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真實的謊言

“蘇安娜，你想複活嗎？”

這句在大眾場合中突然而來的詢問，並不是突發奇想，而是整個計劃之中重要的一環。

這倒不是為了月精靈族內平衡之類的小事，其實月精靈有黑暗精靈和北地諸國壓得，根本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比起那三個已經被嚇破膽的北地精靈王國，我反而擔心越來越有中興之勢的維多利亞和黑暗精靈。

我在這個時候拋出複活，其實主要是為了給自己減少點麻煩。

海洛伊絲活了吧？她是生命的事實經得起任何神術、魔法的檢驗，但生者返身的奇跡，我必須給出一個解釋，否則我的麻煩就大了。

這倒不是虛無縹緲的規則處罰，而是實實在在的利益衝突。

說不定某個史詩英雄殺到我麵前，拿住我那個重要的部屬做人質，逼得我去複活某個死的骨頭都成灰的倒黴蛋。

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算是我這樣的“窮凶極惡之徒”，一旦沾上了複活這個此世最大奇跡，也肯定討不到好。

多少強者年輕的時候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親人，即使他們知道時光不複返複活肯定要付出大量的代價，但隻要十分之一的人心動，估計我就會被人殺了再殺。

那麼，與其等著那些家夥找上門，我還不如先找個理由，把複活的條件、限製說出口，即使還有人不死心，但至少大部分會相信，我的麻煩就會少很多。

“蘇安娜，我能夠複活你，因為你是自然亡靈。”

我不會傻著實話實話，付出足量的靈魂和力量進行等價交換複活死靈什麼的，聽起來就很邪惡自私，雖然看起來很不劃算，但總有人不把彆人的性命當命的，對那些高喊“我隻是為了複活我的親人，那些賤民的爛命算什麼，我才是正義的”的魂淡，在各類邪教徒中，我已經見的太多了。

我若真說我能夠隨意複活靈魂未入輪回的死靈，那麼，恐怕大陸會短時間內出現無數場屠城血祭，搞不好我可以獲得稱號“動動嘴巴就能毀滅世界的男人”。

這不是說笑，隻要有機會複活自己的親人、重視的人，那些偏向世人眼中中立、邪惡的強者會毫不猶豫的屠城獲取靈魂，那些明麵上處於正義陣營的強者，又有多少能夠拒絕彌補終生遺憾的誘惑。

“這是我研究中的意外產物，自然亡靈和普通亡靈有著本質上區彆，前者更接近生靈，因此隻要為其打造一份量身打造的肉體，然後用我的秘法彌補其靈魂的缺陷，就能夠完全複活。”

我說的全部是真話，但卻不是完整的實話，的確自然亡靈的潛力還在生靈之上，複活起來難度要小得多，但不代表普通死靈就無法複活。

而聽到我說這話的，大概都會被我誤導，以為我說話裡的意思，是海洛伊絲能夠複活主要是自然亡靈。

“自然亡靈……沒有依靠死亡之力，還依舊遊蕩在凡間的不歸者，整個世間大概不超過十位吧。的確，他們和普通的死靈有本質上的區彆，他們沒有亡靈那無可遏製的嗜血性，也不需要死亡之力來驅使肉體行動，他們和肉身的互動，和生者極其相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然亡靈就是失去了肉身的生者之靈！”

大德魯伊馮科爾的助攻做的真是到位，作為自然和生命方麵的權威，這樣的答案的確是真實的，那恍然大悟般的神態和他一貫的名聲，更是讓這聲感歎極其具備說服力和真實感。

自然亡靈是不甘心就此死去的亡者，在沒有外力的前提下自然複蘇，這樣的亡靈極其強大，更是有著遠超普通生者的成長性，而他們的誕生，也代表著極度的怨念，多半是某些天大的冤屈造成的結果。

這樣的存在是極其少數的，曆史上第一位自然亡靈是艾耶，而當世還在行動且極其出名的，就是我、海洛伊絲和蘇安娜。

我是“不滅的羅蘭”，這種超越輪回的不死性本來就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現在我說自然亡靈可以複活，也可以說給了這“不滅性”的另外一個解釋——羅蘭.嵐是自然亡靈，他本人有複活自然亡靈的能力，所有他是不滅的。

我大概是此世少數同時掌握聖光和死亡之力的存在，在北地我表演過用光暗之力創造生命，這從一個側麵證明了我在靈魂和生命上的獨特造詣。

再加上另外一個“複活者”也是自然亡靈海洛伊絲，這些相互印證的事實，應該可以構成具備一定說服力的證據鏈。

是的，我的應對方式，就是讓世人誤會這種複活僅限於自然亡靈，那麼，我就能少很多事了。

這並不是純粹的謊言，本來進入輪回的靈魂是救不出來的，這就代表著死了很久的我根本沒辦法，那麼，若想複活，要麼就是及時把屍體和靈魂帶到我麵前，要麼就是用容器留住逝去的靈魂，這就刷掉了九成九的可能性……咳咳，扯遠了，反正這玩意太過破壞平衡，還是封印了的好。

“我，我…….我？”

所有的目光投向了女妖蘇安娜，她一下子嚇得身體都透明了一半，恐怕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有複活的可能吧。

“彆急，你可以慢慢想，我現在也沒時間為你舉行複活儀式，等眼前的麻煩結束了，我去北地為了舉行複活儀式。放輕鬆，彆怕，我和海洛伊絲都成功了，自然亡靈的複活並不算困難。”

