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的時候又出問題了。
老板娘一身小麥膚色,明明看起來挺健實的一個女人,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抬腿蹬了幾腳都沒能上馬。
苗毅實在看不下去了,要伸手扶她,結果她卻往邊上一縮,咬唇害羞道:“男女授受不親。”
“我……”苗毅差點暈倒,你都要和我共乘一騎了,還來這套。
老板娘又扶著馬鞍爬呀爬,就是爬不上去,苗毅快暈倒了,都什麼時候了。
雨後清冷的月光下,雜草叢生的寺院內空幽幽,看不見任何人影,琵琶聲卻是不絕於耳淒淒回蕩在整座寺院內,不知道來自哪個方向,混雜著屋簷叮咚滴水聲煞是好聽,但是此情此景誰有心思管他好聽還是不好聽。
苗毅沒判斷出琵琶聲來自哪裡,漸漸緩過神來的老板娘等人卻下意識地瞥了眼院內的那口古井,又迅速裝出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東顧西盼,主要還是在看苗毅會如何處置。
“當當”聲陣陣不絕於耳,幽咽綿長,仿佛有滿腔的心事無處訴苦。
苗毅揚起手中銀槍,指向四方喝道:“何方妖孽,在此裝神弄鬼!”
幽咽的琵琶聲中‘哎’響起一聲女子的輕歎,撥弦聲不停,女子聲音幽幽在寺院內輕輕回蕩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離開,不妨留下聽我彈奏一曲。”
琵琶聲稍作停頓,苗毅驟然盯向院內的那口古井,手中銀槍迅速指去戒備。
隻見古井內冒出颯颯血紅的霧氣陰風,陰風中有一顆鵪鶉蛋大的灰白珠子從古井中閃出,帶著一陣血霧漂浮在院子中央。
血霧快速收斂凝結,變成了一個雲鬢高挽的恬靜貌美女子。
女子身穿一襲新娘紅裳,懷抱一具白骨琵琶飄然落地在院中,屈膝而坐在了一株艾草上,輕若無物地抱著琵琶自顧自地彈起,幽咽的琵琶聲再起。
在這女子出現的同時,那三匹馬似乎感受到了極度的恐懼,紛紛不受控製嘶鳴,撒開蹄子急速繞開那紅衣女子,向院子外麵跑去。
彈著琵琶的紅衣女子對此無動於衷,隻是幽幽歎了聲:“人家對牛彈琴,想不到我卻在對馬彈琴,哎!不知情調的畜生,留它何用。”
話聲剛落,那三匹馬經過院門旁的兩口水塘時,水塘中忽然伸出幾雙猙獰的大手,拽住了它們的蹄子,頃刻間就將它們全部拖入了水塘中。
水塘中的馬匹翻滾,驚嘶聲不斷,攪動得水塘裡嘩嘩亂響,但是很快便被許多雙大手給摁了下去,立刻有血水從水塘深處不斷泛起。
老板娘等人臉上的驚恐神色不散,全都被嚇得有些戰栗。
苗毅掃了那兩口水塘一眼,沒想到對方還有不少幫手,感到今天怕是難以善了。
可他的性子,加上被老白訓練了這麼多年,根本不是怕事的人,槍指怒喝道:“你是鬼修!我們不過來這荒廟躲雨,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殺我坐騎。”
紅衣女子沒有理會他的訓斥,反而抬起螓首,明眸中滿是淒涼的神色看著他。
手中的纖纖十指撥弄琴弦不斷,契合著哀怨的琵琶聲,幽幽訴說道:“陌上農家有新婦,求子祈福拜佛祖,不想佛門皆禽獸,含冤受辱遭玷汙,一縷亡魂寄水府…從此老槐樹下,袖起琵琶彈,隱隱繞殘香,淒淒殤意濃,卻將心思付千鍾,誰知紅顏曲中淚……”
苗毅愣了愣,幸好跟老白學了點文化,大概聽懂了些意思。
女鬼貌似在指說自己本是一農家的新媳婦,來寺廟中求子祈福,卻被佛門弟子給玷汙了,死在了水井中……
想到這裡,苗毅不禁有些想作嘔的感覺,他可是吃過這井水煮的飯菜。
老板娘等人的臉色也是微變,他們同樣吃過這井水煮的飯,也隱隱感到有些反胃。
大家統統被惡心了一頓,然而比起這女鬼淒慘的身世,大家也算是勉強接受了。
“你想讓我們幫你伸冤報仇?”苗毅試著問道。
琵琶聲中,紅衣女子搖了搖頭,幽歎道:“大仇我已經報了,如今隻想找到知音聽我傾訴。”
苗毅臉色稍霽,抬頭看了看天色,不急道:“好吧!我們今晚就在這聽你傾訴,天亮了再走。”
他還沒和鬼修交過手,準備先穩住看看。
老板娘躲在他身後,對著他的後背做了個嘴型,不知道在說什麼,有種問候苗毅老媽的感覺。
“既來之則安之,來了又何必急著走,妾身孤寂於此,難道就不能多陪陪妾身嗎?”紅衣女子看著苗毅一臉幽怨道。
苗毅眉頭微挑,問道“你想我們陪你多久?”
紅衣女子幽怨道:“自然是希望你們能陪我一輩子,夜夜聽我傾訴衷腸。”
“一輩子?”苗毅沉聲一問。
“怎麼?不願意嗎?”紅衣女子的臉上又湧起了哀怨,伴著幽咽的琵琶聲,顯得很是可憐。
苗毅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幾人,盯著那女鬼給了個笑容道:“也行,不過他們卻還有急事在身,你不如先讓他們離開,我在這裡陪你,你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