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成武九年正月。∑,
年關的熱乎勁兒還沒散去,大秦朝廷正在醞釀封賞前方將士,西遼雖然遙遠,大軍主力也非大秦將士。
但這畢竟是滅國之功,而附帶的,大秦又多了一個屬國,也就是回鶻汗國。
這樣的功績,封賞乃題中應有之義。
而借此,也能淡化一下成武八年科舉改製帶來的諸多混亂。
但當大秦長安各個衙門紛紛開衙,署理公務的時候,大秦明遠司收到了一個令人震撼的消息。
後周攝政王趙氏,廢周帝柴氏,自立為帝,改國號為宋,年號新慶。
實際上,自成武七年開始,種種跡象已經表明,後周將有內亂,攝政王趙氏總覽朝政,安插親信,不遺餘力,居心叵測之處,路人皆知矣。
後周趙氏,終於走到這一步,沒多少人覺得奇怪,後周的政體,本就奇哉怪也,權臣在側,隔有數代,才至於此,這才是讓人比較困惑的地方。
但大秦沒多少準備,因為從成武六年攻周之後,大秦國策已定,罷兵息戈,專注內政,如此已有兩載。
而照現在的情形,這個國策在短時間內,不會改變。
但此番誘惑力太大了些,有些朝中重臣,即便知道重啟戰端,對大秦來說,並不算太好的選擇,也有些猶疑了起來。
改朝換代,必有亂生,這必定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對大秦更為有利的是,蒙古人占據遼東。開始連年南下。拖住了河北王李任權。若大秦再次揮兵東進,當年故事,再不會重演了。
這就是天下大勢,變幻的有點太快了。
消息來到長安,一石激起千層浪,成武皇帝陛下立即招群臣入宮商議。
但沒有誰能像諸葛武侯般,枯坐隆中,便曉天下之勢。更不能像他般,一語而定將來數十年間的風雲變幻。
群臣意見不一,卻都有著道理,越是如此,越是讓皇帝陛下難以下定決心。
這一次,樞密院的幾位主官,也再難保持同進同退的步調。
反對趁機伐周的人以種燧為首,理由很簡單,不管從哪個方麵看,河洛大軍都沒有做好戰爭的準備。
而張承等人則以為。機會難得,後周京師開封幾乎近在遲尺。隻要攻下開封,後周各部軍旅,群龍無首之下,很可能演變成聞風而降的局麵,如此一舉而定乾坤,得失之間,哪裡還用猶豫?
他們的這兩種建言,其實也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意思。
但朝中大臣們,想的肯定不止如此簡單。
知己知彼的道理,誰都明白。
若想在之後有所作為,還要看後周這次風波鬨的到底有多大。
趙氏篡位,乃逆臣不假,但與史上那些梟雄之輩大不相同的是,趙氏統攝後周朝政,已逾百年,黨羽遍布朝堂內外,又有誰敢以大義之名討之?
而且,據傳來的消息看,趙氏對以後周廢帝為首的柴氏宗親很是優容,並沒有大肆殺戮,這難免留下後患,但卻有穩定內外局勢的奇效。
所以,議來議去,最終大秦重臣們一致以為,應該先觀後周情勢,,再言其他。
樞密使張承趁機進言,增兵河洛,一旦後周發生內亂,也能立即進兵。
但這一次,反駁他的是同門下平章事周仿。
周仿以為,若大秦驟然增兵河洛,很可能便幫了後周趙氏的大忙,大兵壓境,軍情緊急,反而讓後周上下,有了同仇敵愾之念……
大秦君臣委決不下,皇帝陛下終於開口問計於趙石。
之所以這個時候,皇帝陛下才想起殿內還有一位晉國公趙柱國,不光趙石自己,其他人也是心知肚明。
因為趙石一旦開口,樞密院以及兵部眾人必定再無異議,皆以其馬首是瞻。
即便是其他文臣,也會思量再三,一些人輕易也就不敢開口了。
這就是晉國公趙石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力壓群臣,獨領。
所以,不光是現在,之前很多時候,皇帝陛下都不會在眾臣議決大事時,多問趙石一句,遇有大事,多數會私下跟趙石商量。
這不但是帝王尊嚴所致,也是成武皇帝對大將軍趙石的一種信任,一種寬容的體現……
趙石的回答,讓許多人鬆了一口氣。
他沒有像很多人想的那般,支持樞密使張承的見解,像往常一樣,但有引起戰事的可能,就不會做其他建言。
這次趙石認為,應該先派出使臣去開封,以賀喜新帝登基為名,觀看後周朝堂情勢,等使臣回轉,再做決定不遲。
一錘定音,再無人提議其他。
成武皇帝也欣然納之,接下來議論的便是細節了。
