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六節 戰河陰之強敵 1(1 / 1)

元德六年冬十月已巳日(初三)。

棘南平原。

郅都所部,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渡河的地點。

這個河段,在這個平原的北端一角,與隆起的山脈相距很近。

可能是因為河麵較為寬闊,同時水流平緩的緣故。

這一段河流因為寒冷的天氣,徹底冰封起來了。

厚厚的冰層,足可讓騎兵通過。

但重裝備就不行了。

所以,漢軍不得不先派了一支騎兵渡河,在對岸建立起營地,然後,再搭設一條浮橋,使得各種重裝備和重載器械的馬車可以渡河。

在這個過程裡,河陰之敵,似乎完全無視了漢軍的渡河之舉。

除了在早餐的時候,派來幾支斥候遠遠的偵查了一番外,其他動作寥寥無幾。

但郅都卻通過千裡鏡,發現了遠方的草原深處的匈奴大纛。

“一,二,三,四……”郅都放下千裡鏡,凝神著望著遠方。

僅僅是顯露在眼前的匈奴大纛,就有四麵之多!

要知道,匈奴大纛,可不似漢軍軍旗。

漢軍之中大凡司馬以上的單位,就有自己的旌旗。

旌旗之上,除了繪有其所屬軍隊的標誌外,還有其主官的姓氏。

像郅都這樣,統帥著上百位司馬的部曲的大軍,旌旗常常多達數百麵。

這也是王師的象征!

但匈奴人卻非是如此。

因為其布帛珍貴,而獸皮更加珍貴。

一般來說,唯有部族才會擁有大纛!

耳熟能詳的,類似折蘭部族的大雕大纛,白羊部族的羚羊大纛,右賢王的狼頭大纛。

當然以上這些大纛,現在都在漢家太廟,作為天子奉祀給列祖列宗的禮器。

正因為匈奴的大纛,標誌性極強。

所以,現在,漢室建立了一個基本的匈奴大纛圖冊。

一本圖冊之上,記錄了大約二三十個匈奴部族的大纛模樣。

郅都手裡,當然也有著一本這個圖冊。

他翻開手裡的那本圖冊,循著記憶,開始辨識起來。

“白虎大纛!這是匈奴左大將的本部!”

“蒼鷹大纛!這是匈奴須卜氏本部!”

“雙頭狼之纛!蘭氏的本部!”

一連三個大纛被辨識出來,郅都的心,猛的沉到底。

光是這三個大纛,就告訴郅都,自己麵對的是漢家最強大的敵人,匈奴的本部精銳!

匈奴的本部精銳,無需多言!

旁的不說,隻要看,現在的匈奴帝國,全是靠了其本部四十萬邑落支撐才得以維係,你就知道,這些家夥有多麼厲害了!

想想看,在匈奴本部的威懾下,連折蘭、白羊、樓煩、休屠、渾邪這樣的大部族,都要乖乖低頭當奴才,就可知,這些家夥不是易與之輩。

倘若拳頭不夠硬。

這些大部族為何要臣服匈奴,給匈奴人當狗?

隻是……

“這鹿頭大纛,是那個部族?”郅都拿著千裡鏡,望著那麵矗立在東南方的大纛,沉思了起來。

從方位上來,這個部族是拱衛在匈奴左大將本部的側翼,擔當其護衛工作的騎兵。

因此,可以證明,此部族應該也是匈奴的本部騎兵。

不然,不可能有這樣的地位。

“大軍大概是中獎了……”郅都放下千裡鏡,對左右部將們說道:“光是已經出現的大纛,就是四麵,沒有出現的,估計也有兩三麵……”

諸將聞言,也都有些肅穆。

一麵大纛就是一個部族。

最起碼是一個萬騎!

匈奴萬騎,一般五千騎到八千騎左右。

這意味著,在河陰及其附近,蝟集了超過五個萬騎的力量,總兵力至少是三萬騎。

也就是漢軍全部力量的兩倍!

在六年前,這樣一支力量,足以衝開長城,侵擾整個漢家北國,讓漢室不得不動員整個關中的力量去應對了。

沒有十萬以上的軍隊,漢軍根本不敢與之正麵抗衡。

而在如今……

“我們卻要用一萬五千人就麵對這樣的敵人……”有人在心裡感覺有些害怕:“這怎麼可能?”

但卻也有人興高采烈,摩拳擦掌。

尤其是忠勇軍的那些將官,隻恨不得率軍衝過去,將那些渣渣的腦袋擰下來,好洗刷自己的罪孽,升華為諸夏。

更有表麵上不動聲色,但實則卻決定大乾一場的人。

譬如,陌刀營的將官們。

“這樣的局麵,正是我輩表現的大好機會!”陌刀營的兩個校尉都是喜不自勝的相互看了一眼。

對他們來說,還有比現在這樣的情況更好的戰場嗎?

隻要想到敵人如潮水般用來,卻在陌刀軍陣之前,化作殘肢斷體,他們就在心裡麵笑的都快樂開了花。

但郅都卻跟這樣將官不同。

身為將主,他很清楚,此刻,冷靜才是唯一正確的辦法。

“我軍撤退是不可能了……”郅都對眾人道:“退則等於取死!”

眾人聞言也都點了點頭。

這是連小兵也明白的道理。

因為,漢軍是走的捷徑,占據的棘南。

本意是好的,因為隻要河陰之敵不多,漢軍就可以比較輕鬆的拿下河陰,獲得立足點。

但可惜,現在,河陰之敵何止是多啊!

他們比漢軍的總兵力的一倍還多。

在這個時候,漢軍膽敢撤退,甚至哪怕是固守棘南,都是死路一條。

匈奴人不需要做彆的事情。

分出一萬騎兵南下切斷漢軍的補給線就可以了。

而在棘南的漢軍倘若想要保護自己的補給線。

那麼,先前走捷徑而來的問題就會立刻爆發!

因為從棘南下增山關的路,遠比從河陰下增山關更窄更險要。

匈奴人隻要守住某些隘口和峽穀。

然後,漢軍就將迎來死亡之路。

狹窄的小道和崎嶇的山路,將會讓漢軍體驗一次當年秦穆公的軍隊在崤山遇到晉軍的滋味。

所以,後退是死!

唯一的生路,就在眼前。

隻要擊敗眼前之敵,占據河陰,就可以保護自己的補給線。

更可以為大軍找到一個合適的避風港和基地。

但用一萬五千人就想擊敗至少三萬的敵人?

郅都感覺,這有些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曆史上,以少勝多的例子是有很多。

但多數都是敵人****了,犯下了無可饒恕的錯誤,或者,己方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同時對方內部紛擾不堪,令出多門。

匈奴人像是個****嗎?

或者說,現在對麵的匈奴人在內訌嗎?

郅都不知道。

但他清楚,為將者,決不能將勝利建立在敵人的愚蠢或者錯誤上。

好在……

論起進攻,郅都或許對自己的軍隊還有些疑慮。

但防守的話?

漢軍怕過誰?

哪怕此地沒有城牆和城塞可以依靠。

但諸夏民族,自古就是善於利用地利的民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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