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陽光,真好啊!”
載昰抬起頭,看向天邊躍然而出的太陽,整張臉都映照在陽光下,微微閉上了眼睛,載昰在體會著人生的最後時刻,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百年歲月百年滄桑,一幕幕往事從載昰眼前流過,曾經少年張狂無所畏懼,曾經金戈鐵馬縱橫江湖,均都已經成為過眼雲煙。
“活著,真好!”
載昰眼中的光芒逐漸變得黯淡了起來,氣息也是越來越弱,唯有眉心的死氣越聚越濃,努力的睜著眼睛,載昰想看清這世間的一切。
“師父?!”秦風跪在老人麵前,口中發出了一聲悲呼,全身都顫抖了起來。
左手緊緊的握住了載昰,右手卻是重重的擊打在了凍的像是石頭一般堅硬的地麵上,唯有如此,秦風才能派遣心中的傷痛。
“啪哢!”
隨著一聲輕響,秦風突然感覺手心傳來刺骨的疼痛,這讓他的神智為之一清,張開右手之後,卻發現那枚師門傳承的玉佩,依然被他擊碎掉了。
“這……這……”
饒是師父彌留在即,秦風也不由愣住了,剛剛還答應師父好好保管,眼下居然就碎掉了,看著滿手的鮮血,秦風有著不知所措。
“嗯?怎麼回事?”
正當秦風想將玉佩扔掉的時候,忽然,一股清涼的氣息出現在了右手掌心,並且迅速蔓延到了全身,秦風的腦海中,似乎多了點什麼東西。
“這是,這是祖師功法啊?!”
還沒等秦風仔細觀察的時候,半躺在椅子上的載昰,忽然坐直了身體,眼中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師父,您……您這是怎麼了?”
載昰突然變得生龍活虎起來,到是將秦風嚇了一大跳,他明明能感受到生機在從師父身上消逝著,但載昰這一刻的表現,卻根本就不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
“我明白了,哈哈哈,我明白了!”
載昰的眼睛死死盯著秦風掌心的玉佩,笑聲震耳欲聾,“我明白了,原來所謂的傳承,就在這玉佩之中,寶山在身而不知,可笑,可笑啊……”
“師父,您彆嚇我啊!”
看著載昰狀似瘋癲的樣子,秦風真的被嚇住了,跪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此時,載昰的聲音忽然變得小了起來,“朝聞道夕死可矣,足矣,足矣……”
“師父,您說什麼?”載昰的聲音越來越小,秦風不由將耳朵湊了上去,但老人的口中再無聲音發出。
“小秦,老人家這……這是去了……”
秦風還在努力分辨著師父口中所說的話語,耳邊突然傳來了一位老人的聲音,回頭看去,卻是屋裡的幾個老人聽到院子裡的動靜後,都走了出來。
“不……不可能,師父剛才還好好的,他身體已經好了!”
秦風連連搖頭,隻是當他回首看向載昰的時候,整個人卻像是觸電一般,猛得顫抖了起來,師父剛才笑出來的眼淚,已經在臉頰上結成了冰!
“師……師父?!”
秦風生怕右手的鮮血玷汙了師父,伸出左手撫摸到了載昰的臉上,那臉龐上的涼意就和他的內心一樣,如墜冰窖一般。
“小夥子,這大冷的天,又是深更半夜的,你這是要去哪啊?”
“鬼,鬼啊……”
“你說對了,我就是鬼,你前不久才殺了我,我現在回來報仇了……”
秦風的腦海中出現了三年前初識師父時的對話,那一幕幕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一般,他怎麼都無法相信,麵前的師父已經和自己天人永隔了。
淚水不由自主的順著臉龐滑落,秦風想哭出聲卻怎麼都哭不出來。
跪在那裡的秦風似乎失去了靈魂,這是他一次真正意義上感受到了那種失去親人的痛楚,生他者父母,教他者卻是師父!
不知為何,此時秦風隻感覺到天地茫茫,自己卻是孤身一人,從身旁師父的身上,他再也感受不到那種慈愛的溫暖。
“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老爺子沒看錯人!”
