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節 秦直道!(1 / 1)

相較於呼衍當屠的憂心忡忡。

其他匈奴貴族,就沒有這麼緊張了。

許多人看著呼衍當屠,甚至在心裡嘲笑著這個單於的忠犬。

哪怕是本身是呼衍氏族的貴族,也都在心裡腹誹著:“大抵左大將是失心瘋了……”

“漢朝人絕對不可能在冬天進攻!”無數人在心裡肯定的想著。

冬天進攻?

這在多數匈奴人看來,除非漢朝發癲,不然,這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原因很簡單。

冬季出塞,漢朝人受得了草原上的刺骨寒風嗎?

更彆提,冬天作戰,這是匈奴人過去對漢人的拿手絕活。

寒冷,會讓漢人的反應變慢,也會讓他們的士兵體力消耗更快。

而匈奴人,卻早已經適應了在寒冷的冬天作戰。

從人到馬,都是如此!

所以,一向跟單於庭不怎麼對付的若盧王開口笑道:“左大將,這是想多了吧!漢朝人怎麼可能在冬天有膽子來與我大匈奴作戰?光是這河南地的風雪以及冰河,就足夠讓他們吃儘苦頭了!”

其他人聞言,雖不敢笑,但也都點頭稱是。

這冬天的河南地,遍地陷阱。

哪怕是匈奴人,稍不注意,就會掉進冰窟窿裡。

而那等於死亡。

“更何況,漢朝人又不傻!”若盧王見自己的話得到了讚同,接著道:“誰不知曉,我大匈奴曆來是春夏前往幕北,而在秋冬返回幕南!”

“現在,本部四十餘萬邑落,除了跟隨單於西征的,剩下的可都回到了幕南!”

“漢朝人若是縮在長城內,那也就罷了!”若盧王輕蔑的道:“若他們敢在此時出塞……哼!大匈奴在兩月之內,就能調動十萬鐵騎,與漢人會戰於河南地之中!”

“現在,可沒有一個月氏,幫漢人吸引大匈奴的主力了!”

其他人聽了,也紛紛點頭稱是。

在將近三十一年前,當時的匈奴帝國的觸手還伸進了長城之內。

那個時候,整個漢朝的邊塞,都是匈奴人碗裡的肉。

可惜……

漢朝的那個與大匈奴的老上單於共同統治和主宰了世界的君王,名為劉恒的男人坐上了皇位。

他登基後,做的第一個大動作,就是命令漢朝大將灌嬰,統帥當時的漢朝精銳,趁大匈奴西征月氏,與月氏人在伊列水糾纏的機會,將大匈奴的力量,全部逐出了長城。

還收複了整個雲中郡和一部分在當時為匈奴所控製的其他地區。

從此以後,匈奴南下,就要麵對長城的鐵殼。

每一次南下,匈奴都要崩掉幾顆牙。

兩年前,甚至被漢朝人在馬邑,打斷了肋骨,幾乎半身不遂!

馬邑之戰的慘痛教訓,讓匈奴不敢南下侵略。

但是,漢朝人若是膽敢出塞。

尤其是在匈奴的主力部族,有部分都南歸了的現在。

那麼……

眾人覺得,除非漢朝人腦子有坑。

不然,他們不會如此喪心病狂。

這個世界,誰能抵達得了超過二十萬騎兵的圍攻?

數量如此眾多的騎兵,哪怕每人吐一口口水,都足以引發一場洪災!

呼衍當屠環視著眾人,看著這些傻子和白癡的眼睛,他緩緩的開口,道:“漢朝人在冬天沒有戰鬥力?嗬嗬……”

在呼衍當屠看來,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要知道,漢朝現在可是牢牢的控製住了烏丸山以東的廣大地區。

而哪裡的氣溫,在冬天,比幕北還嚴酷!

大雪不僅僅會封住山林,更會阻隔道路。

若漢朝人不能適應寒冷的氣候,那麼……

鮮卑人跟烏恒人,難道是當狗當習慣了,連反抗都不會了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呼衍當屠懶得跟這些廢物以及蠢貨解釋,他站直了身體,冷冷的看著這些家夥:“我是單於的左大將,大單於命令我統帥河南地和河西地一切部族,你們,隻需要聽從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他凝視著若盧王,冷冷的道:“不聽令也可以!”

“不跟大單於走的,那就跟尹稚斜父子走吧!”

眾人聞言,身子都有些忍不住的顫抖。

大家這才想起來,眼前的這個呼衍氏族的棄子,可是沾滿了鮮血的屠夫!

