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日頭西移,林下影斜,那扇門卻始終不開。
碧月夫人終究是無奈放棄了,滿臉不堪與失落,有點失魂落魄地慢慢走了回來。
苗毅靠了過去,出聲道:“要不今後就讓她在我這裡算了,我想辦法給她弄個天庭的身份,守城宮隨便給她找個事做,不會委屈了她,等她想通了夫人再把她帶去也不遲,這樣還能避免外人的懷疑。”
之前他是沒想過這樣的,隻想將海平心交到碧月手上就沒自己事了,可是看現在的樣子,海平心連碧月的麵都不願見,哪會跟碧月走,就算強行帶走了也夠嗆。想想金漫的托付,還有那丫頭弄得如此糾結也是因自己而起,不好不管。
碧月抬頭,問道:“你不怕事發到時候連累你?”
真要事發了,跟反賊的女兒有牽連算什麼,老子就是反賊頭子!苗毅心中苦笑,在那搖頭道:“真要事發了,僅憑我隱瞞這事就脫不了身,還在乎這個?反正滿朝權貴我也得罪光了,隻盼夫人念著卑職的好,有什麼事多多擔待就夠了。”
碧月想想,海平心放在苗毅這裡她其實並不放心,關鍵是苗毅太能惹事了,可是這事實在是不宜再讓第三者知曉,她不管將海平心托付給誰,誰都會奇怪,免不了好奇海平心的身世。
她稍作思忖,點頭道:“以後每年送給我的孝敬就免了吧。”
這話算是答應了苗毅的建議,等於是留了好處給苗毅,讓他幫忙照顧女兒。
苗毅擺手:“夫人也要往上打點,隻有夫人的位置越穩當,才更好幫我遮風擋雨,何況斷了孝敬怕會引起夫人身邊的人懷疑。夫人放心,海平心的一點修煉資源我還是負擔的起的,管夠就是了,不會虧待她。退一萬步說,如果我手頭上實在緊張,再向夫人開口也不遲。”
碧月夫人多少有些詫異於苗毅的反應,琢磨了一下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她有什麼情況及時告知我,這個給她。”翻手一隻星鈴摸了出來,正是之前苗毅威脅她時給她的,是她和海平心之間聯係的星鈴。
苗毅這裡剛接到手中收起,二總管蘭香突然腳步匆匆地來了,急聲告知:“夫人,侯爺來了。”
碧月夫人和苗毅雙雙一怔,還來不及多想,天元侯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花園的月門內,器宇軒昂地大步走了過來,身後左右還跟了兩名手下,老遠就一臉笑容道:“夫人可真是讓我好找。”
天元侯的突然出現,頓時讓碧月緊張了起來,女兒畢竟就在邊上,再讓女兒見到的話,讓她情何以堪,霍然回頭看向蘭香,沉聲道:“是你告訴他我在這的?”
蘭香微微低頭道:“夫人,夫妻之間吵架沒什麼的,床頭吵架床尾合…”
碧月怒了,“閉嘴!”
“夫人不要怪蘭香,是我逼她的。”走近的天元侯嗬嗬一笑,隻是笑容中看向苗毅的眼神有些深沉,回頭問蘭香:“夫人在哪入住?”
蘭香回道:“以前的正屋。”
天元侯當即伸手牽了碧月夫人的手,“夫人,莫要見氣,走,我給夫人賠禮道歉去。”
“彆碰我!”碧月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沉聲道:“你來這乾什麼?”
唰!天元侯身形一閃,瞬間將碧月夫人橫抱了起來,嗬嗬笑道:“早先話說重了,自然是來向夫人賠禮道歉的。”說罷直接抱上就走,回頭對兩名手下招呼了一聲,“本侯今天不走了,在此留宿。”
“是!”兩人拱手領命。
蘭香垂首躬身。
苗毅目光下意識瞥了眼花園中的小屋,結果發現海平心不知什麼時候冒頭了,正在閣窗後麵默默看著這裡,苗毅再瞅瞅被摟抱起的碧月夫人,心中微微歎息一聲,他也阻止不了。
不過碧月夫人卻劇烈掙紮了起來,怒聲道:“放開我!再不放手彆怪我不客氣。”
憑她的修為哪能擺脫天元侯,而天元侯起先也沒在意,老夫老妻太了解了,這夫人再生氣睡一覺賣力伺候一回就沒事了,兩人在一起多年又不是第一次吵。
誰想碧月卻拚了命的掙紮,最後甚至大聲施法喊道:“這守城宮是什麼人都能擅闖的地方嗎?來人,將閒雜人等趕出去,違令者斬!”
