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喧囂
李清在延州也頗看過些鎮軍禁軍兵卒好勇鬥狠的故事,但都是旁觀看個熱鬨,都不曾惹到他的頭上,本來還沒將這些當兵吃糧的放在眼中,他來京師才幾天功夫?又不務正業慣了的人,自然不知京師羽林軍的水有多深。
待得那領頭的,長相還很清秀的家夥稍一露出凶狠的本色,他心裡已是一個激靈,雖然離的有些遠,看的不太清,但還覺著這個家夥和鎮軍那些人有些相似,不過他跋扈慣了,自以為今日在幾個新結識的朋友麵前擺足了威風,以後京師公子裡自有他這麼一個人的,這時更是自覺丟了臉麵,再說他還有個作兵部尚書的叔父,怎麼能讓隨便幾個當兵的欺負了去?
再加上對麵站出一個貌不驚人的家夥來,一句白臉相公,更是氣的他火冒三丈,這時頭一個念頭不是對方身份如何,自己是不是惹得起,而是覺著對方是故意跟自己等人彆苗頭來的。
這時那個“胖子”兩三句話一說,鄭遜三個人竟然掉頭就走,他這腦袋便有些發蒙,不過說實在的,他也根本沒將這幾個找上門來相邀的公子哥放在眼裡,一個就是這幾個人都是兵部吏員,是他叔父的手下,好像官還都不大。
二來呢,在他心目中,自己這延州李家已是數一數二的大族,就算幾個人背後有些家世,估計比起延州李家也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說到根子上,他壓根兒就不明白京師,門閥,這些字眼到底包含著怎樣的深意,
第三個嘛,他在延州的時候,上門來巴結的人多了,竟然將這幾個人也看成了如此人物,心裡哪裡會重視的起來。
所以這時雖然有些驚愕,但嘴角卻撇的跟什麼似的,表現的倨傲無比之餘,看著鄭遜三個人的背影的目光更是惡毒非常,想的全都是回去之後怎麼在叔父麵前說上些這三個家夥的不是,怎麼也要將這三人開革出兵部才行,也讓這三個人知道知道得罪自己的後果。
回過神來,才昂著腦袋,滿臉剛愎的問道:“南明兄,瞅瞅你交的這些朋友,真該讓你到延州去看看,小弟那些好友是個什麼樣子,以後啊,這樣的人南明兄還是少些交往才是,更彆提往小弟麵前領了。”
李渾聽了,臉上的嘲諷之意再也不加掩飾,京師不乏紈絝子弟,也少不了身有傲骨,為人狂放的文人墨客,但能這麼一位,卻也少有的很,他本就對李承乾,趙石之流幸進之人嗤之以鼻,今日與會,不過是看在鄭遜幾個人的麵子上來的,沒成想卻遇到這麼一位泥胎菩薩,心裡的壞水不由就冒了出來,要不是他用言語挑撥,今日之事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的。
此時的他譏諷的一笑,卻還抱了抱拳,“多謝童川兄教誨,不過呢,李渾卻要奉告一句的,看見那人沒有,滿長安沒有不認識的,辰王家的混世魔王,辰王知不知道?想來以童川兄之大才,辰王也是不放在眼裡的,不過李渾膽子卻不大。。。。。。就此告辭。”
說完了也不理目瞪口呆的李清,施施然邁開了方步,從人群中穿過,來到李全德麵前,一個揖作下去,臉上更是笑的好像開了花兒,“小弟見過李。。。。。。大哥。。。。。。”
“趕緊滾吧你小子,頭大心眼兒多,我沒看錯你吧?好了,對麵那小子是什麼來頭兒,說完再走,以後再在老子麵前耍心眼,打斷你的腿。”李全德以前雖是以紈絝著稱,但這城府卻也不淺,一看這架勢,就已然隱約明白關節所在,說起來,李氏一族看起來是五大門閥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但在明眼人眼中,除了鄭氏之外,李氏才是根基最穩固的世家豪門,便是李全德也顧忌非常的,這話說的雖是難聽,但意思卻是明白,出了這個門兒,以後的事情也就不追究了。
