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繁華儘處是吾鄉第六百三十八章國武(二)(1 / 1)

將血 河邊草 2573 字 25天前

第八卷繁華儘處是吾鄉第六百三十八章國武(二)

種燧大步走了進來,一身簇新的羽林軍副都指揮使官服,腰懸戰刀,步履生風,渾身上下,都是意氣風發的痕跡。

從鎮軍都尉,一躍成為羽林軍副都指揮使,不但官階升了一級,也終於回到了闊彆已久的長安中樞所在,這可不光光是官位升遷的事情,也標示著種家兒郎又重新進入了大秦的權力中心,對於漸呈衰頹的種氏一族來說,才是最最重要的。

而種燧今天才三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之時,一身的精悍,氣度沉穩,資曆更是足足的,挾隨軍平蜀之功重回京師,將來的前程不問可知,更何況,將來還有羽林中郎將趙石這樣的奧援在呢?

當然,如今唯一有些尷尬的是,自家妹子還沒過門,自己卻是在未來妹夫的另一位如夫人麾下任職,說起來……名聲有些不好聽的……

不過也沒什麼不服氣的,李金huā初鎮慶陽,後轉戰河中漢家故地,接下來又隨趙石入蜀,可謂是身經百戰,尤其是平蜀之戰,統領大兵,是軍中少有的能獨當一麵的大將,在這樣一個不論軍中資曆,還是才乾都首屈一指的強悍女人麾下任職,也挑不出什麼太大的máo病來。

而能讓這樣一個女人甘為人fù,連種燧都很是有些羨慕和嫉妒在心裡麵轉悠的,不過讓他有些詫異的是,兩人新婚燕爾,那位在府中一呆就是數月,據說很是無所事事,而眼前這位卻是火燒火燎的來上任,還大大小小的很是燒了幾把火,情形整個顛倒了過來,夫fù兩個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他卻是不知道,有此疑慮的可不光是他,李樹就是其中之一,而且還當麵問過自家小姐,而李金huā這裡卻是反問,以她今時今日之地位,是在家相夫教子好呢,還是管好了羽林右衛,為夫君添些助力好呢?孰重孰輕,那還用問嗎?

“下官見過指揮使大人。”見到李金huā,種燧立馬收拾心情,依足規矩麵見上官。

李金huā笑著站起身來,點頭道:“種大人免禮,來,坐下說話。”

種燧開門見山,並無一句半句閒話,顯得有些疏遠,但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根源在哪裡。

“下官到軍營去瞧過了,軍營簡陋,平常也沒多少人在,隻一個旅帥率一隊兵卒輪番守候,也被視作苦差,懈怠的很,下官還去左衛西山大營瞧過,那裡的情形,想來大人應該清楚,和人家一比,咱們右衛與散兵遊勇無異,大人若想比照左衛行事,卻是要下一番苦功了。”

李金huā沒多少驚訝的表情,右衛的情形她自然明白的很,她上任兩個多月,也不過是稍稍聚攏了人心,若想和雄武軍,羽林左衛鼎足而立,還差的遠呢,這也就是在京師長安,若是鎮軍,軍紀渙散,戰力羸弱的結果肯定就一個,將領兵之人撤職查辦,過後軍隊番號還能不能留得住都兩說著了。

“這個無妨,小病速治,大病慢醫,隻要緩急得當,將來未嘗不能練出一支精銳,種大人這些時日辛苦了,但還得勞大人多走動幾趟兵部,工部,將之前咱們商議好的事情辦了。”

種燧點頭應下,兩人都算是初到羽林軍,又有這樣那樣的淵源在,通力協作也就理所當然了,現如今就是李金huā梳理人事,軍中庶務則由種燧奔bō,一上一下,到是相得益彰。

不過隨後種燧眼珠兒轉了轉,道:“右衛積弊已久……大人應該知道,前任指揮使王大人深得陛下信重,但執掌右衛數載,卻無多少改觀,為何?”

說到前任,李金huā不由抿嘴一笑,她自東征歸來,便一直呆在長安,直到隨趙石入蜀,這才離開,京師的奇聞軼事卻是聽到不少。

其中就有幾件是關於前任指揮使王虎的,頭一次是聽說王虎性情暴躁,動輒打罵士卒,犯了眾怒,致使右衛上下怨聲載道,然後就……就讓禦史給參了,之後罰俸一年,處置的其實不算重,隻是丟了些臉麵罷了。

後來卻又聽聞,王虎召集右衛諸將議事,自己卻在衙門裡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右衛諸將這才陸續姍姍而來,王虎大怒之下,找個來的最晚的,打了軍棍,過後更是上書請治諸將怠慢公務,不聽將令之罪。

這個罪名可是不小,嚴重些砍頭也是行的,文書先是到了兵部,兵部的人一瞧,嚇了一跳,不是被這罪名給嚇的,而是被那一大串的名字給唬了一下,細數一下,右衛六品以上的將校幾乎都沒跑了,還有些是七八品的校尉。

兵部的人立馬呈給了兵部尚書李承乾,李承乾苦笑,估計也覺著右衛指揮使王虎有些胡鬨,若是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參這麼多人,氣魄到是不小,隻是心裡可夠沒數的。

本來,他也可以擱置不理,或是將王虎叫到跟前,數說一番也就是了,但他向來看景王府舊邸出來的人不順眼,隻稍一琢磨,就命人將文書送到了樞密院。

樞密副使汪道存性子有些直,一觀之下,立時大怒,胡鬨,這是要jī起兵變怎的?於是乎,一邊派人將折子轉到禦前,一邊召了王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斥責,領兵大將怎可行如此荒唐之舉?

