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兩顆並行的太陽刺眼,下方黃沙漫漫,沙丘無邊。
一隻長達兩丈有餘的褐色古怪蜥蜴慢條斯理、漫無邊際地爬行在沙丘上,蜥蜴的背後盤坐著一個短袖汗衫漢子,扛了隻遮陽傘,慢悠悠,晃悠悠,隨著蜥蜴的爬行幅度而搖擺,似在修煉,又似在打盹,眉心法相是一隻紅色蜥蜴。
不過周邊的沙子卻出現奇怪的變化,或一粒一粒累積堆成一條線不斷攀高,或聚積而起化作花草樹木狀,總之蜥蜴爬過之後各種沙粒演化的奇觀崩潰坍塌還原。
烈日驕陽的天空,一道人影閃過,一名紅甲大將從天而降,站在了前方的沙丘上,朗聲喊道:“龍信!”
大蜥蜴慢騰騰爬上了那座沙丘,停了下來。
遮陽傘慢慢抬起,名叫龍信的短袖汗衫的漢子看了對方一眼,從蜥蜴身上站了起來,走下,手中遮陽傘一斜,嘩啦崩潰,化作了沙子落地,而那隻蜥蜴亦嘩啦崩潰成沙,原來那遮陽傘和蜥蜴皆是沙粒凝聚而成。
龍信慢慢朝那紅甲大將走去,沙丘地麵翻湧,鑽出了一株褐色嫩芽,快速長大,很快長成了一棵樹冠龐蓋的遮陽大樹,上麵明顯還帶著濕氣,貌似是從地底深處翻湧出的沙子,在這炙熱地域倒是帶來一抹彆樣的清涼。
樹蔭下,一張桌子和兩張凳子翻湧而起,龍信自己坐下,擺出兩隻酒杯,提了隻酒壺斟酒。
紅甲大將看了看栩栩如生的大樹再看看桌凳,嘖嘖有聲道:“龍兄,你這沙子似乎玩出了點門道啊!”
斟好酒的龍信伸手請坐,自己抓了杯在手,平靜道:“不瞞你說,這幾萬年沒白呆,我自創了一門功法,有點意思。”
“哦!”紅甲大將坐下,似乎也沒當回事,嗬嗬道:“看來龍兄是天賦奇才啊,居然能自創修行功法。”
“嗤!”龍信自嘲道:“玩了三萬年的沙子,隻要不把自己玩成傻子,任誰都能玩出點門道。”
紅甲大將搖頭歎了聲,“彆人都是官越做越大,你倒好,官越做越小。”
龍信哼哼道:“周召非要整我,我能奈何?”
紅甲大將:“周召已經不是當年的星君,如今已位列元帥之尊,你低頭認個錯有那麼難麼?又不是正妻,一個妾室而已,何苦將自己搞成這樣?你當年若能忍下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憑你的資曆,說不定你現在連星君都做上了,難道非要逼他弄死你?”
龍信冷聲道:“我最愛的女人死的不明不白,有人親眼看到是他兒子帶人把人給搶走了,我找他兒子要個交代有錯嗎?弄死我?他敢嗎?我當年追隨他立下汗馬功勞,我若死的不明不白,其他人怎麼想?我還不了解他麼?他留我不殺,表麵上看是給我機會,實則是做給下麵人看的,證明他沒錯,證明他是個念舊情的人,證明他一直在給我機會。實則呢?無非是要我親口說出是我誤會了、是我錯了,好給下麵人一個交代。難道你認為我和他之間鬨到這個地步留下的心結還能輕易化解?我不低頭認錯尚能保命,一旦認錯,他有了對上對下的交代,隻怕我遲早要死於非命!”
紅甲大將:“可你跑去投靠牛有德也不現實啊,牛有德什麼玩意?一個鬼市總鎮而已,就算他能做到幽冥都統又如何?你什麼修為?顯聖一品的修為啊,曾經位列朝堂當過侯爺的人啊,現在跑去投靠一個鬼市總鎮,這不是瞎扯嗎?你丟的起那個人嗎?”
“丟人?”龍信揮手指向四方,“難道我現在就很好嗎?守在這片沙漠當土地你覺得不丟人?”
紅甲大將:“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大家早就將你遺忘,誰還在不在乎你在這當土地,你不冒泡誰又會想到你頭上,你若跳出來,又引得大家注目,那才是真正的丟人。”
龍信淡然道:“丟不丟人有什麼關係,我最愛的女人死的不明不白,我當年的心腹舊部也被清洗的一乾二淨,那麼多死去的人等著我給他們一個交代,我為何在此忍辱偷生,因為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紅甲大將:“難不成你認為牛有德能給你這個機會?是你天真,還是我天真?都統的位置在幽冥頂天了,不可能再擴大地盤,四軍不可能割讓地盤,上麵也不可能再讓幽冥的人馬擴張,夏侯家就第一個不答應,你就算坐上幽冥都統的位置又如何,手下兵將不過十萬。牛有德坐那個位置尚可,因為他實力有限,你坐上去就成了眾矢之的啊!有人會如坐針氈,不惜代價也要將你給除去!也許你一走出這裡,立馬就會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恕我直言,你就算要找機會,這也不是你的機會!還有,你想過沒有,牛有德敢收你嗎?收了你很有可能給他帶來麻煩。”
龍信提壺斟酒之餘,淡笑道:“你我立場不同,看問題的方式也不同,爭辯下去沒任何意義,總之我看好牛有德,將他視作一個機會。你也不用勸我了,立碑招人的事情確認了沒有?”
