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大風起兮雲飛揚第五百零六章雲湧(六)(1 / 1)

將血 河邊草 1598 字 25天前

第五百零六章雲湧(六)

進入子母峽的盜匪方跑了不遠,就全都不自覺的陸續停了下來,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珠子瞅著前方被亂七八糟的樹乾石頭堵的嚴嚴實實的出口。

子母峽本就是外寬內窄的地勢,這也是子母峽名字的由來,子母峽外麵穀道尚還寬闊,但裡麵的子峽卻隻能容八九人並行,當初蜀軍也曾想在穀口處狙擊秦軍,但大小漫天寨接連被破,蜀軍心膽已喪,被一窩蜂的敗軍一衝之下,秦軍沒費一兵一卒,便跟著敗兵衝出了子母峽,直抵劍門。

而今母峽還是他們離開時的樣子,滾木堆積,石塊遍布,這自然是他們自己扔下來的,但子峽入口卻被人封了個嚴實,看那樹乾上的新鮮斷痕以及上麵竟然還帶著些新鮮的枝葉,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在他們離開之後,才乾出來的勾當。

“上麵有人。”有眼尖的盜匪驚慌的大叫,眾匪一陣騷動,抬頭望去,隱隱約約,峽頂之上,零星出現了一些人影。

“老天爺,是秦人……”

眾匪大驚失色,不過還沒等盜匪們回過味兒來,峽口處一陣鬼哭狼嚎,聲音大作,眾匪一個激靈,齊齊轉身看去,先是幾個滿臉灰土,渾身上下灰撲撲,衣衫破碎,甚至還帶著血漬,也不知在地上打了多少個滾才弄成這副模樣的家夥疾奔而入,出現在眾人視野之內,眾匪一看,這個心都拎到嗓眼兒了。

接著後麵一群更狼狽的家夥蜂擁入穀,這些人已經被追的心膽俱裂,經過這一陣沒命的奔跑,喊殺聲一直伴隨在身後,這時看見眾多同伴聚集在一起,心中不由一鬆,有的入穀之後,乾乾脆脆一頭紮在地上,喘的撕心裂肺,再也不願動彈哪怕一根指頭,有的還有些餘力,但驚慌之下,隻是一個勁的喊著,“秦人追過來了,秦人追過來了……”

有的則是看到竟然有人先行逃到這裡,看上去還一點傷都沒帶的樣子,轉念間就明白過來,這些家夥縮在後麵,竟然扔下他們先自逃命了,心中不由大怒,咒罵聲立即響成一片。

這一下穀中可算是熱鬨了,眾匪如沒頭蒼蠅般在穀中亂轉,穀口處有秦軍把守,現在再給他們一個天作膽也不敢再與秦人交鋒的了,但出口被堵,兩邊又都非人力所能攀爬的峭壁,真是一處插翅難飛的絕地。

天色漸漸昏暗,眾匪又冷又餓,兼且還找不到任何出路,眾匪絕望之下,哭喊咒罵之聲驀然多了起來,甚至有人開始拚命攀爬被堵住的出口,但幾個人剛爬到高處,幾支箭矢呼嘯而來,幾個盜匪立時慘叫著手舞足蹈的跌落下來,摔在地上時已然血肉模糊,一命嗚呼了。

那邊傳來人聲,“棄械跪地者免死,棄械跪地者免死……”

接著穀頂之上的秦人也群起應和,人數雖然聽上去並不很多,但聲音在這空曠的峽穀中來回震蕩,回音不絕於耳,聲勢實在懾人心魄。

穀中眾匪聽罷,哭喊之聲卻是大了許多,顯見穀中眾匪已然全無了鬥誌。

穀中情形淒惶慘淡的讓人不忍目睹,穀外卻又是另一番景象,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留在後麵的人馬已然來到穀口處,並紮下了營寨。

這一仗對著的雖然隻是些盜匪,但足足有兩萬多人,卻被羽林左衛當麵擊潰,堵在子母峽這種絕地之內,堪稱是一場大勝。

那些文官隨員之前還有些膽戰心驚,唯恐盜匪擊敗了護衛軍兵,然後將他們捉住,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跑也沒地方跑不是?

這時聽聞盜匪已然慘敗,剩下的就是捉活的了,在問清此戰情形之後,立馬興高采烈起來,他們這些人難得見得戰陣,經過激戰之處時,見到那許多鮮血和屍體,心裡對羽林左衛以及那位欽差大人已然敬畏到了骨子裡,這時自然也不吝讚美之詞,大大誇了羽林左衛一番,甚至還有幾個文采頗佳的,吟詩作賦,打算回京之後呈於上官,反正這些文官雖然經了一番驚嚇,但此時卻是覺著這趟川中確實未曾白來,實實在在見到了邊塞征伐之慘烈,回京卻是有得吹噓了。

但相比之下,像種燧,劉忠國等金州邊軍及雄武軍將領才是真正明白此戰關節之人的,若說當麵擊潰兩萬餘盜匪,算得上是大勝,但換做是金州邊軍以及雄武軍許也不難做到,畢竟盜匪之流,不修武備,不諳軍紀,人數雖然多了些,但勝之也屬平常。