詳情李金huā也不清楚,但事情鬨的不小,據說王虎差點丟官罷職,還是皇上念著他頗有勇力,又忠心耿耿的份兒上,這才給了明文申斥,降職為副都指揮使的處置,一年後才又重回原職。

打那兒之後,王虎好像也老實了起來,得過且過的挨了幾年。

還有幾樁,當初聽到,更像是趣聞了,其中最引人發笑的一樁就是,王虎素有勇名,一日校閱右衛軍陣,興致來了,與軍中健兒較量拳腳,連勝數場,疲不能興,又有數人入場,數人合力,鉗其手腳,製的王虎不能動彈,nòng了個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當時聽了隻道是謠言,試想一軍主將,若真落得那個地步,還有臉帶兵?所以也就覺得多數是無稽之談了。

不過現在想來,卻有八成是真的,王虎初掌兵權,多數是要立威的,可選的方式也就那麼幾種,殺人在長安這地界恐怕不成,打板子就被禦史參駁,而顯示自己的武勇也就成了不錯的法子。

隻是沒想到右衛的家夥們更加的無賴,跟他來了個車輪戰,若非不能服眾,也不會連勝數場,還有人上來討教……

聽著有些可笑,但深想一下,任誰都會覺得不寒而栗,還是那句話,也就是在京師,若是在鎮軍,群起將一軍主將打翻在地,那還得了?已然與兵變無異,一軍主將威風掃地不談,士卒將校圍觀主將受辱,也是要掉腦袋的,偏偏到了這裡就成了趣聞,都說大秦軍律森嚴,不可輕犯,但從這事就能看得出,那也是要分地方的。

當然,即便是如此,李金huā和種燧誰也沒擔心自己會落到那個地步,兩人和王虎截然不同,王虎根基淺薄不說,以前也沒帶過大兵,能當上羽林右衛都指揮使,如今又轉任左衛,這裡麵有皇上的寵信在,還有就是皇上如今信得過的人還是太少了些,這才有齊子平,王虎,甚或是趙石的晉身餘地,不然的話,朝廷大將可不缺,誰來接任羽林軍指揮使也比王虎,趙石兩個人強吧?

而李金huā,種燧與王虎最大的區彆就在於,兩人皆出身世家,天然的就不會讓右衛官兵將校生出隔閡,家世的重要性,也就不用多說什麼了。

“噢?依種大人的意思是?”

種燧顯得xiōng有成竹,“下官一直在金州,對羽林軍內中情形知曉的不多,但想來數年前,左衛和右衛應是相差無幾,而如今觀之,兩衛相差何止千裡?這也正是下官最佩服大帥的地方,執掌左衛不過數載,就練了一支天下強軍出來,其才乾能為實非我輩所及……而今,或許我等卻可借鑒一二……”

一句話,讓李金huā臉上笑意又多了幾分,“這個不需多言,夫……大帥之能有目共睹……看來種大人已心有成算,快,說來聽聽。”

隻聽種燧笑道:“下官曾與左衛諸將深談,覺得可予借鑒之處頗多,但當務之急,下官覺著隻有一條合用……”

“下官觀左衛,其實儼然已為兩部,一部精銳,常駐於郊外大營,日夜cào練,枕戈待旦,無有鬆懈,另外一部則常駐京師,宿衛宮禁城門,這般一來,非但沒耽擱了左衛值守諸事,又有了汰弱留強的餘地,而京師一旦有事,左衛精銳旦夕在側,立即便可入京換防,也虧大帥當初能想到這等權宜之計,不然,軍中多有世家子弟,桀驁不馴,牽涉眾多,實難治之,而這般一來,涇渭分明,各得其所,免了多少事端?此等成軍良策,下官覺得正可借鑒,就是不知大人以為如何?”

這裡麵最大的好處他卻沒提,那就是左衛現在的人馬是最多的,兩次征戰,陸續擴軍,其實駐紮於西山大營的左衛精銳已經是儼然比照左衛滿額滿編時節的編製來做的了,再加上駐守於京師各處的一部,已然有近萬人之眾,兩萬餘京軍,左衛就占了一半,潛移默化之間,卻是連兵部那裡都沒一點的反應,有了士卒,主將權威才能得到最好的體現,這個道理種燧最明白不過,而這個真正才是左衛分而治之之策的最大好處所在。

但這個有些犯忌,不好明說,他分得清輕重,也就提也沒提。

李金huā聽的卻是頻頻點頭,這個關節種燧找的真是不錯,“種大人思慮清明,金huā佩服。”

種燧老臉一紅,連連擺手,“拾人牙慧,不值一提,怎敢當大人一讚?”

