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近衛軍副大都督的人,東方烈也不是沒見識的人,為何會對碑文上的文字露出難以置信模樣,實在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牛有德要招收的對象居然是這些人。
碑文上書‘招人’兩個大字,下麵正文為:牛某本一散修,艱難立世,後僥幸入天街為商戶,經營稍有起色又遇風波,投天庭為偏將,立功升任天街統領,累功升天街大統領又遇波折,調任左督衛大統領,積功為左督衛總鎮,犯錯調任鬼市任總鎮,數次貶降又擢升,起起落落至今,一路多舛,其中艱辛非外人能想象。今請得天旨授權,可從四軍招納十萬人馬為部從,然牛某對底層將士之不易感同身受,特立碑於此,將招納來投人員限定於四軍所轄境內之底層山神、門神及城隍、土地之流,職級高於此限定者勿擾,牛某不敢高攀!句句真言,有碑明誌,若不嫌鬼市鄙陋,望四軍有誌之士來投。限期一年,擇優錄取,牛有德鬼市總鎮府恭候!
前文表述的乃是牛有德一路至今的大致曆程,稍有了解的都知道牛有德此期間經曆過不少風波,可讓東方烈吃驚的是,牛有德居然將招攬的對象限定在了山神、門神和土地、城隍之流,特意排除了級彆更高的人,這底層的小卒子算什麼四軍精銳?
這家夥瘋了吧?這不是存心讓賭局敗北嗎?東方烈沉著臉,他當然知道這賭局對陛下意味著什麼,否則近衛軍又豈會派他親自前來,又走到了碑文的另一麵查看,發現兩邊內容同樣,不禁冷目看向一旁的楊召青。
“東方大人可放人過來觀看招募碑文,隻需留四人看守!”楊召青交代了一聲,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
東方烈皺眉,忽聞遠處傳來喧嘩聲,偏頭看去,隻見遠處觀望的閒雜人等已經是議論紛紛,這麼顯眼的碑文擺在這,想不讓修士的法眼看到都難。
“隻招底層的山神土地之流,這…”
“這牛有德在開玩笑吧?這不是照著‘輸’字上撞嗎?”
“那可不一定,你覺得牛有德像是蠢人嗎?頂多有點衝動,他這樣做肯定有原因,沒必要自己找死吧?”
一旁的近衛軍隨從圍繞著碑文轉圈議論了起來,東方烈聞聽此言倒是一怔,再盯著碑文看了看,眉宇間漸漸露出幾分明悟,似乎想到了點什麼,可又想不太明白,他迅速摸出了星鈴,將這裡情況傳訊上報。
他來這裡的任務之一就是要看看牛有德是怎麼招人的,好隨時上報,這事自然要第一時間上報。
碑文雖有近衛軍的隔離,卻無法阻止遠處聚集的閒雜人等越來越多,碑文上內容所造成的轟動效果簡直是難以想象,消息如潮水般擴散,整個鬼市很快炸開了鍋。
“大人,已經辦妥了。”楊慶回來稟報。
站在一扇窗戶前觀察著外麵動靜的苗毅頷首道:“看到了。”回頭又對陪在身旁的雲知秋道:“夫人,具體招納事宜交給你了。”他手下現在沒什麼可用的人手,總不能自己親自上陣和來投人員一個個問答,對於東方烈那批近衛軍人馬他又不放心,擔心被天宮的人借機摻沙子,倒是雲知秋手下還有一批親信。
雲知秋點頭道:“妾身會交代木匠他們辦好的。”
苗毅目光隱隱有些深沉。
信義閣,曹滿正在和客人談事,七絕進來後稍候,待客人告辭,七絕才稟報道:“東家,牛有德回來了,右督衛那邊的東方烈親自護送來的,寇家的人已經被支走了。”
曹滿慢慢喝著茶,冷笑一聲,“意料之中的事情。”
就在這時,剛要說話的七絕頓了一下,摸出一隻星鈴聆聽了一會兒,旋即一臉愣怔,明顯失態。
曹滿瞥了眼,“怎麼了?”
七絕回了下神、理了理思路才回道:“牛有德在總鎮府門口立了招人碑文。”
“哦!這麼快,怕是連屁股都沒坐熱吧…”曹滿有些詫異,旋即一頓,從七絕的異常反應中意識到了點什麼,問:“莫非招人碑文有什麼出入?”
七絕:“招人碑文上限定了招攬級彆,不要四軍精銳,隻招收山神土地那個級彆的人馬。”
“什麼?”曹滿驚訝且稀奇道:“這怎麼可能,消息沒誤吧?”
