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麻煩

卡瑞特平原，如今也是一片寒冬蕭條的場景，草原已經枯黃，覓食狼群在周遭徘徊，不遠處還能聽到陣陣獸吼，但和不久前的漫天冰川相比，卻已經近乎天堂。

背後不遠處就是何瑞特雪山，回頭望去，還可以看到冰壁直入雲霄，白雪皚皚的大雪山一眼看不見邊境。

而在草原之上，精靈們組成了浩浩蕩蕩的車隊，緩慢而堅決的向著北方前行。

絕大部分精靈都必須步行，浩浩蕩蕩的旅隊走的極慢。

數量不多的馬車、大鳥車要麼裝的是重傷員，要麼裝的都是藥劑、藥物、糧食之類的補給品。

普通的無生命物質還可以放在永夜之城之中，這種要入口的食物、補給品一旦被負能量腐蝕，恐怕使用者會變成亡靈。

不時有輕傷員和孩子再也走不動，被其他人拖著走，隊伍中隱隱約約的傳來哭聲，或許，這是因為幸存者之前被恐懼和絕望麻痹了身心，當終於身處安全的區域的時候，失去家園和親人的悲哀不住襲來。

即使浮空艦隊在天空之上緩緩前行，炮火已經在驅趕靠近車隊的野獸，那些精靈的飛翼馬、角鷹騎士卻依舊在雲間巡航，即使這些空騎士和他們的坐騎都是傷員，或許，他們是想找些工作來做，免得空閒下來想太多，沉溺在悲哀和絕望之中。

或許當下精靈諸神毀滅的結局是主位麵諸族都喜聞樂見的，也是留在凡間的精靈族麵對未來的最好選擇，但對普通的精靈族人來說，看到太遠毫無意義，他們隻是剛剛失去了家園和族人的戰爭難民，他們隻是因為失去了過往的一切而傷心哭泣。

整個車隊隱隱約約被灰色哀慟氣氛覆蓋，哭泣聲和歎息聲不絕入耳，但我們卻沒有乾涉的打算，悲傷若無法釋放的話，反而會成為更多的後患。

或許是惡魔側的第一目標已經完成，或許是精靈諸神已經是意料之外的完美祭品，或許是魔潮比預期的混亂的多，我們遭遇的追擊比預期中的輕微的多，而很快，小妖精們給與的最新戰報，卻告訴我們了真實——貪婪的魔潮正在享受新的獵物。

“迪文公國滅亡了？才短短一天？”

“準確的說是一十八個小時零四十分鐘，從魔潮跨入國境，到達納提斯攻破王都的國門，雖然隻是擁有三座城市近百萬人口的小國家，但的確滅亡的超乎想象的快。”

看來即使是精靈們消耗之後，魔潮和達納提斯依舊不是普通的小國能夠應付的，而我若沒記錯的話，為了避免引火上身，那個國家應該拒絕了我們之前提交的通行申請，結果卻一般無二。

我躺在床上，努力把注意力投入窗外的景色，但……

“還有什麼最新情報和需要處理的政務嗎？北地的惡魔深淵有新的消息嗎？”

“北地沒有新的消息傳來，但大概是戰爭爆發的原因，僅僅兩天內，內陸冬糧的均價就上漲了30%……”

耳邊的嘈雜，還有那些熱烈的目光，最終讓我無奈放棄了無視其房間內的其他人，專心躲懶的打算。

“蕾妮，就不能讓病人好好休息一下？”

現在依舊不能行動的我躺在北極光號的醫療室中，室內滿是藥草和煉金丹藥的味道，補充禁咒釋放後的透支，比起更加透支生命的聖光，我還是比較青睞見效慢但沒啥後遺症的自然療法，而滲透了魔力恢複劑的繃帶療法，可是治療魔力透支的秘技。

不大的醫療室居然已經擺明了辦公桌，蕾妮毫不客氣的選擇在這裡辦公，而她的皇妃，來自索羅聯邦的艾薇.瑪索，也在這裡處理政務。

一大早，蕾妮就帶著她的政務班子跑到這裡來乾活，考慮到她比我勤勉但有限的工作作風，現在多半是想找人甩鍋。

“我知道你很忙，去你的船長室吧，在這裡打擾病人休息是什麼意思。”

“你就是把自己綁成了木乃伊，也不代表你真的受傷了，醫生說你完全可以處理政務了。有空看機械修理手冊的話，還不如做點正事，比如給我們提點意見。順帶一提，您那本侏儒語的機修手冊看反了。”