“你…”紅甲大將有點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的樣子,最終無奈,扔了塊玉牒在桌上,“招人碑文一字不漏在此,核實過了,確有其事,不會有差。不過我還是勸你三思而行,何必跑去自取其辱,一旦他不肯接收你,你欲另投的消息傳出去後,隻怕那位再難容你,一個不慎就是自尋死路!”
龍信先看完了玉牒中謄抄的碑文,閉眼默思了一會兒,霍然睜眼看向對方,徐徐道:“我賭他一定會收留我!”說罷雙手舉杯謝過,昂頭飲儘,身形忽然消失在原地,隻剩一隻酒杯在桌上打轉。
紅甲大將抬頭,隻見一道人影轉瞬消失在蒼穹之上,不由輕歎搖頭。
誰知就在此時,遮陽大樹轟然垮塌,紅甲大將身上一道氣罡虛影爆出,掩埋下來的大量沙子炸的紛飛,人影破沙而出消失向天際,紛飛沙雨嘩啦啦落地,還有酒壺、酒杯。
鬼市地下湖泊上,一隻華美船隻慢悠悠蕩行,船艙內,曹滿坐在珠簾遮掩的窗戶後麵,觀看著河岸上的情形。
整個鬼市前所未有的熱鬨,可謂人潮洶湧,形形色色不知來自何方,而從整體情況來看,仍不斷有人繼續擠入鬼市。如此大的人流量,自鬼市建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曹滿凝重神情中略帶思索神色。
鬼市總鎮府,東方烈站在樓上一扇窗前,看著窗外排成長龍的隊伍,後麵黑壓壓的人潮更不用說,人潮中領到了號牌的人方有資格進入排隊,也是為了維護秩序。維護秩序的人自然是近衛軍的人,發放號牌的也是近衛軍的人。
東方烈站在窗口看了許久,一個熟悉麵孔都沒看到,也沒辦法看到,一個個來此的都掩飾掉了真容,顯然都做了應征不上的準備。
“號牌發出多少了?”東方烈偏頭問了聲。
“餘月時間,已經發出三十多萬隻號牌,平均每天有近萬人過堂。”一旁的隨從回道。
望著窗外絲毫沒有減少跡象的人群,東方烈微微眯眼,居然會有這麼多人投奔鬼市總鎮府,是他怎麼都沒想到的,他在想這天下究竟是怎麼了?人心何以如此?四大天王對四軍不是掌控的很牢嗎?
“知道招了多少人嗎?”東方烈又問。
一旁隨從回道:“無從判斷,據報,過堂的人無一留下,似乎還沒招到中意的人,不過可以肯定,一年時間招滿十萬人應該問題不大,賭局應該是有利於牛有德這一邊的。”
總鎮府大門外,拿著號牌的人陸續進門,進門時又有人給他們各發上一塊有編號的特製玉牒,剛好能和他們手上的號牌對上編號,進門後的人會看到一張顯眼的告示,告知進來的人在玉牒上寫上名字、來曆、官職、品級,以及為何會一直擔任山神、土地之流。
進了大門院內也在排隊,後進來的人有足夠的時間寫明這些。
院內六隊近衛軍人馬將進入的人群分流成六個去向,分彆去向六個臨時開辟的地下通道,通道內隔音保密性極好。通道口有原來風雲客棧的人把守,每當通道口的鈴鐺拉響後,把守的人就召一個人過來,收下號牌對比過對方手上玉牒的編號,確認無誤後才放一個人進去。
人進入地下通道後是一個小間,小間內一張長案後麵坐著一個人,邊上又立著顯眼的告示,告知卸下易容偽裝露真容,並在剛才寫下來曆的玉牒上打下自己的法印交由長案後麵的人。
進來的人照做後,長案後麵監視的人拿著玉牒對比容貌的同時,迅速在玉牒中施法描畫出來人的影像圖案,留下了對方的容貌特征,長相特殊的會配以文字說明。而進來麵試的人並不知道有此舉動。
初步核實沒問題後,長案後的人,迅速將玉牒塞入身後的一個小管道,不知將玉牒滑向了什麼地方。那人同時指向身後一側的小門,示意進入下一關。
來人照做,走去揭開簾子,又進入一段通道,來到了第二個小間,同樣有一個人坐在一張長案後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