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雨之都

AD1897年，獅鷲之年的夏天，注定被很多人銘記在心。

不管是作為永恒聖戰的起始之年，海族登上曆史舞台的初始之年，雨之都費洛希的誕生之年，他都被後人所銘記，畢竟在這一年發生的大事實在太多了。

從一開始，包括我在在內，所有人都低估了海族，更低估了其背後的風暴女士和水元素之神。

做出準確判斷的第一要務，就是得到全麵而真實的情報，而地麵上的居民對海族了解太少了，在海族入侵之初，即使最高明的戰略家，也隻能根據過往的經驗和曆史做出傾向保守的判斷。

“應該隻是一場小規模的戰爭吧，或者，連戰爭都稱不上，隻是一場對沿岸都市的襲擊而已，畢竟他們根本無法上岸，也無法占用我們的國土，難道把地表生物殺光就算贏了嗎？這樣的戰爭簡直毫無意義，隻要海族還是智慧生物，隻要我們的生存空間依舊無法重疊，他們無法上岸，我們無法入水，那相互間全麵戰爭和侵略戰爭簡直毫無意義，更不可能發生。”

國家、民族之間的戰爭，往往處於利益，不管是生存空間的爭奪，土地和資源的爭奪，或是僅僅為了領導層的仇怨和民間的民心、軍方的夙願，戰爭都有可能爆發，但若是戰爭注定沒有足夠的收益，或者明顯付出大於回報，那麼，這種毫無意義的戰爭爆發的可能性的確低的可以忽略。

“海族又不能長期待在地麵上，他們隻是被邪神風暴女士逼上岸的炮灰，隻要拖久了，他們遲早會退散。”

而在這個世界，即使神明的決議，也不可能是絕對的，神明高高在上接受各族的信仰，也根據其神域和神職庇護自己的信徒，但逼著所有人投入一場送死百分百，卻注定毫無收獲的戰爭，恐怕，陽奉陰違算是好的，直接拋棄該神信仰另找新神都有可能。

畢竟，這不是一神教完全統治的絕對世界，不少神明原本就是凡人，神明和凡間的距離並沒有那麼遠，神明需要凡人的信仰支持，而弱小的凡間種族也需要神明的庇護。

這也是奧蘭帝國會作出消極拖延決策的根本原因，當皇室智囊團們都拍著胸膛，用性命擔保海族的攻勢外強中乾，遲早衰退，隻是聖戰的開幕而已。

由於智囊團們反複強調海族野心不足，真正提防的反而是其逼其上岸的混沌邪神的時候，絕大多數奧蘭高層都無視了眼前的威脅，反而依舊野心勃勃的把精力投入在對同族（從屬國）的算計中了。

但實際上，由於部分海族能夠上岸，而幾乎沒有地表種族能下水，雙方的情報並不對等，而離開海域已經數個月的崔希斯，更不知道由於水元素之神的複蘇，整個海族世界已經出現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恐怕要從海族的生活環境說起了。

事實上，雖然海洋無比開闊，似乎有無儘的資源和生存空間，即使海族的戰力普遍不低，海族的生活其實比地麵種族還辛苦悲慘的多。

深海是極度危險的，不提那致命的低溫和水壓，那些無法估量的海洋巨怪才是真正的海洋主宰者，隻能在大陸架的淺海討生活，海族們能夠生存的空間實在有限。

而有限的存在空間，卻讓他們麵臨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食物永遠是不足的。

海洋下魚群無數？但事實上，靠天吃飯狩獵是極其不靠譜的，魚群的確多，但多半是有主的，前麵提過深海不能去，但實際上淺海中的漁業資源極其有限，而在海洋讓種植業成為笑話後，在僅靠狩獵不足以維持日常後，海族讓為了保持居住點周遭足夠的漁業資源，放牧魚群已經成了唯一的選擇，牧漁者更有了悠久的傳統。

漁業資源決定了海族族群成員的數量，海族族群的數量和實力決定了能夠擁有多大的地盤，以供自己部落魚群成長，草食類魚群追逐海草和海藻，肉身類魚群追逐狩獵其他的魚群，和地表放牧一樣，水下的人工放牧依舊會達到當地自然平衡被破壞，當魚群出現負增長後，遷移不可避免。

而魚群和海族的生活都會消耗那塊地區的基礎資源，越是大的部落遷移周期越短，從某種意義上，他們和半人馬一般的遊牧族群，隻是半人馬放牧的是牛羊，追逐的是水草，而他們放牧的是魚群，追逐的是潮汐。

海妖、美人魚那召喚魚群的歌聲和天賦，看起來極其神奇，隻是在放牧魚群中形成的工具，和牧羊人的笛聲、哨聲區彆不大，響應她們召喚的，隻能是自己的魚群和海洋夥伴。

放牧魚群，聽起來很奇幻唯美，但實際上卻是一份苦差事，追逐潮汐和水草需要豐富的經驗，而遷移中的危險更是極大，誰也不知道下一個遷移點會不會遇到海怪或者敵對部落，若是運氣不好的話，連續幾次遷移遭受重大損失，部落也該到了解散的時候。