真正讓他們震驚的是,羽林左衛所表現出來的戰力之強悍,隻用一營人馬,便擊潰兩萬餘盜匪,自身損傷雖然近半,但也已足堪選鋒之稱,即便是與最精銳的邊軍相比,也毫無遜色之處,若說之前見羽林左衛陣型嚴整,進退有序,也隻是在心裡讚上一聲,果然訓練有素,有些精銳模樣,但難免還是心存些輕視的,不過經此一戰,這一點點的輕視之心也幡然儘去了。

不過最讓他們自感不如的卻是那位欽差大人,先使人入穀誘敵,接著退兵兩次,終將盜匪從險要之處引出,當道擊之,還不忘使人斷其後路,這環環相套,料敵機先的本事才是讓他們心驚的地方。

而此戰難就難在,不止是將兩萬餘盜匪擊潰,而是將人堵在這子母峽之內,一網成擒,這個功勞卻是立的不算小了。

劉忠國瞅著興高采烈的羽林左衛將士,臉上神色有些複雜,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意思,身為雄武軍指揮使李敢當的心腹之人,李家的家事他也知道不少,李家的小姐李金花與這位欽差大人的糾葛他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兩人最終還是定下了親事,這在京師也算是一樁不小的奇聞佳話。

但從這位欽差大人對雄武軍不冷不熱,以及指揮使大人的姿態來看,兩家雖說結下了親事,但卻沒有絲毫親近的意思在裡麵的,至於是何緣故,他一個外人不想知道,也不願知道,尤其是私下裡,李成義簡直將這位欽差大人當做了敵手,鄙薄蔑視之意毫不掩飾,他就更沒心思去琢磨什麼了。

隻按照指揮使大人離京之時的囑咐,握住雄武軍兵權,不讓左衛染指也就是了,沒有絲毫逾矩之處。

不過現在大勝之下,身為軍中領兵之將,心中熱血沸騰也是難免,對於這位欽差大人的領兵之才在東征時他便已經佩服無地的,這個時候不過是覺著自己果然沒有看錯罷了。

指揮使大人已經老了,雄武軍又常駐於京師,在軍功上不如邊軍遠矣,雖是安寧閒暇,卻非男兒久處之所在,這次回到京師,不如請調邊軍……想到此處,這位雄武軍中軍官的思緒已然飄飛出了老遠……

種燧和妹妹兩人也是嘀咕不停,滿臉的感慨,想必心裡的滋味兒也有些複雜難明。

不過要說變化最大的還屬離他們不遠處,腦袋上纏著白布的楊端,這個家夥率領右衛羽林軍入穀,結果死了七八人,其餘人等狼狽逃出子母峽,用驚心動魄,劫後餘生來形容他的心境是一點也不為過的。

本來心中也是恨極了讓他去送死的趙石,尤其是這次臉麵丟儘,右衛人心更是渙散不堪,他這個右衛副都指揮使威信也喪失殆儘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成義卻找了過來,卻是跟他商量盜匪勢大,一旦情勢危急,是否能結伴先逃的事情,還說若能平安回到金州,兩人就將過錯都推到那位欽差大人的頭上,說他指揮不利,終致釀成大禍雲雲……

楊端聽罷怒從心起,他這人膽子是小,世家子的毛病也多,但他本來對李成義屢次挑撥,拿他當槍來使,關鍵時候更是不發一言,最後險些送了他的性命的舉動已有成見,再一聽到這小子竟然口出如此齷齪之言,即便對趙石恨之甚深,但也難掩心中鄙夷,他楊端雖然怕死,但這等卑鄙之事卻還做不出來。

他城府也不深,加上受了一番驚嚇,正憋屈的厲害,當即便大罵出口,若不是旁邊有人攔著,就能上前對李成義飽以老拳的,弄得李成義灰頭土臉而去,這一下,兩人算是撕破了臉皮。

性命差點沒了,又跟李成義鬨了個不痛快,心裡一肚子火氣,加上呆在後麵,時刻擔心盜匪殺過來把一行人給圍了,他這心裡就彆提有多鬨騰了。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羽林右衛打贏了,風水輪流轉,那些險些要了他性命的盜匪卻是被堵在了這子母峽中,想到這些盜匪怎麼也算是他帶人引出來的,之前那位欽差大人也說了,隻要他入穀一行,這首功就是他的,這麼說來,一場軍功就落在頭上了?

這麼想來,他這高興勁兒就又上來了,至於那位欽差大人之前種種,他想來想去,隻要不昧下他的功勞,他楊公子,嗯,楊將軍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個寒家子計較了……

不提眾人種種心思,趙石這裡一聲令下,又派了一營人馬上了穀頂,其他人在穀口處紮營,牢牢將穀口守住,等到夜晚來臨,已是將整個子母峽封的嚴嚴實實,穀中眾匪卻是插翅難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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