩健,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雙手合十,感謝前來祝賀的信眾。
也不知道是誰發了一聲喊,所有的西夏人又忘命的往回跑。
那些穿著單衣站在寒風裡的僧侶卻一臉的笑容,似乎忘記了凜冽的寒風。
最先趕過來的是沙州城主都羅然然,他帶來了極為豐厚的禮物。
雷音寺門口的空地上,頃刻間就被厚厚的地毯所覆蓋。
每一位單衣僧人,都被都羅然然帶來的軍卒用黃色的綾子包裹住,然後供奉在高高的桌子上。
這樣的僧人總共有一十二位。
年紀最長的方丈站在一邊朝都羅然然雙手合十道:“佛祖成道,普度眾生,一碗黃粱,眾生開悟。”
都羅然然回禮道:“高僧開悟,可喜可賀,卻不知何故一夜入佛國?”
方丈笑道:“一碗黃粱飯,舍卻舊皮囊,大道有形,又無形,妙不可言。”
都羅然然忽然跪地拜求道:“俗人如何開悟?如何解脫?”
方丈單手摩頂道:“野馬西去不可追,本心立地不可奪。”
都羅然然的麵孔抽搐兩下,回首望去,隻見沙州城裡的西夏人再一次從城裡湧出來,每個人都手捧禮物,一一的敬獻在地毯上。
方丈指指堆積如山的獻禮笑道:“我佛慈悲,度化世人,世人知恩,百倍還之,昨夜黃粱,莫要輕賤。
今日晴空朗朗,當有佛陀講經,眾生聽好了,苦難善惡就在一念間。”
老和尚的一番話說的晦澀難懂,好在有人聽懂了,粗粗的解釋了之後,眾人才知道,昨夜那些盤膝坐在供桌上的神僧,就是吃了大眾敬獻的臘八粥才開悟成佛。
如今,仁慈的方丈要把剩下的臘八粥加水重新熬煮了之後,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喝上一碗。
歡聲雷動,宣示佛號之音,十裡可聞。
雷音寺的鐘聲再次響起,寺廟裡的僧人魚貫而出,給每一位信眾麵前都放了一碗幾乎能看到碗底的清水粥。
都羅然然的麵前,卻是一碗還算濃稠的臘八粥,他滿意的在方丈的注視下一飲而儘。
鐵心源這一覺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才被饑餓的肚子給喚醒了。
爬起來之後去了飯堂,卻找不到吃的,也找到任何一個管事的西夏人。
沙州城的西麵,火光映紅了天空,各種各樣的樂器聲不絕於耳。
西夏人特有的粗獷號子聲一刻都未曾斷絕,他們好像在慶祝什麼。
那兩個站在門口的奴隸騎士不見了蹤影,鐵心源去了穆辛的院子也沒有找到一個阿族人,如果不是因為穆辛的蔾杖還在,他甚至會認為穆辛把他丟下,自己回波斯去了。
看到了自斟自飲的許東升,鐵心源暗自歎了一口氣,自己還是沒有脫離樊籠。
他手下的四十多個大漢正在忙碌的往駱駝上捆綁貨物,看來這裡已經居留不得了。
“雷音寺有十二個高僧開悟,西夏人瘋了,穆辛長老的計劃失敗了。”
許東升的語調平靜無波。
“你好像不是很在乎穆辛長老的勝敗得失?”
許東升笑道:“我是一個商賈,這是我的本性,其餘的都不過是身上穿的衣衫,如果爛掉了,就換一件。”
鐵心源坐在許東升的對麵,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道:“我是一個士子,喜歡享受輕歌曼舞的調調,喜歡閒暇時趕著牛車行走在滿是莊稼的原野上。
喜歡和有學問的人談論學問,喜歡和猛士談論流血五步的悍勇,更喜歡找一個溫柔的妻子生一堆孩子,而後教育他們成長。”
許東升灌了一杯酒道:“沙漠裡行走近三十年,我已經厭倦了這種永無止境的奔波。”鐵心源點點頭道:“我才開始,就已經厭倦了,非常的厭倦。”
許東升給鐵心源倒了一杯酒道:“但願這是我們兄弟最後一次遠涉大漠。”
鐵心源笑道:“我發誓,這是我第一次進沙漠,也將是我最後一次進沙漠。”
“穆辛長老去乾什麼了?”鐵心源喝掉許東升給自己倒的還魂酒,小聲問道。
“彎月上升到半空的時候,天神的彎刀就會肆虐沙州城,
當然,是在瓜州西平軍司大軍到來之前。”
這是一個可以預料的結果,沙州被戰火燒成白地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估計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這個世界上最殘酷,最猛烈的戰爭,就是宗教戰爭!
他無關於利益,隻關乎信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