李渾自然心領神會,立即笑道:“那位是兵部尚書李大人的侄兒,剛到京師,兄弟幾個本來想巴結一下上官,不成想。。。。。。嘿嘿,改日小弟在府中設宴,請李大哥飲上幾杯,算是賠罪,告辭,告辭。。。。。。”
又是這個王八蛋尚書,李全德心裡嘀咕了一句,等李渾鄭遜等人出了門,王覽拍了拍手,根本也不看已經呆在了那裡的李清,回身便道:“還等什麼?銀子也帶來了,大人怎麼說的?把人帶回去,這幾個王八蛋送京兆尹衙門,那個小白臉先放他一馬,但敢頑抗,弄翻了再說。”
“你們敢。。。。。。我叔父。。。。。。”
“還不動手。。。。。。”
大廳內這下可是熱鬨了,驚叫聲,慘嚎聲,桌子打翻,酒菜狼籍,這些豪奴在延州跋扈囂張是不假,但也得分對誰,遇到這些百戰餘生的軍士,膽子小的立馬跪在了地上,一些膽子大的抄起椅子,還想頑抗一下,卻立即便被劈頭蓋臉而來的刀鞘砸翻在地上,血流披麵,很有幾個直接就打昏過去的。
等到廳內平靜下來,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家夥們卻是再沒一個站得起身的,隻餘下李清抖抖索索站在牆根處,臉色已經白的跟死人相仿,之前的倨傲勁頭早就沒了蹤影。
“大人,他們都沒事兒,就是受了些皮外傷,養上些日子就好了的。。。。。。”兩個軍士夾著範大義來到王覽麵前。
王覽點了點頭,“分十個人出來,把他們都送回府,呃,對了,大人大婚在即,見不得血,送大夫那裡先去治傷,派個人回去給大人報信。”
等把幾個傷號弄走,王覽吐了一口吐沫,一腳踢在蹲在地上的一個家夥的肚子上,那人立時彎成蝦子相仿,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斷斷續續的嘴裡直呼饒命,這些延州李家的豪奴欺負彆是行家裡手,被彆人欺負到頭上卻是第一次,和他們的主人一樣,平日裡的凶蠻儘去之餘,表現的比平常人還要不堪的多。
李德全皺著眉頭看了王覽一眼,對他表現出來的凶狠有些看不過去,他和王覽這些人不同,好勇鬥狠也就罷了,卻隻為一個臉麵,與王覽這樣帶著軍人特色的凶悍和殘忍是有著本質的區彆的。
也不看這些軍士將人連踢帶打的弄起來,徑自走到李清麵前,笑眯眯的拍了拍李清的臉,根本沒見過真正的陣仗的李清這時卻已經被嚇的傻了,他也就是一個紈絝子弟,其實除了身份上和他手下這些豪奴不一樣之外,欺軟怕硬之處卻是如出一轍的,這時身子一個激靈,腿一軟,順著牆就坐在了地上,此時此刻,什麼兵部尚書是他的叔父,什麼跟那個趙石不對付,都已經徹底拋到了一邊,隻希望彆挨拳腳就成的。
李全德撲哧一笑,這麼個廢物還要出來惹事?真虧了還有李承乾那樣的一個叔父,都不知道這麼個活寶李承乾是怎麼養出來的,心裡想著,手上卻是一把將他拽了起來。
“彆介呀,至於怕成這樣?你呢,趕緊回尚書府,給尚書大人帶個信兒,要說呢,今天可不怪咱們不講理,就說咱們大人的舅哥欠青樓些銀子吧?也不是欠尚書府的不是?難道這家院子是尚書府開的?
既然不欠尚書府的銀子,你把咱們大人的家人打成這樣可就不對了,本來呢,都是尚書府的家丁,你這個主人逃不掉,但咱們大人說了,照顧一下尚書大人的顏麵,不好將他侄兒弄到京兆尹衙門去丟人,所以咱們也就不為難大公子了。。。。。。”
李清迷迷糊糊的聽著,雖然聽不大懂其中深層次的意思,但總算明白今天算是躲過了一劫,心中一鬆之餘,卻是差點沒哭出來,今日也隻這片刻功夫,卻好像過去了一輩子,他算是明白了京師這些公子哥的奸詐之處,再加上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胖子居然還是王爺家的人,那也就是皇上的家人了,他腦子更是轉不過個來,這樣一個家事,怎麼會還在旁人手下當差?