唰唰!四周立刻掠來一群守城宮的守衛,連楊慶也在其中,見此情形,攔又不是,不攔又不是,都看向了苗毅。
苗毅也頭疼,他想攔,但是攔的住嗎?真要以下犯上把天元侯惹火了,被天元侯一巴掌拍死了都白死,天元侯畢竟是碧月的丈夫,平常天元侯也許不好動他苗毅,可摻和到人家夫妻間的爭執中去了,人家萬一失手,你連講理的地方都沒有,這種情況下一個天街大統領,一個位列仙班的侯爺,天庭怎麼處置不用多想。
事實證明也不用他攔,這麼多人麵前出糗,抱著碧月夫人的天元侯臉色黑了下來,被搞的有點下不了台了,堂堂侯爺連自己老婆都管不住,在這麼多人麵前現眼了。
他沒再強求,任由掙紮的碧月脫身了,然而他順手就是一巴掌甩了出去。
啪!清脆響亮一聲,碧月夫人才剛從他懷裡掙脫站穩腳,便被這一巴掌給抽的應聲倒地,口角掛血伏地喘息,半晌爬不起來,顯然有些被打懵了,也證明天元出手不輕。
蘭香、天元的兩名隨從,包括其他所有人,都被這一巴掌給驚住了。
苗毅卻是有些提心吊膽,迅速看了眼園中小屋,生怕海平心情急之下跑出來,需知早先海平心一聽母親有危險可是豁出去偷襲過他的,這要是跑出來喊上一聲“娘”的話,那可真要天下大亂完蛋了,在場的誰也救不了倆母女。
他也真的沒想到天元侯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幸好,海平心隻是雙手十指抓住了鏤空的閣窗,在那咬著牙默默看著這邊流淚,倒沒衝動跑出來。
現場一片寧靜。
天元侯寒著臉,他一來就說著賠禮道歉的話,他認為自己姿態已經擺的夠低了,誰想這女人竟如此不像話,竟讓他當著下麵人的麵出醜。
也許在外人看來根本不算什麼事,但是他顯然不這麼想。
他慢慢繞著倒地的碧月夫人轉圈,微微垂首盯著她,久居人上的侯爺氣勢畢露無疑,身上甚至微微流露出殺氣,碧月夫人這麼多手下在現場,卻沒人敢上前。
媽的!苗毅真恨不得此時海淵客在場,看看天元敢不敢在海淵客麵前囂張,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可能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當即偏頭傳音問楊慶:“怎麼辦?這孫子動了殺機,快想辦法。”
麵對天元侯這種級彆這種修為的人,倉促間現場壓根沒任何杠杆能撬動,楊慶能有什麼辦法,隻能是迅速暗中回複:“快聯係夏侯龍城,讓他聯係他姑姑天後。”
苗毅無語,估計楊慶還不知道,他問過夏侯龍城,夏侯龍城壓根就沒辦法直接和他姑姑聯係,因為沒那資格。
不過楊慶的話倒是提醒了他,現在隻能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必須保住碧月,否則沒辦法對金漫和海淵客交代。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雖然在煉獄之地那邊算計了碧月,可卻無形中抬高了碧月的地位,誰叫碧月給海淵客生了個女兒。
迅速轉身離去,進了花園中的小屋內,直接出手點中神情恍惚淚流滿麵的海平心,將她放倒在地,怕這丫頭衝動,先保住她再說。
轉而又迅速摸出了星鈴聯係天庭監察右使高冠。
幸好這次高冠接了他的傳訊,回複問:什麼事?
苗毅趕緊將現場情況轉告,求救!
倒在地上的碧月夫人好一會兒才從那一巴掌中緩了過來,用力搖了搖頭,嘴角掛著血絲,搖搖晃晃爬了起來,一抬頭就對上了天元侯那陰森森的目光。
天元侯語氣深沉卻不疾不徐:“賤人!給臉不要臉,也不想想你能有今天是怎麼來的,出去了一趟翅膀變硬了是不是?或是以為天街從地方剝離了我就管不了你?”
碧月夫人低著腦袋偏頭看了眼小屋方向,見到苗毅從小屋內走了出來,知道苗毅搞定了,心中才踏實了下來,她也怕女兒衝動之下跑出來。
“打的好!”碧月夫人慘然一笑抬頭,伸出了手,“休書拿來!”
天元侯再次出手,一把卡住了她白皙的脖子,“我告訴你,夫為妻綱,什麼時候我管你都天經地義,這點連陛下和天後也不能否認,哪怕天後執掌天街也不能否認這一點,你信不信我殺了你天後也不會說什麼!”
碧月夫人喉嚨裡發出咕咕聲,臉被掐的通紅,感覺脖子都快被掐斷了,雙手用力掰著天元的手,可哪裡掰的動。
“侯爺,夫人吃不住了!”蘭香忽然跑了過來哀求。
啪!天元侯看都不看,反手就是一巴掌,蘭香亦應聲倒地。
緊接著,天元微微皺眉,翻手撈了隻星鈴出來,回複問:高右使,有何指教?
正是高冠的來訊,高冠問:天元,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天元一愣,問:什麼意思?
奈何沒了下文,任他再怎麼問高冠那邊也不再有回應,越是如此,天元越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腦海中浮現高冠那冷漠身影,加之高冠剛才的話浮蕩在耳邊…
看看掐在手中的碧月,他下意識一把鬆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