而遊牧種族天生的強烈攻擊性，讓不少部落會兼職雇傭軍甚至本身就是強盜，但在另外一個方麵，以部落遊牧為主的生存方式，卻注定導致了相對中央集權的封建國家不會誕生，因為隻要部落人數達到一定程度，為了爭奪生存空間和有限資源，就必然會分裂解體。

連國都都沒有，連國土都無法限定，以土地分封為基礎的封建國家怎麼可能誕生，淺海幾個資源豐富的大中型的集結點都限定了常駐部落人數，每隔一段時間必須輪換，隻有最強大的部落才可能在部落競賽勝利後獲得較為安逸的生活。

誰也無法擔保下次遷移後自己會不會遇到不可抵禦的災害而慘死，一份相對穩定的定居生活，是海族們發自心底的渴望，也是他們對地麵種族嫉妒乃至仇視的根本原因。

“憑什麼那些弱小怯弱的地麵生物擁有幸福穩定的日常生活，而我們卻連明天在哪裡都不知道。”

說到這，既然戰爭要有利益和理由，要讓極為現實的海族為此拚死力當炮灰，水元素之神艾伊洛斯和風暴女士給出的利益已經很明顯。

一個國都，一個作為通往新世界的踏板城市，一個所有海族心目中的聖地，而到國都確定後，就是一個王國，一個屬於海族自己的王國。

海族的確離不開水，無法長期上岸，但若那份土地上雨水不斷，且地麵上總有數米深的積水了？那麼，海族就能在水城自由生活，而隻需要在城外保留部分乾燥地域作為農田，奴役地麵種族為農夫，屬於海族的地表王國就有誕生的可能。

很不可思議？但在這個魔法和真神的世界，一切都有可能，而風暴、雷雨正是海族的庇護神風暴女士的神職，而水元素之神艾伊洛斯更是玩水的超級專家，構建一個自主循環的雨城隻有她們能夠做到。

在原來的“曆史”中，複蘇的上古元素之神作為第一批世界BOSS存在，每個都是近乎真神的存在，明顯超出了“玩家”的處理能力，於是萬能的“管理員”大神就安排了一係列劇情殺，讓這些剛剛睡醒的倒黴蛋慘死在原住民和“命運選擇的英雄”手中，讓其下屬元素生物成為“英雄們”的練手怪。

真實的世界和那個仿刻的虛擬遊戲還是有區彆的，在這個世界，可沒有名為“遊戲管理員”的超級大神，那些才幾級、十幾級的菜鳥們若真遇到了剛剛複活的虛弱上古之神，恐怕不是幸運爆棚的屠神證道，而是用肉身和靈魂獻上補品。

因此，除了那個依舊倒黴到家的火元素之神，其他被釋放的元素之神都已經開始從漫長休眠期恢複，而曾經叱吒風雲的他們怎麼可能甘於寂寞被人遺忘，他們這樣的存在不出手而已，出手必然改變一切，攻略上有些劇情一開始就錯了，“曆史”和“命運”從一開始就脫軌而行了。

在徹底改變自己和子孫命運的巨大利益之前，海族的襲擊已經不是“曆史”中的小打小鬨，那是拚出一切的全麵戰爭、滅絕性侵略戰爭，而忽視了對方決心和實力的奧蘭帝國，還在做著超級帝國的美夢，完全沒有發現滅頂之災已經到了門口。

此時，地麵上在舉辦盛大的典禮，其實水下也在舉辦祭典，且規模更加盛大。

在卡格西城的江底某處，在魔法迷霧的遮掩之下，卻已經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上百個海族部落精英無怨無尤的擔當守衛，無數的強悍海族在這裡雲集，傲慢無禮的娜迦皇族滿臉謙虛的微笑，暴躁易怒的凶悍海獸被帶上了無法發聲的頭套和束縛行動的鎖鏈，就連傲慢嗜殺的海巨人也放下了他們時不離身的鏽錨武器，努力低頭偽裝謙卑。

而能讓這些強者低下頭顱，隻有更強者和至高無上的存在。

在七彩珊瑚岩雕琢的巨大祭壇之上，有一大一小兩個寶玉細雕的王座，其中小的一個空懸，另外一個上麵卻做著一個白膚雪肌的冰美人，她的形態半人半魚，上半身是人形，卻拖著海龍一般的長尾。

雖然對比巨大祭壇看起來嬌小美麗，但她卻依舊比最壯實的海巨人還要高大，看起來遠比海族皇族美稱的美人魚更加華貴美麗，而若是仔細看來，這個帶著鱗片和尾巴的水靈靈美人膚色有些透明，還真是水做的。