身後傳來一聲歎息,隨之一個巴掌拍在了秦風的背上,“孩子,想哭就哭出來吧,彆憋壞了身體。”
隨著這一巴掌,秦風胸中的鬱結之氣頓時一暢,回頭看了眼那位老人,秦風卻是站起了身體,說道:“胡爺爺,俗話說人死為大,入土為安,還要勞煩您老了!”
說著話,秦風向老人跪拜了下去,他是師父的嫡傳弟子,送師父出殯跪棚,都是他應當應分的事情。
“使不得,可使不得!”
秦風的舉動將那老人嚇了一大跳,忙不迭的將秦風扶了起來,說道:“秦風,要是論輩分,我還有喊你一聲小爺呢……”
載昰輩分之高,甚至在那位末代皇帝之上,胡家的人根本就沒資格和他排資論輩,秦風這一跪,頓時讓幾個老人慌亂了起來。
“怎麼了?秦風,你手上怎麼都是血啊?”
正在院子裡亂成一團的時候,胡保國拎著一隻剝了皮的羊走了進來,搭眼就看到了秦風滿是鮮血的右手。
“胡大哥,師……師父去了!”
秦風剛剛被扶起來的身體又跪了下去,這並不是說秦風膝蓋軟,而是按照江湖上的規矩,給親人送喪的時候,進門見人就要跪拜的。
“哎,我……我這走了還沒兩個小時,怎……怎麼就……”
胡保國聞言一把就扔掉了手中的羔羊,幾步搶到了載昰的麵前。
看到老人的遺容,胡保國忍不住也是淚水橫流,雖然年少時沒少挨打,但他對老人的感情也是十分深厚的,否則也不可能對秦風如此放縱。
“胡大哥,辦理師父後事要緊!”
此時的秦風,卻是變得冷靜了許多,伸出左手將師父睜著的眼睛合上之後,小心翼翼的扶著師父躺倒,站起身說道:“諸位叔伯,小子無能,師父的後事,就要拜托大家了!”
“老爺子是胡家的長輩,這個不用你多說。”
胡保國看了一眼老人身下的躺椅,不由歎了口氣,說道:“老爺子,您這是喜喪,還怕什麼連累我們家啊!”
雖然是大年三十,但載昰去世,卻是衝淡了幾分過節的喜慶,胡家少壯青年不少,加上正值過年,東西也是齊全,一個多小時後,靈棚就紮在了門口。
在農村,冬天老人去世的事情有很多,當聽到老爺子去世九十多歲,村裡人到是也不以為意,基本上家家戶戶都前來慰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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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我給老爺子守靈就行了,你進屋吃口餃子吧?”
這一忙活就到了下午,胡保國看著跪在靈棚裡的少年,心疼的搖了搖頭,相處了幾年他原本一直以為秦風是個感情比較淡薄的人,直到此刻才感受到了他的內心。
“胡大哥,我不餓,我想和您商量件事!”
秦風搖了搖頭,臉色有些蒼白,任是誰在這北風呼嘯零下好幾度的地方跪上大半天,怕是也不好受。
“什麼事?你說!”
胡保國將肩膀上的大衣披在了秦風身上,說道:“老爺子的後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妥當的,你要是不願意回少管所了,大哥也幫你辦!”
距離秦風出獄還差兩個來月的時間,不過胡保國手上還有一個減刑的名額,大不了和教導員吵上一架,將這名額用在秦風身上。
“不是這件事,胡大哥,這臨著過年,到處都是鞭炮聲,我怕驚了師父。”
秦風看著躺在那冰涼床上的師父,神情堅定的說道:“我想將師父儘快火化掉,彆驚擾了師父的魂魄。”
按照民間的傳說,鬼魂最怕響雷鞭炮,雖然這都是些無稽之談,但秦風也不想讓師父魂飛魄散。
胡保國想了一下,咬了咬牙,說道:“這……好吧,老爺子也沒什麼親朋故舊了,我打幾個電話,咱們這就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