死在他刀下的貴族,數都數不清楚!

他的穹廬內外,掛滿了那些曾經企圖挑釁他的貴族,甚至攣鞮氏的貴族的頭顱。

呼衍當屠這個名字,既是瘋子的同義詞!

“不敢……”就連若盧王,也不敢正麵與呼衍當屠對抗,他隻能屈膝下跪,說道:“奴婢們怎麼敢與您抗衡?”

是啊,誰敢與他抗衡呢?

既是拋去他的左大將,單於忠犬的身份。

單單就是現在在這河南地的三個萬騎,也足以眾人乖乖俯首稱臣。

這也是匈奴人的傳統。

強者為王!

誰的拳頭大,就聽從誰的命令!

連若盧王都屈服了,其他部族酋長,自然也都乖乖屈膝跪下,道:“願聽左大將號令!”

“好!”呼衍當屠轉身望向南方的長城。

事實上,他所站的位置,在七八十年前,也屬於長城的一部分。

所以,他很輕易的望見了遠方地平線上的長城輪廓。

種種跡象已經表明,漢人已經在準備與匈奴再次開戰了。

他們的磨刀之聲,呼衍當屠聽得非常清楚。

唯一需要確認的事實是漢朝人究竟準備在什麼與匈奴開戰?

是今年冬天?

還是明年的春夏?

或者後年?

總之……

“漢匈必有一戰!”呼衍當屠在心裡念叨著蘭陀辛曾經在單於庭大聲疾呼的話語。

在當時,所有人都以為蘭陀辛瘋了。

漢匈必有一戰?

搞笑吧!

且不說,漢朝人除了縮在長城內的堅城中之外,就不可能在野外對無敵的匈奴騎兵構成任何威脅。

即使可以?

就漢朝那點騎兵,是否夠匈奴一個部族塞牙縫的?

然而,馬邑之戰的結果,證明了蘭陀辛的擔憂是對的。

而,現在,當呼衍當屠站在這裡,望著遠方的長城的影子時,他更清楚的明知了蘭陀辛的話的正確性。

漢匈,確實必有一戰!

這是********的必然這個世界隻能有一個王者。

而漢匈兩國的距離,又是如此的接近。

也是曆史的必然。

匈奴永遠不可能放棄河南地和河西地。

漢朝人更是無時無刻不在渴望和覬覦著這塊沃土。

更是利益驅使下的必然結果。

最起碼,當呼衍當屠將目光和視線投注到南方的漢人長城上時,他就發覺,自己的內心在渴望和呼喚著,驅使著他,鼓舞著他,要求著他。

“南下!”呼衍當屠喃喃的念叨著這個詞彙。

居住在嚴寒殘酷的草原上的引弓之民,自古以來,就沒有人能拒絕得了南下的誘、惑。

進入溫暖富饒的中國土地,生活在安全富庶的中原大地,享用美酒佳肴,高屋大床。

這種衝動和渴望,完全是來自骨髓深處,靈魂底層。

就像嬰兒,不用教導,自己就會尋找母親的乳、頭,就像羊羔不需要訓練,見到狼的影子,立刻就會迅速逃生。

“或許,漢人說的是對的?”呼衍當屠在心裡冒出一個大逆不道的念頭:“匈奴人的祖先,是漢人的夏王之子淳維的後人……”

有關匈奴與漢,同出一源的傳說,最近兩年,在匈奴內部傳的人儘皆知。

很多匈奴人,如呼衍當屠,也都是通過這些傳言,第一次得知了自己的先祖,居然是與漢人的先祖係出一源,還能追溯到兩三千年前的遠古時代。

這對於隻有從冒頓大單於的父親頭曼單於開始,才有匈奴這個部族的概念的匈奴人而言。

這確實一個讓人心動和容易接受的傳說。

隻是……

“即使我們真是淳維的後人……”呼衍當屠在心裡想著:“那漢朝,就更是敵人了!”

將祖先流放、驅逐並羞辱。

這是奇恥大恨!

作為子孫,當然要為先祖們討還公道!

更何況……

一千多年前,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的所謂‘祖先’,與現在的匈奴,有什麼關係?

現在,呼衍當屠更關心,站在他的對麵的,那千裡之外的漢長城之上的漢人,在打些什麼主意?

………………………………

“快快快!”