我連忙把手冊翻了過來，但那小丫頭“噗嗤”的偷笑聲，卻告訴我這一不小心被人耍了。

是的，那裡懂什麼工程學，侏儒語我雖然會一些，但滿是工程術語的機修手冊也是看不懂的，現在假裝專心看書，隻是找個理由拒絕乾活而已。

我無奈的丟開書本，到了這個地步在硬撐下去，也的確很是難看，嘴裡卻還是會咕噥兩句。

“你們這些年都乾的不錯，早就獨當一麵了，還要我們這些老骨頭乾什麼，我們早該退休了。”

抱怨聲沒有被壓倒，還是被聽到了，蕾妮直接搖了搖頭。

“至少，應該讓你知道北地最近的變化，還有，你可是真正的‘先知’，不壓榨一下…….我是說請教一下，實在有些浪費。”

先知？喔，原來當年忽悠紳士聯盟的那套被當真了，不過，從某種意義上我的確有預知“曆史”的能力，但現在“曆史”已經變更了這麼多，能夠“預言”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彆太指望我，尤其是北地的東西，預言這玩意，隻要牽扯到預言者本身的行動，就根本做不了真，北地和我牽扯太深，我也說不清什麼。”

這倒不是純粹的胡扯，當年的北地聖戰史可比現在還淒慘的多，沒有我和卡文斯的話，就自然沒有嵐國的複興和嵐盟建立，在古嵐國滅亡之後，正在北方最強的北地獸人直接占據了那片土地。

三百多年的時光，足夠他們徹底占據了北地，配合地下世界的反攻擊敗了北地月精靈王國，甚至獲得了獸人複興的曆史讚譽，直到惡魔席卷了整個位麵，才結束了北地獸人的最後輝煌。

我沒撒謊，這一塊的“曆史”發展和我牽扯太多，早就麵目全非了，那還能預言什麼出來。

大概我這“信則靈不信則不靈，可以算人不能算己”的說辭太像街頭的流浪占卜師，那個來自索羅聯邦的小丫頭直接笑出聲來，那含笑斜視的表情，擺明了一點都不信。

到是蕾妮一如既往的過於信任我，聽到我話語中拒絕的意思不是很堅定，滿臉嬉笑，打蛇隨棍上。

“那你是答應給我們指點了，卡提，繼續彙報吧。”

於是，那個滿臉麻子的年期政務官員繼續他的彙報。

“…….冬糧的漲幅短短數天就超過了30%的危險值，國內已經出現了搶購潮，嵐盟諸國後勤部長的聯席會議的意見，是我們現在的糧食儲備糧還很充足，各國應該打開國庫，平衡一下物價，穩定人心。”

如今的嵐盟雖然是由數十國組成的聯盟，但嵐族在其中的成分太大，蕾妮的話語權是極高的，即使是國內已經達成一致的意見，最終還是要讓這個無冕之皇來確認。

“儲備糧的庫存數據我看了，依現在的消耗來看，到明年秋收完全沒有問題。”

艾薇.瑪索的父親是索羅聯邦議員，她也從小都是作為政治家後代進行培養的，現在以皇妃的身份替蕾妮處理政務，倒也很是儘心儘力。

看到周遭都在點頭，蕾妮也即將許可，但我卻終於看不下去了。

“彆，現在彆說出糧了，現在應該打開所有的庫房，全力收糧才對。”

我一出口，就推翻了已經快要做出來的政令，房間中所有的政務人員都看向我，其中的不滿和不爽是不用多說的，沒有當場反駁，或許還是看到在禦前的原因。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從現在起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糧食的價格都將會暴漲，你們就沒看最新的消息嗎，大陸第一糧食出口國聖安東裡奧被卷入了聖戰，而隻要他們的皇帝腦袋不出問題的話，明年的出口量即使不為零，也會大幅降低，糧食價格的暴漲是可預期的。”

聖安東裡奧帝國占據了原來獸人的起源聖地，那據說隨便撒個麥子下去明年就能夠收獲麥田的黃金平原，而每年的糧食不僅夠他們國內使用，多餘的自然用於出口。

即使聖戰不會波及聖安東裡奧的產量地，戰爭期間的農業出口國，就算自己的糧食足夠，也會儲備超量的糧食作物作為戰爭儲備，來年的出口大規模降低是可以預期的。

“我們已經考慮過了，但我們的糧食進口地主要是拜爾和奧蘭，就算糧食物價也會受到波動影響，也是預期之內的，我們能夠應付。”

作為蕾妮的首席輔助官，對於我的判斷，身份特殊的艾薇倒是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服，而從其他行政人員的表情來看，他們也認可艾薇的判斷。

