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師兄,請。”
“水清妍”笑吟吟將鐘嶽迎入自己的洞府,絲毫也沒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樣子,笑道:“鐘師兄果然是信人,應約前來。今晚月色真好,明月佳人相伴,鐘師兄有沒有意亂情迷?”
鐘嶽跟隨她走入洞府,抬頭看去,隻見明月掛枝頭,隱約可見月亮上的山巒輪廓,真是明亮皎潔。
“水清妍”的洞府雖有洞府之名,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這裡已經像是一個宮闕了,洞府並非是真的山洞,而是府。居住在山洞之中是人族早年的事情,但是在有巢氏和伏羲時代的大庭氏之後,各族便鮮有居住在山洞之中,而是居住在明亮寬敞的房屋裡。
她的洞府還掛著許多燈籠,牆壁上也鑲嵌著幾顆夜明珠,又有各色圖騰柱被月光一照,散發出皎潔光輝,真是一座女兒家的閨府,即便是夜晚也分外妖嬈,另有一番動人之處。
“好月色!”
鐘嶽讚歎一聲,悠然道:“明月是有,佳人未必,至於意亂情迷更是無稽之談。”
“水清妍”與他並肩而行,香風相伴,佳人目光流轉,笑道:“師兄奪得了孝初晴師妹的靈,被這月色照一照,想來對修為也是頗有裨益的。”
“我聽不懂師妹在說什麼。”
鐘嶽哈哈笑道:“說實話,與師妹這個萬年前的天象老母說話,又稱你為師妹,我心中著實惴惴不安。”
雖然如此說,他卻絲毫沒有惴惴不安的意思。
兩人話語中暗藏機鋒,針鋒相對,鐘嶽不承認自己殺了孝初晴,也是擔心這女子暗中以神奇的法術將他的聲音記錄下來,或者此地暗藏什麼高手。自己如果承認,便會被抓個現形,有口莫辯。
“水清妍”撲哧笑道:“鐘師兄的防備之心很強呢,請坐。”
他們走過曲徑浮橋,來到池塘中心的涼亭中,“水清妍”指間有火光閃動,燒沸一壺茶水,起身為鐘嶽斟茶,道:“我這裡沒有外人,你在我這裡說的一切話,都不會被第二個人聽到。”
她嫣然一笑:“孝師妹死的消息傳來,我也是嚇了一跳,立刻去尋神使。你猜神使怎麼說?他鬆了口氣說,死的好。”
鐘嶽神情微動,孝初晴之死引起了巨大的波瀾,而隱藏在劍門內部的神使卻說死得好,這代表著神族內部的利益並非一致,孝初晴的到來威脅到了神使的地位,因此神使才會巴不得見到他乾掉了孝初晴。
而且“水清妍”也吐露出一個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劍門的內部,還有一個神使!
“她一定是以為我知道了許多秘辛,所以才將神使的消息吐露出來,看來我劍門內部的確有孝芒神族的勢力滲透。”
鐘嶽心道:“這個人到底會是誰……”
“水清妍”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一凜,頓知自己還是無意中說出鐘嶽不知道的事情:“這小子,知道的事情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多,是我失策了。不過他無法從我口中套出更多的東西!”
鐘嶽微微一笑,道:“師妹邀請我來,肯定不會是為了一個死掉的孝初晴吧?這位神使還有什麼話要說?”
“水清妍”抿嘴笑道:“他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我來參加與孝芒神族的同輩對決,你就老老實實的在一旁看著。還有,今後鐘師兄老實一些,本份一些,出頭鳥死得快,出頭的人也死得很快。否則你殺了孝初晴的事情,隻要稍稍放出一絲風聲,你在孝芒神族便是死路一條,沒有半分的生機。彆忘記了,你是去過月亮上的人。”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鐘嶽一眼,刻意點出最後一句話。
“去過月亮上的人”,單憑這一點,便足以讓孝芒神族儘最大的力量去將他斬殺,將他抹除!