不過不管這些,看著這些如狼似虎的家夥趕著人往外走,有跟他親近的家人還可憐巴巴的望過來,他卻隻作不見,隻盼著這些人早在眼前消失為好,不過麵對這個笑眯眯的胖子,根本沒求過人的他,卻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乾巴巴的道了兩聲謝。
他這個樣子,落在李全德眼裡,卻是覺著分外的沒趣兒,他覺著吧,要是欺負人,就得欺負硬項的,那樣才能顯出自己的威風來,這樣的軟蛋卻是半眼也瞧不上。
“這事還不算完,若是我們大人不滿意,還得上門去找尚書大人要個說法的,好了,趕緊滾蛋,彆讓老子再看見你,不然天王老子來了也沒情麵可講。”
之後一隊羽林軍士壓著這許多人招搖過市,又是在彩玉坊這樣的所在,自然傳的是人儘皆知,一點小事,鬨的卻是人人津津樂道。
兩位朝廷寵臣又過了一下手,依舊是李承乾處了個下風,被送到京兆尹衙門的家夥,人人實實在在的挨了十板子,照其他人的一些說法,這些板子就好像打在尚書府的臉上,讓其疼痛之餘,卻是有苦說不出的。
不過對於趙石來說,這個名聲出的也不怎麼好,不過自大鬨兵部之後,又與李承乾府上鬨了這麼一出兒,關於兩人不和的傳聞更是甚囂塵上,有的傳言傳著傳著,已經成了羽林將軍趙石和兵部尚書李承乾在青樓為了一個女子大打出手了,這傳聞說的像模像樣,卻也有不少人相信,畢竟當初聽說那位羽林軍第一猛將曾經在雪月樓當眾輕薄過文小方的,如今乾出這樣的事情來卻也不怎麼稀奇。
不過現在趙石也沒心思關注這個,隨著婚期臨近,府裡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著他呢,陸續的,鞏義縣的親族也來了一些,滿府上下也就再沒個清閒之人,都在為他的大婚做著準備。
他父親早亡,隻有一個母親,雖說這省了不少的事情,但壞處就是一些瑣瑣碎碎的大事小情卻全都要他來拿主意了,隻幾天功夫,趙石便已經頭大如鬥,恨不能甩手不管,回軍營去的。
還好的是,他府裡人手到是足夠,又有個趙氏一族旁支的關係在,太後那裡卻是派了幾個人來,幫著料理婚慶事宜,讓他稍感輕鬆。
等到劍門大捷的消息傳到京師,離趙石的婚期卻還有十天,滿長安都好像成了歡樂的海洋,誰都明白,劍門一下,秦軍之前再無險阻,蜀中之地已成大秦囊中之物了。
畢竟百多年來,大秦謹守關隘,未失寸土就已不易,不成想新皇登基才剛一年多些,便有了這等的功績,讓人分外想不到的是,征伐一國,竟然如此輕易,大軍開戰才不過三個多月,兵鋒就已直抵對方腹心,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除了天佑大秦之外,卻也喚起了些許關於天朝上國的記憶,民心士氣更是達到了百年之頂點。
不過朝堂之上的大人狂喜過後,卻還沒被勝利衝昏頭腦,很快,朝廷便給軍前下了諭令,督促大軍儘早攻陷後蜀京師成都府,確保在立秋之前結束大部川中戰事,尤其是嚴令各軍嚴守軍紀,不得肆意劫掠,繳獲之資除明令用於犒賞三軍將士的之外,都要全數封存,等待朝廷派出官吏查收。
這還隻是大略而已,其中關於後蜀降順官吏的處置,以及戰後蜀中之治理等等等等,千頭萬緒,雖說之前已有框架,不過這個時候卻是要究其細則的時候,也夠朝廷眾臣們忙活一陣子的了。
宮裡開始不斷的傳見大臣,每次上朝之時眾臣也都是各抒己見,很是喧囂,便是趙石也被叫進宮裡問了幾句。。。。。。
就在這樣的氣氛之下,趙石的婚期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