“開始吧。”

水元素之神艾伊洛斯的聲音清冷中帶著莫名的虛弱感，聲音不大，卻同時在所有海族耳邊響起，這不是魔法，而僅僅隻是江水在轉達它們君王的意誌，這裡是水下，是她的世界，她有著無儘的權利和無上的威能。

而隨著艾伊洛斯的意誌被傳達，祭典正式開始。

隨著艾伊洛斯白玉般的手指一點，虛空的大門被打開，在另外一麵，就是水元素位麵，那是艾伊洛斯的老家，更是她的王國。

無數的水元素魚貫而出，而剛剛登上祭壇，卻在一片晃蕩中化作了純水，而受到滋養的珊瑚祭壇卻緩緩發光。

中型水元素、水元素督軍、水元素元老、上古水元素，一個個強大的存在主動化為貢品，而元素生物從來不懼生死，死亡對他們來說隻是回歸自己世界的渠道。

而在另外一邊，一個個黑袍的海族走上祭壇，帶著風暴聖徽的他們是風暴女士的牧師，能招來風暴、掀起海浪吞噬船隻的他們，一直在各個部落都有崇高的地位和威望。

而此時，地位崇高的他們，卻隻是做著同樣的事情——走上祭壇，拾起儀式短匕，插入自己的心臟，然後心滿意足的倒下。

而到這些受人尊敬的風暴牧師一個個倒下後，另外那個空蕩蕩的寶座之上，卻已經有了一個虛影，她隻是常人大小，遠沒有一邊的艾伊洛斯高大，但任何一個海族看到她的同時，卻必然在顫抖之中低下驕傲的頭顱。

作為混沌邪神，雖然在地表聲名不顯，但和她的邪神同僚一般，風暴女士也是樂於收到信徒的血祭，而她的意誌，早已經降臨。

“爾等靈魂將進入吾之神域，爾等事跡將被後人傳唱。”

神明分身帶著讚許嘉獎口氣的話語，讓更多黑袍牧師快步走上祭壇，爭奪在真神麵前獻身的機會。

而隨著一個個祭品的倒下，風暴女士的虛影也越發真實，而隨著真神分身的降臨，強力的暴風和雷鳴，也在江上空中開始出現。

和艾伊洛斯一樣，容貌體型上，青色肌膚的風暴女士也帶著海族的特質，而當她逐漸化作實質的那一刻，急性子的女神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啟了地麵生物的浩劫。

“卡格西城？從此之後，隻有海族的王都，雨之都費洛希。吾等子民，去用自己的雙手奪來你們夢中的王國吧。”

神明的意誌在風暴中傳達，而下一刻，那威嚴的真神分身，居然自己也拾起一枚儀式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臟，而當這具分身意誌回歸本體同時，卻已經在黑色的風暴神力之中，化作了龍卷颶風！

風暴真神分身的自我犧牲，恐怕讓本體的實力都會就此倒退一大截，但聖戰剛剛開啟就上的這份大禮，卻注定讓秩序眾神頭痛不已。

此刻，那無數龍卷颶風的頂端已經到達雲霄，新的自然循環已經在構建，而水元素之神的意誌，卻已經下達。

“我賦予都市費洛希雨之都之名，在這座城市範圍內，雨水永不停歇，一刃洪濤永伴，雨之民將成為水之眷屬。”

在無儘的風暴麵前，在真神的偉力麵前，水和天的界限被打破，無數的洪濤被卷上天空形成新的雨水，新的自然循環已經形成，而詭異的是，整座城市洪水在漲，而已經淹沒的碼頭區洪水卻在退。

很快，當所有洪水都保持在一刃（約一米）左右，暴雨卻小了很多，而滿臉蒼白的艾伊洛斯在水元素大公爵的幫助下，通過了空間大門返回了水元素位麵，消耗過度的她注定再度進入休眠。

“按照風暴女皇的意誌，去奪來我們的都城吧！”

沉默的甘藍海龍浮上了水麵，海巨人拾起了他們的重錨，娜迦則開始準備她們的法術。

“哈，總算開始了。”

而在江上，憋了夠久的九頭龍皇海德拉第一次踏入城市，就讓整座城市開始顫抖。

突然上漲的洪水衝垮了屏障，雨水和直抵腰間的洪水讓人視野模糊動彈不得，被詭異的天象和洪水搞得不知所措的奧蘭守軍，將麵臨一場有史以來最為艱苦的水戰。

“惡龍！去死！”

銀色的閃電劃破長空，九頭龍一個最靠前的龍頭，居然直接被劈開，綠色的龍血噴出，帶著惡臭和腐毒汙染了江麵。

“啊啊啊啊！該死的屠夫！！”

當凡人們麵對咄咄逼人的海族節節後退的時候，而率先宣戰的，卻是英靈巴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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