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劉德站在吳山腳下的一個山坡上,稍微動彈了一下身子,劉德問著身邊的宦官們:“王兄到哪裡了?可有消息?”
“殿下,前世宗正說,代王已經離吳山隻有三十裡了,想來,再過片刻,就應該能到了吧?”一個宦官答道。?。。
“哦……”劉德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今天他乾了一天迎賓的活了。
從早上到現在,不斷的迎接河東、河內、河西、太原、趙國等地趕過來朝覲天子的徹侯們,臉上的肌肉都笑得有些僵硬了。
但沒辦法,老爹身邊現在就他這麼一個兒子,迎接徹侯大臣的活,就隻能讓他來做了。
特彆是諸侯王們,必須由劉德親自迎接,其他大臣無法代勞。
不久,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支浩大的車隊。
一麵代字旗幟映入劉德的眼簾。
代王劉登來了。
劉德於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冠旒,策馬帶著迎接的隊伍迎上前去。
見到劉德的迎接隊伍,對麵的車隊停下來,從一輛四馬拉馳的馬車上,走下來一個年紀與劉德差不多的身穿王袍,頭戴九旒的男子。說實話劉德笑的連他自己都感覺有些虛偽。
代王劉登,名義上是劉德的堂兄,但實際上,劉登這一係諸侯王,在漢室的諸侯譜係中的存在感幾近於零,就是燕王那一係的存在感都比劉登這一係存在感強多了。
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就能證明代王一係究竟有多麼不受重視。
一般諸侯王是三年一朝,唯獨代王,從代孝王劉參開始就是五年一朝,漢室天子。從來沒有特彆下詔,想過要將代王召到長安來。
而且,代國出了名的窮!
漢律中有一條法律就特彆規定,代地地惡,芻稿稅可以減免或者不征。
至於田稅……
嗬嗬,在一個畝產連兩石都很難的地方,又能收多少田稅?特彆如今稅率是三十稅一。
更令人心寒的是,代國地廣人稀。所以連人頭稅跟徭役錢都收不了多少。
所以,當初,劉武所代王遷為梁王時,先帝都懶得將劉武的代國重新劃歸為郡縣,直接並入了劉參的太原國。代國要是還是前十幾年的那個窮酸樣,是根本沒有財力湊齊這樣一支隊伍與儀仗的。
“殿下客氣了。寡人愧不敢當!”劉登下了車,朝著劉德一禮,道:“勞動殿下遠迎,寡人慚愧!”
“王兄切勿如此!”劉德回禮,然後挽住劉登的手,道:“我雖與王兄久未蒙麵。但王兄與我,手足兄弟,骨肉相連。聞知王兄前來,我自然要出迎,以儘兄弟情誼!”
劉德這番話,讓劉登感動的幾乎都要掉眼淚了。
天可憐見,自從他老爹去世後,他這一係就再也沒得到過朝廷的賞賜,更沒有什麼慰問和嘉勉。
他在晉陽王宮裡單機了七八年了,從一個垂鬢童子,成了一個有孩子的父親。總共就見了兩次天子。
一次是去年天子登基。一次是今年太皇太後駕崩……
說起來都是淚啊!
如今劉德一番話,說的他的心裡暖暖的。
嗯。至少,朝廷,天子,殿下還是記得他的………
對劉登來說,這就夠了!
因為他最怕的就是朝廷不記得有他這麼一個諸侯王,那麼以後要是有什麼好處,那肯定也沒他的份了。
譬如,換個地方做諸侯王……
嗯,代國這個又冷又窮又偏僻又危險的地方,若有可能,他是不想再呆了!
於是,劉登垂首道:“寡人無德,又無功於社稷,麵見天子,寡人也慚愧,更不敢當殿下親迎……”
劉德笑了笑。
代國的資料,他已經從晁錯和宗正哪裡看過了,包括但不限於代國這些年的人口戶籍增長與田畝數量增長。
從這些資料裡,劉德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最近七八年,代國的人口、田畝和編戶都在穩步增加,每年的增幅雖然都不大,但是,每年都在增長。
對於代國來說,這樣的成績,真是難得!
你要知道,代國不僅僅多山地惡,還直麵匈奴的威脅,匈奴人隔三差五的就跑代國打秋風。
因此,自晉陽以北的廣大地區,目前實行的是軍民一體,全民皆兵製度。
能在這樣的環境中,讓代國的人口特彆是編戶數字持續增加,代王這一係,最起碼是合格的!
嗯,現在,不折騰的諸侯王都算的上賢王了!
“王兄常年居於代北,不知可曾聽說過有一種叫棉花的東西?”劉德問劉登道。
“棉花?”劉登一臉霧水,他在晉陽王宮裡宅了七八年,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於植物什麼的真的不了解,也懶得去了解,反正,國事他交給丞相,軍事交給都尉、衛尉和中尉,其他的事情的話,內史也能幫他處理。
於是,他轉頭,喚來自己的丞相,問道:“丞相可聽說過棉花?”
他的丞相搖搖頭:“臣未嘗有聞也!”
於是,他又叫來自己的中尉,問道:“將軍可曾聽說過棉花?”
中尉也搖頭拜道:“臣不知也!”
就在連劉德都感覺失望的時候,劉登卻還是信心滿滿,他對劉德道:“殿下勿慌,丞相不知,中尉不知,寡人內史一定知道!”
過去七八年他治理國事就是這麼來的。
先問丞相,丞相解決不了,問中尉,中尉也沒辦法的話就找內史,總能有一個人幫他解決問題。
從他即位起,他就是這麼過來的,反正過去七八年,他的臣子們基本沒有讓他失望過。
就是去年,匈奴大舉入寇的情況下,他在大臣們的幫助和輔佐下,也守住了晉陽和大多數城市,沒有讓匈奴人得到什麼便宜。
於是,他喚來內史,問道:“愛卿可聽說過棉花?”
他的內史讓劉德有些好奇,跟韓頹當一樣,劉登的內史明顯是混血兒,而且是匈奴人與塞種人的混血。
圓臉,大眼,鼻孔還有穿孔存在,顯然,這是一位匈奴降臣。
不過這人一開口,卻是一口純正的不能再純正的官話,他跪下來拜道:“回稟大王,小臣曾經聽臣父說過,西域似乎有一種花,名為棉花,烏孫昆莫曾獻此花為匈奴老上單於壽禮!”
劉登聽完,一臉得意與驕傲的對劉德道:“殿下您看,寡人沒說錯吧!”
劉德終於劉登是怎麼治理國政的,他走的是惠帝劉盈的路子!
而知道棉花匈奴人也有,這就給劉德解決大問題了。
“棉花有著落了……”
想要棉花,需要打仗嗎?
不需要!
等今年十月按照慣例,匈奴與漢室會各遣使者問好各自的君主,到時候,劉德托派遣去匈奴的使者帶回棉花就行了,最多給匈奴人一些好處就是了,無非就是黃金與絲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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