巍峨的長城腳下,數以千計的工人,正如螞蟻一樣,勤勞而勇敢的在這寒冷的天氣中,迎著刺骨的寒風,冒著生命危險,進行著工作。

在三十餘年前,當潁陰懿候灌嬰收複雲中故地後,為了讓匈奴人無法再借用秦始皇帝修建的直道,入侵漢地。

於是,灌嬰下令摧毀了長城附近的廣闊直道。

秦直道,曾經非常寬闊。

根據記載,秦始皇的直道,起自甘泉,直達九原,一路塹山湮穀,蜿蜒轉折,長達一千八百裡。

這個工程是如此巨大,以至於直到秦始皇駕崩,也沒有竣工。

當初,漢軍收複雲中時,就看到了那條秦人的寬闊直到,沿著長城的關塞,直通塞外。

其寬度,足夠讓兩三輛戰車並行,而且,非常堅固。

灌嬰為了防止匈奴人利用此道,於是下令摧毀和填埋直道在長城腳下的路線。

這項工作,從太宗皇帝四年,一直到太宗皇帝十六年,用了十二年時間,漢軍才完成。

但,當現在,漢軍將要出塞時。

就不得不修複這條曾經被摧毀和填埋的道路。

好在,潁陰懿候以及後來接手這個工作的雲中郡守魏尚,都很清楚,並且知道,遲早有一天,王師還會用得上這條秦始皇和蒙恬修建的直道。

所以,留有伏筆。

直道的路基沒有摧毀,直道的輪廓也一直都在。

漢軍隻是用石木,將寬闊的直道堵塞。

現在,隻需要清理掉那些堵塞道路的碎石與障礙物。

那,這條八十餘年前,秦始皇帝窮儘秦帝國國力,打造而出的秦帝國北方交通主乾線,就將再次煥發生機。

並且,立刻就可以如同當年,它的建造者所希望的那樣成為中國軍隊北出河間地的補給線以及進軍線。

“明府,今天又有幾位工人失足,跌落山崖……”一個官吏,爬上長城的一個山巒,走到正在指揮著工人,清理道路的一個官員麵前,有些失落的報告。

“找到他們沒有……”那個官員扭過頭,擦了擦臉上的灰塵,問道。

“已經找到了……”

“妥善安葬吧……”這官員歎了口氣:“距離大軍出塞,隻剩下不到一個月了,在這剩下的時間裡,吾等無論如何,也要不惜代價,打開道路!”

“諾!”那個來報告的官吏臨襟稽首而拜。

“好了,你去忙吧……”官員直立起身子,然後,帶著自己的家臣與家奴們,扛著鋤頭、鐵鍬,走向前方的工地。

死亡,在這個大工地上,每天都有發生。

不是失足掉下山崖,就是被滾落下來的巨石砸到。

就在昨天,他的長子,在山下的峽穀中指揮工人清理碎石時,被一塊從峽穀上方掉落下來的石頭砸到。

當場就身亡了。

身為父親,他當然很悲傷。

但他很清楚,這條道路以及這個工程的重要性。

假如不能按時疏通的話,那麼,不僅僅,出塞的大軍可能要麵臨餓肚子的窘境。

更可能影響到大戰的勝負。

雲中人,等待著匈奴複仇,已經等待了幾十年。

為了向匈奴複仇,雲中人沒有什麼犧牲是不能忍受的!

過去三十年,為了保護自己的桑梓和家人妻小。

雲中丈夫們,父親戰死了,兒子接過還沾染著父親鮮血的武器和甲胄,繼續站到匈奴騎兵的麵前,哥哥戰死了,弟弟再接著上。

最殘酷的時候,家家帶孝,戶戶有烈士!

與那個時候相比,現在的這點犧牲和困難。

雲中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複仇!”這個官員大吼一聲,帶著家族的子侄和家臣們,奮力的將一整車的碎石,推下山崖。

“複仇!”山巒上下,無數的漢子,赤坦著身體,迎著刺骨的寒風,大聲的喊著,宣泄著!

倘若此時有高分辨率的偵查衛星,經過此地的上空。

那麼,人們恐怕將會發現一個巨大的奇跡在兩三個月前,還是一片崎嶇和陡峭山路的此地,現在,已經漸漸的出現一條了巨大的公路。

這條公路是如此的巨大和寬闊,以至於,甚至可以行駛主戰坦克!

在被碎石和土木掩埋了二三十年後,秦始皇帝留給世界的遺產,漸漸浮出水麵。

龐大堅固和寬闊的直道,即將再次貫通!(。)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