我有些語塞了，倒不是我被說服了，而是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人心險惡、奸商吃人，大批不良商人正等著炒貨，等著發戰爭財和國難財，也不好解釋不管他們如何預估，都小瞧了聖戰的烈度和持續時間，隻要打久了，糧食價格就自然會翻了再翻。

雖然由於艾米拉的幫助，北地多了數種優秀的抗寒農作物，但考慮到北地的天氣和貧瘠的土地，還有組成嵐盟之後急劇增加的人口，即使這幾年一直在推廣抗寒農作物的種植，每年的糧食缺口依舊不少。

當然，這是可以解決的，那最後選定的抗寒小麥雖然長的有點像食人花，吃起來味道有些怪，有股土味，但的確不是魔法植物，無毒無害，吃不死人。

雖然由於種植條件太差，畝產量比較低，但北地多的是荒地和勞動力，隻要種植麵積上去了，糧食產量上去了，最終還是能夠達成平衡的，那些嫌口味單一和營養不平衡的富人，自然可以去其他地方收購糧食。

對於嵐盟官方來說，挑剔糧食口味實在太過奢侈，能夠保證貧瘠的北地不餓死人，已經是天大的曆史成就了。

誰都知道這是一件大事，這八年內，每年申請成為開墾農夫的年輕人是最榮耀的，城市周遭的田地數量在暴漲，而北地糧食產量也的確在以幾何數暴漲。

而也正是這逐年瘋狂上升的糧食產量，讓這些行政官員錯估了未來的走向，覺得隻要撐過一段時間，糧食就能達到自給平衡，但我知道，聖戰不會給他們輕鬆熬到那一天的，隻要嵐盟還需要糧食進口的一天，北地各國就必須大規模的儲糧，說不定，當聖戰進入白熱期，國際市場上將沒有糧食買賣存在了。

我沉默了半響，組織了言語。

“你們怎麼確保，來年拜爾和奧蘭都不會再度卷入聖戰？”

“怎麼可能……”

否定的話語說到一半就愕然而至，艾薇想說按照常識怎麼可能這麼巧，但又想到，誰也無法做出這樣擔保，誰也無法預知聖戰的進程。

“而且，你們或許沒有經曆過世界大戰級彆的戰亂之世，這種情況一旦產糧國出現問題，會對整個國際糧食市場造成心理上的影響，其他國家都會開始收購糧食而不是出口，國際糧價的漲幅是可預期的。甚至，有可能出現有價無市的情況。”

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這個世界可沒有什麼維護平衡的國際組織，那些跨國奸商和國家背景的代理人真的開始炒糧價的話，最後糧食變得比黃金貴都是有可能的。

“嗯，那就這樣決定吧，今年敞開收購糧食而不是出糧。”

蕾妮很直接的做出了決定，艾薇卻急了。

“但國內的糧食市場出現短缺，缺乏冬糧，會影響民心，會引起恐慌的。”

蕾妮看向我，我聳了聳肩，對付這種事，我倒是很拿手了，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和平安康的常規手法。

“兩天內漲30%，沒有奸商炒貨你信嗎？把那些奸商全部抄家，存的貨都拿出來平衡物價就是。對了，這事情你們不好辦的話，丟給黑暗精靈，他們都是好手，保證一抓一個準，抓住一個，連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會交代的清清楚楚。”

很明顯，這不是常規的處理方式，隨意抄家富商，更會讓商人恐慌，說不定會讓那些商人選擇遷移和轉移財產，從長遠來看後患無窮，但…

“現在已經是戰爭期間了，還用和平時代的處理方式隻會讓那些奸商小瞧你們，殺雞儆猴也比之後不斷添堵好。嗬，封建王權時代就是方便，抄家都不需要怎麼找證據。”

而我過於激烈的處理方式，卻讓蕾妮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她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嗜殺的人，甚至可以說我很厭倦殺戮，但這個時候，卻采取這麼過激的辦法，自然有原因，她也猜到了一些。

“…….北地，也將麵臨戰爭？”

既然是戰爭期間，那麼再激烈的處理方式也是能夠理解，聽到蕾妮這麼詢問，我卻笑了，她，還太年輕，太過輕視即將席卷整個位麵的聖戰。

“不，不是北地即將麵臨戰爭，是整個世界已經處於戰爭之中。每一個種族，每一個國家，一個地區，每一個個體，能將麵對戰爭的考驗。你死，或許我死，或者同歸於儘的最終聖戰。”

聳人聽聞的言語已經說出口，我也不在乎他們的反應，是相信還是當做胡說八道都無所謂，隻是既然已經說出口，我也有些興趣了。

“小子，繼續彙報吧，讓我看看你們這些後輩乾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