因為去過月亮,發現孝芒神族的秘密,乾係實在太大!
月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孝芒神族的老祖宗的靈,若是這件事傳揚出去,引起的轟動可想而知,孝芒神族數萬年的謀劃恐怕都會落空!
漫長的時光以來,所有拜月的種族膜拜月亮,壯大的都是孝芒神族老祖宗的神靈,事情傳出去,便會無人繼續膜拜月亮,感悟月靈。
所以孝芒神族斷然不會容許這件事傳出!
“原來如此。”
鐘嶽乾乾脆脆道:“我不答應。”
“水清妍”冷哼一聲,眼中凶光一閃:“鐘師兄是打算撕個魚死網破嗎?你就算將我是天象老母的事情傳出去,又有幾人會信?而神使將你殺了孝初晴的事情傳出,你便會必死無疑,沒有半分生機!”
鐘嶽眼中精光閃動,微笑道:“我如今得到門主的傳承,是劍門門主的半個弟子,我的話,分量比從前重了許多,長老會都須得掂量掂量!”
“水清妍”咯咯笑道:“好,那麼你是如何看出來我是天象老母的?你拿什麼來證明我便是天象老母?”
鐘嶽心中一沉,“水清妍”看著他的麵部,留意他任何表情變化,突然笑道:“你也有自己的秘密對不對?正是因為你的秘密,所以你發覺我是天象老母,而你若是告訴彆人我是天象老母,彆人要你拿出證據,你便會秘密暴露對不對?”
鐘嶽心中又是一沉:“萬年前的老魔神,果然不是那麼容易對付!”
“水清妍”抿嘴笑道:“我早就懷疑你不是鐘山氏,而是另有神魔占據了鐘山氏的肉身,所以你才會修為實力突飛猛進。你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正是因為你也是神魔!既然你知道我的來曆,那麼你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是何人?現形吧!”
鐘嶽心中微動,哈哈大笑,聲音突然變得無比蒼老滄桑:“小丫頭,居然被你看穿了……”
他的聲音又突然變得滄桑中夾雜著年輕男子的厚重聲線,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詭異無比:“天象老母,你在我麵前,相當於一隻小小的蟲豸,我全盛時期,你這樣的小蟲豸,我隨手捏死一大把!我比你要想象得更加古老,我的來曆,你猜測不出!”
“水清妍”心頭大震,臉色劇變,上下打量他,驚疑不定。
鐘嶽兩種聲音重疊,仿佛是兩個不同年紀的人在同時說話,而且是說同一句話,這顯然是鐘嶽的肉身和鐘嶽的靈魂在同時開口,隻是他的“靈魂”要遠比他的肉身滄桑,所以才會如此詭異!
鐘嶽心中忐忑不安,識海中薪火卻在興奮雀躍,剛才兩種聲線重疊,一種是鐘嶽自己發出,另一種是鐘嶽要求薪火發出。
鐘嶽和薪火做出這種事便是想要唬住她,薪火沒心沒肺自然不會擔心,隻會覺得好玩,但鐘嶽卻擔心被這頭女魔神看穿,若是天象老母知道自己是故意唬他,惱羞成怒將自己乾掉孝初晴的事情傳出去,那就糟糕了!
若是那樣的話,孝芒神族必會不遺餘力的將他抹殺!
“你唬我!”
“水清妍”臉色突變,鐘嶽腳下涼亭陡然炸開,涼亭的頂蓋呼的一聲飛起,四根亭柱四下飛去,這女子霍然起身,衣袖翻飛,如同雪白的大蟒向鐘嶽的脖子卷去,冷笑道:“你是神魔不假,但是你絕不會比我更強!想嚇唬我,又不想露出真容,哪有那麼容易?給我現形吧!”