李金huā轉動著淡藍sè的眸子,決斷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當務之急,還是要將城外右衛大營建起來,才能談及其他,這個就勞煩種大人多多費心了。”

“大人客氣了,此乃下官份內之事,明日下官就到工部商議此事,大人放心就是。”

又聊了幾句軍務,李金huā垂下眸光,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令妹現在可好?可有些日子沒見了呢,中軍官一直不曾到任,這個可有些不妥……”

種燧心裡一拎,側頭瞅了瞅李金huā的神sè,沒覺出什麼不妥,當女人的心思可不好說,尤其是像眼前這位,就更猜不到了。

妹子那裡他自然清楚,聽說自己要調任羽林右衛中軍官兒,驚喜自是難免,但聽聞上官竟然是李金huā,又有些難堪和惱怒,而她和趙石婚期也近在眼前了,索性就躲了起來,他也不知自小就古靈精怪的妹子到底想乾嘛。

此時聽李金huā動問,心裡也在嘀咕,朝廷旨意也是促狹,竟然將兩個女人拴在了一處,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難道陛下和朝中的大臣們就不知道,兩個嫉妒的女人若鬨將起來,可是會翻天覆地的。

心裡想著,但麵上卻也隻做苦笑狀,“舍妹頑劣,分不清輕重,下官為人兄長,卻是不能善加管教,慚愧,慚愧,還請大人以後多多提攜照看……”

李金huā那裡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隨即轉開了話頭,讓他少了些尷尬,又說了幾句,他卻覺得分外的不自在了,遂起身就要告辭離去。

但外間又有人進來稟報,“稟報大人,羽林中郎將大人召兩位大人前往羽林中郎將衙門議事,來人現已等在門外。”

種燧有些愕然,卻見李金huā乾脆的擺手道:“本官曉得了,讓來人回去稟報中郎將大人,本官隨後就到。”

說完,轉首麵向種燧笑道:“現如今大帥已為陛下許為武學督學,嗯,武學已改為國武監,明詔今日才會頒下,召我等前去,應該就是為了此事了,種大人無須多慮。”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種燧有些mō不著頭腦,也隻能陪著李金huā一同前往,邊走邊琢磨裡麵的關節了……

讓羽林中郎將衙門上下都沒料到的是,幾位京軍指揮使來的都分外痛快,來的最快的不是中郎將大人的夫人,而是屯衛指揮使何青原何大人,更可笑的是,最後來的卻是屯衛的副都指揮使大人,這位滿嘴噴吐著酒氣,神sè多有倉皇,下馬時還差點摔上一跤,在衙門外麵轉悠了好半天,才蹭了進去。

羽林左衛副都指揮使,暫代指揮使事王虎,副都指揮使段瑞,雄武軍都指揮使李敢當,副都指揮使武文成,還有羽林右衛都指揮使李金huā,副都指揮使種燧,皆都陸續到來,有快有慢,帶著親兵牙衛,官服盔甲,耀的人眼huā繚luàn。

羽林中郎將衙門已經多少年沒有這般熱鬨過了,讓衙門中的屬官一個個都是心驚膽戰,卻又多多少少感到又驚又喜,新任中郎將大人果然威勢不同一般,隻一命人相召,這些難得一見的指揮使大人們可不就都乖乖的來了?

衙門正堂之上,濟濟一堂,都是軍人,身姿tǐng拔,氣度儼然,茶水飄渺的香氣也驅不散那漸漸凝重如山的氣氛。

最後一個到的屯衛副都指揮使方一踏進正堂,左右環顧了一下,tuǐ一軟,差點沒跪下。

趙石居中而坐,見他進來,舉止失措,眉頭一皺,也沒等他開口,便即厲聲道:“我召諸位大人議事,你來遲不說,大白天的,竟然還飲酒,給我出去,候在衙門外,醒了酒再說。”

瞅見這許多大人端坐堂上,其人早已汗流浹背,再被厲聲訓斥,哪裡還能tǐng得住勁兒,歪斜著跪倒在地,磕了兩個頭,含糊的說了兩句,轉身就退了出去,還就真站到衙門口醒酒去了。

這也就是屯衛的人,若是其他三軍,斷不至於如此不堪。

而屯衛指揮使何青原臉sè尷尬,也趕緊起來請罪,好好先生做了這許多年,早沒了半點脾氣。

趙石有些好笑,不想這也有人送上來讓他立威,但他也不會太過,擺手讓何青原坐下,“也是本官倉促,臨時起意,何大人不必如此。”

接著便直入正題,“今日召諸位大人前來,本官卻有一事與諸位大人相商,還請諸位大人鼎力相助……”

李敢當穩穩坐在那裡,不言不語,麵無表情,王虎眼光閃爍,也不知在想什麼,李金huā神態自若,顯然早知道其中用意,其餘幾個副指揮使也是深sè各異,不一而足,其實除了李金huā外,其餘各人,卻都在想著一件事,這位中郎將大人到底想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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