七絕:“應該不會有誤,老奴反複詢問了,探子就在現場傳訊,一字不漏地將碑文複述了過來。而且這碑文一出,外麵的動靜似乎鬨得挺大的,好像都沒想到牛有德會招攬這類人。”
曹滿啞口無言了一會兒,慢慢放下茶盞站了起來,負手來回走動,“這家夥搞什麼鬼,招不到十萬精銳的話,就算招到十萬人馬又有什麼用?東方烈親自帶人來了,他要是敢把賭局給搞輸了,東方烈隻怕第一個不會放過他,而青主那邊…”話音突戛然而止,快步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看向總鎮府方向,突一拍窗柩,懊惱一聲,“已經捅穿了我還在犯迷糊,見鬼,這麼明顯的事情我怎麼早沒想到!”
七絕驚訝上前道:“東家所指為何?”
“嗬嗬…”曹滿苦笑搖頭,“輸了!另辟蹊徑,真乃奇招也,那家夥怎麼會想到這頭上來,簡直令人匪夷所思,此招一出,隻怕所有人瞪著眼睛看著都被要被那家夥堂堂正正打個措手不及,滿朝大臣輸了,敗局已定,無可挽回!”
七絕還是一臉迷惑,“東家,老奴愚昧,不知…”
曹滿擺了擺手,不再多說,趕緊摸出了星鈴和夏侯家那邊聯係。
“什麼?設定了限製,隻招山神、土地之流,這算什麼精銳?那猴崽子當朕不敢砍他的腦袋是不是?”
天宮,星辰殿,武曲緊急來到,將鬼市招人情況一報上,立刻聽得青主瞪大了眼睛,站起咆哮,暴怒如雷,他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武曲:“陛下息怒,這事可能有什麼蹊蹺,東方烈那邊好問沒用,不妨直接勒令牛有德說出原因來。”
“陛下!”一旁的上官青忽然眼珠子轉了轉,突然轉身朝青主拱手道:“恭喜陛下,牛有德出了一記妙招,陛下此局贏定了!”
青主和武曲雙雙一愣看來,都知道他肯定不會無的放矢,這裡也沒外人,不用擔心不恥下問丟人,青主怒氣稍消,皺眉道:“妙在何處?”
上官青帶著含蓄笑意提點道:“四軍看似鐵桶一塊被四大天王牢牢掌控著,然下麵欺上瞞下者眾多,各為己利之下,山神、土地之流中,修為不弱者,受打壓鬱鬱不得誌者,可謂眾多,絕不在少數!”
“唔…”青主撚須沉吟許久,兩眼卻是漸漸放光,突然撫掌哈哈大笑道:“妙也,果真妙計!”
武曲亦恍然大悟。
青主忽又揮手指向他,“朕勝券在握,絕不容任何無恥宵小作亂,嚴令東方烈,務必全力保護好牛有德的安全,不得有任何閃失!”
“是!”武曲拱手領命。
“朕倒想看看那四個老家夥臉是怎麼黑的!哈哈……”青主仰天大笑,好不痛快。
寇天王府。
寇錚徑直來到內院禁地,目光四處看了看,落在了一側竹林內結伴而行的寇淩虛和唐鶴年身上,快步走了過去。
唐鶴年微微欠身回禮,“大爺來了。”
寇錚拱了拱手,又轉向寇淩虛道:“父親,鬼市那邊咱們的人已經被天牝宮下令屏退了。”
“我知道了。”寇淩虛頷首一聲,示意正在說這事。
寇錚:“牛有德立了招人碑文在總鎮府門外,鬨出的動靜不小。”
“哦,這麼快?”寇淩虛頗為意外,問道:“都說了些什麼?”
“有點奇怪,碑文上自設限製,不要四軍精銳,隻要山神土地之流……”寇錚將碑文大概意思說了遍,同時將一字不漏的謄抄玉牒遞出。
“……”寇淩虛沒有接玉牒,眉頭驟起,麵帶狐疑。
唐鶴年倒是伸手接了玉牒在手,思索中正要查看玉牒,卻忽然渾身一震,失聲道:“不好!王爺…”
寇淩虛稍抬手阻止了他說下去,臉色有點難看,在寇錚欲言又止詢問的眼神下,他突然一掌捂住胸口,怪叫一聲,“痛煞我也!”
唐鶴年持玉牒抱拳道:“王爺寬心,一個侯位不必太過著相!”
寇淩虛一臉難色搖頭,扼腕歎息道:“我非痛惜一個侯位,而是痛惜自己有眼無珠錯失一員良將!”
寇錚有點不明所以,看向唐鶴年:“唐叔?”
“牛有德出了一記妙招啊!”唐鶴年亦惋惜搖頭,將原由詳細解釋。
嬴天王府,內院禁地,啪嗒一聲脆響,期間夾雜劈裡啪啦跳動的聲音。
對麵坐著陪同父親下棋的嬴無滿內心本是很高興的,自從自己開始代表嬴家上朝後,父親對自己的態度已經趨向好的方麵變化,譬如如今邀自己坐下一起下棋,然管家左兒將鬼市那邊牛有德立碑招人的消息報之後,父親皺眉思索一番之後突然暴怒,直接抓了棋碗砸碎一地,碗中棋子在地上亂跳,嚇得他趕緊站起,誠惶誠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