鐘嶽危坐不動,屈指彈去,“水清妍”衣袖舞動,突然嗤嗤炸開,露出雪白的粉臂,隻見她的雙臂陡變,密密麻麻的鱗片從皮膚下鑽出,陡然化作兩頭大蛇,手掌化作蛇口,血盆大口張開,向鐘嶽咬下!
鐘嶽身形平平向後移去,“水清妍”手臂所化的大蛇緊追而來,越來越大,越來越粗,頭角猙獰,蛇頭竟然長出龍角,彌漫凶戾之氣!
“跟我鬥,你還嫩!”
鐘嶽喉嚨中突然傳來“莽牯”一聲巨響,翻手兩掌狠狠拍下,打爆空氣,蓋在蛇頭之上,兩條大蛇如觸電般亂顫,“水清妍”手臂抖動,兩條大蛇又變成手臂,欺身近前,劍絲嗤嗤嗤作響,赫然是動用了十凶兵中的劍繭,向鐘嶽絞殺而去!
與此同時,她身後突然一道烏光騰空而起,化作一條漆黑的長鞭,帶著腥臭的尾勾,衝入劍繭劍絲大陣,向鐘嶽腦門鉤下!
鐘嶽身軀一搖,身後顯出一尊黑影,一條條手臂張開,又有金光燦燦的羽翼呼的一聲展開,羽翼化作劍光,一根根劍羽上下飛舞,擋住劍繭劍絲,一條條手臂抓向激射而來的尾勾。
呼——
鐘嶽手掌發力,將這女子掄起,狠狠砸去,隻聽轟轟轟的巨響不絕,“水清妍”撞穿一道道牆壁!
這並非是純粹的妖神明王訣,而是他將鳥首人身雙翼的金烏神形態與八臂明王形態結合,故意似是而非,免得自己龍嶽的身份敗露。
鐘嶽緊隨其後,突然心中一凜,隻見雪白的象鼻從破開的牆壁中飛出,嗡的一聲象鼻變得無比粗大,如同一個布袋,將他向象鼻中吸去!
“還不現形?今日我便打得你現形!”“水清妍”冷笑道。
鐘嶽雙翅一張,振翅而飛,卻見屋舍坍塌,宮殿破碎,那女子的雙腿和雙足都化作鐮刀般的利刃,長鼻卷動,屁股後麵黑色尾勾翻飛,與他近身搏殺!
“近戰之下,我豈會怕你?”
鐘嶽顯出八臂,頭顱卻變成六目怪人,長著六隻眼睛,兩人都不似人類,碰撞在一起,房倒屋塌,頃刻間“水清妍”的洞府便被兩人的攻擊餘波震得夷為平地!
兩個身影翻滾,瞬間碰撞千百次,突然有人聲傳來,一道道身形快速從其他洞府飛來,卻是其他內門煉氣士感應到兩人交戰,前來探查。
“水清妍”連忙散去天象老母的形態,鐘嶽也收斂自己身後異象,兩人還在交手,但是“水清妍”不用天象老母形態,肉身近搏哪裡會是他的對手?
鐘嶽一拳將這女子砸在地上,地麵震動,頓時出現一個深達丈餘,方圓十多丈的大坑,如同隕石落地。
“我說捏死你,便能捏死你!”鐘嶽探手一抓,扣住這女人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冷笑道。
“水清妍”衣衫破爛,雙足猛地一盤,扣住鐘嶽腰肢,用力一攪,將鐘嶽攪倒在地,冷笑道:“未必!”
“什麼人?什麼人?”
一位位煉氣士飛來,半空中火光熊熊,向下照去,看到少年和少女糾纏在一起,衣衫散亂,半空中的煉氣士都是微微一怔,有女煉氣士臉色羞紅,啐了一口將臉蛋扭向一邊。
“鐘山氏的大種牛,果然向水師妹下毒手了……”
有男煉氣士失魂落魄道,四周一片狼藉,顯然場麵很是火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