全部是實話，也全部是誤導，看到周遭的精靈們若有所思的點頭和交換目光，我也鬆了一口氣。

“生與死，輪回不止。”

大規模複活肯定打破了自然平衡，說不定就會跳出某個自然係的大佬和我拚命，偶然複活幾個倒是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不是太激進的德魯伊們應該不至於找我拚命……但考慮到那些自然主義者的狂熱程度和其中激進主義者的危險度，我覺得還是以後離這些裸.奔愛好者遠點。

“……德魯伊真敢找我麻煩，我就派出對德魯伊特效兵器——悲風！”

這些話不至於說出口，畢竟在主位麵出動這種大規模殺傷武器搞不好我也會成為世界公敵，這個時候，蘇安娜反應過來，卻搖了搖頭，似乎打算拒絕。

“…….感謝殿下.但我已經是死者了，自然的規則……”

我卻自己塞住了她的嘴，堵住了她的話。

“那你的意思是我和海洛伊絲應該找個地方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殿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拍了拍蘇安娜的腦袋，摸了摸，靈體的感覺還是很潤滑的。

“小丫頭，彆這麼撅，學會接受長輩的好意，這也是一種孝心。”

“長輩…..”

蘇安娜愣住了，低著頭，靈魂的閃爍透露出內心的無法平靜。

“哦，你還不知道吧？你老爸曾經是我的第一個弟子，這麼算起來的話，你是我孫子輩應該沒錯吧。”

“啥？”

這下子彆說蘇安娜嚇到了，就是其他的精靈們也一臉不敢置信，流蘇精靈王國的前精靈王居然是羅蘭的弟子？這是哪門子的天方夜譚。

“嘖嘖嘖，當年我叫羅蘭.黑手，亞特裡恩是我的弟子，這些事你們難道真的查不到？當年給我補上一刀的還是他本人，成功弑師，不愧是我們這一脈的新人，這小子乾的還真不賴。”

“對了，我的魔法是海洛伊絲教的，寒冰和死亡魔法都是她給我啟蒙的。我和精靈還真有緣分，嗬嗬。”

我得意洋洋的大笑，卻隻得到了一陣勉強附和的乾笑，那其中的震驚和無奈，恐怕精靈們也無法接受吧。

既然已經爆料，就徹底爆出來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精靈的緣分很深，教授我魔法的是黃金精靈海洛伊絲，學成的魔法又用來收拾精靈，中間還被一個精靈徒弟坑了，而我走上這條路是因為嵐國的覆滅，而嵐國滅亡精靈也要背鍋……感覺最後成了一個圓形的食物鏈了。

精靈們背叛了海洛伊絲，滿懷仇恨的海洛伊絲教授出來了永夜大帝，永夜大帝造成了精靈曆史上最可怕的浩劫…….命運之神沒說錯，有時候命運安排的諷刺和戲劇性，一飲一啄仿若天命，背叛的因結出了覆滅的果，那無形的因果鏈接，還真是“巧合”到讓人無法評價。

對了，亞特裡恩弄死了自己的丫頭，我又弄死了他，看來，我們這一脈除了弑師的傳統外，還有弑子的傳承。

“彆算了，我有些頭痛，真的被詛咒了嗎……”

看來，就是死貓也受不住這亂七八糟的因果關係了。

其實，我們都知道，這倒不是啥詛咒，純粹相互利用走到一起的師徒，一路彼此算計，最後到了彼此廝殺，完全理所當然。

但現在我爆出我和那個家夥的師徒關係，卻不是單純的說服蘇安娜接受我的好意，畢竟我和亞特裡恩開戰的時候也沒有拿這師徒關係說事，更多的是向精靈們表明，蘇安娜這丫頭是我罩著在，眼睛放明光一點。

是的，我擺明了不放心這些精靈，短命種和長壽種的差距太過明顯，我真有點擔心在我們不管事之後，精靈們會鬨出大事。

彆的不提，現在嵐盟執行的是各民族機會平等的政策，同等工作同等待遇，若雙方同時在嵐盟的某個機構任職，在幾十年之後，短命種的更替上位恐怕很難比得上精靈，他僅僅隻需要熬時間，就可以等著自己競爭者全部老死，然後成功上位，而等他上位之後，恐怕其他的精靈也該上位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能力不平等的時候，所謂的機會平等隻會造成結果不平等的現實，而若是能力和種族掛鉤，最終的結果必然是長壽、能力強的一族上位，而數量更多的短壽種會看著長壽種站在自己的頭上嗎，最後暴亂和分裂是可預見的。

所以說，種族平等的政策，看似公平，還真不適合個體差異極大的魔幻世界，它普遍適用的前提，大概是壽命和能力大致相等。

“想這麼多乾什麼，不度過眼前的麻煩，我們都沒有然後了。”

海洛伊絲的話語讓我停止了思考，我搖了搖頭，不去想這些有的沒了。

的確，眼前的事情就沒有搞定，想半年之後的嵐盟形勢，也實在有些操心過頭。

“等這件事結束了，我再去修訂一下律法典籍吧，至少要擴充一下執行的彈性……”

“這是死亡FLAG嗎？”

“不，隻是活下去的自信，這麼艱難的局麵我們都度過去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