參知政事李祝年認為,即便出使,也不應以賀喜趙氏登基為名,後周趙氏篡位自居,而大秦以此賀之,不啻於為其正名於天下。
所以,不如換個名義出使,會恰當許多。
兵部尚書成巒當即附和,但角度略有不同,他認為,李祝年所言極有道理,因為將來大秦伐周,若以助後周討伐不臣為由出兵,也許會收奇效。
兵部侍郎趙布宗不甘人後,趁機自薦,欲要拿下出使後周主使的位置,這無疑是很好的資曆,對他今後的宦途有著難言的好處。
總的來說,這個正月不很太平,當然,從成武皇帝登基以來,太平的時候確實少了些。
國勢蒸蒸日上的大秦,依舊在進行蛻變,後人也必須承認,許多影響深遠的國策,都出於成武初年的這一段時間。
大秦成武九年正月十八,大秦以兵部侍郎趙布宗為正使,鴻臚寺卿李之問為副使,派出使節,出使後周,與後周再議疆界以及互市諸事。
大秦並未向河洛增兵,但從河洛到河中,再到河東,大秦將士皆已接到朝廷令諭,嚴陣以待。
身在草原的大將軍木華黎,也在這個春天,回軍雲外草原,這也意味著,大秦向西域擴張的腳步,整個停了下來。
回鶻汗國的商人們喜憂參半,喜的是,大秦邊關終於向回鶻商人整個開放,通往漢地的商途,從沒有這樣平坦而又通暢過。
憂慮的是,更往西的西域諸國越發亂了起來,契丹人殘部,又乾起了他們祖先的老本行,通過擄掠來壯大自己的力量,整個將西域商道阻斷了開來。
其實,就算沒有契丹人作祟,西邊強大的花勒子模,也不會允許回鶻商人輕易的通過他們的國界,因為他們和回鶻汗國一樣,皆以商業為主。
而繁華的花勒子模,對於來自東邊的侵犯,也向來深惡痛絕,因為他們無論習俗,還是信仰,都和西邊諸國更加相近,東邊的部族,多數被他們認為是異教徒。
而沒有了西域商道,回鶻汗國的收入也是銳減,讓他們更為頭疼的是,在和漢人交易中,少了西域的香料,珍物等等商品,麵對樣式繁多的漢人商品,他們處於絕對的劣勢。
但也曾威震西域的回鶻汗國,此時卻沒有太多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強大的大秦,對於回鶻汗國來說,絕對是一個不可戰勝的龐然大物,而大秦的國策,也不會因回鶻汗國的需求而做出任何改變。
此後,大秦的重心開始轉向東方,那裡有很多敵人需要戰勝,而其意義對於大秦來說,也比稱雄西域來的更加緊迫而重要。
而此時,大秦君臣也很快便將後周的事故稍稍放在了一邊兒,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擺在大秦君臣的麵前。
科舉改製這樣的大事,非是一朝一日之功,也不是朝廷下了令諭,便能立即來個舊貌換新顏的事情。
從上到下,細節無數,以中書群臣之議,這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才能讓下一科大考順利進行……
這已經是最為保守的估算,革新已經開始,而且有前例依循的情形之下,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
而這也隻是能堪堪保證下一科科考不會延期而已。
因為朝廷需要適應新的科舉製度,大秦各處的讀書人,更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而這個過程,會頗為漫長,所以,即便下一科科考能如期進行,也不用指望能選出太過優秀的人才……
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也讓大秦君臣有了無暇旁顧之感。
這還不算完,大秦成武九年二月,沈鶴晉禮部郎中,這位皇帝寵臣終於真正開始了自己的仕途生涯,有了第一個實職,品級還不低。
隨即,沈鶴上書言事曰,自有史以來,亦有文字,通曉世事,教人道理,無以為重……史雲,倉頡造字,鬼神驚懼,人之為人,概以此乎?
今人作文,文以艱深,字以繁美,嗟乎,聖人造字行文,近於此乎?臣以為,文以言誌,字以承繼,合天道,主人事,教化之大責也……
洋洋灑灑,一篇大文章出爐現世。
總而言之,就是就八個字,簡化字體,通順行文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