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潯一聲令下,兩個侍衛便上前拍門,此時趙家已經演起了全武行。
小櫻站在廳中一角,手中抓著一個花架,急聲道:“放我離開!”
趙員外指揮家丁將她團團圍住,嘿嘿笑道:“不拜完天地入完洞房就想離開?門兒都沒有啊!”
小櫻又氣又急地道:“你……你這是強嫁迫娶,就算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我也不認帳!”
趙員外得意洋洋地道:“謝秀才,老夫好歹也是這湯口鎮的富,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我那表弟還在山西蔚州做知府,隻要你今曰簽下婚書,拜了堂、成了親,這官司打到哪兒我都輸不了!”
小櫻有心說破自己是女兒身,可是方才親眼看見一個被人識破女扮男裝的姑娘讓巡檢司抓走,她哪敢直言,隻得道:“這……兒女婚事,得有父母高堂允許才成,小生豈能草率成親?”
趙員外道:“這也不難,先拜堂入洞房,明兒一早,老夫陪你一起去向令尊令堂提親。我趙家不但家境殷實,我女兒欣妍也是姿容秀麗、人品端莊,並不委屈了你呀。這樁姻緣天注定,賢婿啊,來來來,快叫嶽父!”
“豈有此理!”小櫻哭笑不得,搶起花架往外便闖,趙員外緊張地道:“快!快攔住他!誰抓住姑爺,加兩個月薪水!”
眾家丁一聽登時來了勁兒,紛紛圍上來,小櫻到底是個女兒家,手中花架舞動幾下,一個家丁拚著受她砸中,挨了兩下,竟把花架奪了過去,眾家丁大喜,一齊向上撲來,不想小櫻兩手空空,反比有武器在手更厲害,她手上一推、腳底一撥,那摔跤的神技拿出來,把一眾家丁摔得東倒西否。
趙員外大急,窺個空隙,一把搶上前來,攔腰把他抱住,大叫道:“抓住了!抓住了!快拿繩子來!”
小櫻是個女兒身,哪容男子這般抱著她,她把蠻腰一扭,雙膀一較力,便把趙員外掙開,手一揚,掌背打在趙員外臉上,“啪”地一記耳光。
“哎喲,老爺!快抓住姑爺!”
趙夫人一見急了,急忙搶上來扶住員外,伸手又去抓小櫻,被小櫻往她腕上一扣一甩,一跤跌出去摔中桌子,把一個花瓶跌到地上摔得粉碎。
“哎喲,咱們這姑爺好大的力氣!”
趙夫人被桌子一磕,半條膀子都麻了,她搶到丈夫身邊,一邊揉著肩膀,一邊讚歎道:“方才我瞧咱們這姑爺,什麼都好,就是生得有些單薄,聲音也溫溫軟軟,像個大姑娘似的,還擔心他身子骨兒不太好,沒想到幾條大漢都近不得身,好!文武雙全,太好了!配咱們姑娘正好!”
“可不!”
趙員外臉上五道指印宛然,眉開眼笑地道:“咱這姑爺,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哇。夫人,怎麼樣,我說不用急吧?踏破鐵鞋無覓處,佳婿上天自送來!”
“爹!娘!不要攔著人家!”
客廳中正鬨作一團,一個女子忽然尖聲大叫,眾人頓時一愣,都停下動作。
隻見一個翠衫少女從後邊闖了進來,娉娉婷婷十五六,芙蓉出水比花嬌,當真是個極美麗的姑娘。姑娘頰上淚痕猶然,輕輕瞟了一眼小櫻,一瞧這位秀才的確是一表人才,心中不舍,更加淒然。
她對雙親黯然垂淚道:“爹、娘,哪有這般強迫人家與兒婚配的,這位公子既不情願,爹娘就放了他去吧,如此強迫,縱然結成夫妻,又何來恩愛可言?女兒若真做了他的娘子,在他麵前還能抬得起頭做人麼?”
小櫻瞧見了她,心道:“這就是趙員外的女兒欣妍姑娘了,倒真是一個美貌的姑娘,人也通情達理!”
趙夫人急道:“女兒,你可犯不得糊塗。我兒姿容嬌美,一旦入官,必然中選,可不把我兒送進火坑了麼?不成!不成!謝秀才是你難得的佳配,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趙姑娘又氣又羞,頓足道:“娘!”
趙員外道:“叫爹也不成!女兒終身,當由父母安排,就這麼定了,來啊……”
小櫻聞言,趁著眾人正鬆懈的當口,踢起一個花盆開路,便像院中衝去,幾個家仆稍稍避開花盆,又複撲上前來,小櫻已佯作前衝,順勢往旁邊一閃,貼著屋簷逃到了牆邊。那牆角有一口大缸,裡邊滿滿一缸水,植著幾叢睡蓮,本是富貴人家備作防火的,小櫻一個箭步蹬上缸沿,再縱身一竄,在牆頭上一踹,便翻了過去,一塊磚頭吧嗒落地。
“把他追回來……”
趙員外聲嘶力竭地喊,就在這時,院門“轟”地一聲,門閂斷裂,硬被撞了開來。原來趙員外把小櫻誑進家中,便插了門,想強迫小櫻與自己女兒成親,夏潯的人在外邊叫門不見答應,隱隱隻聽裡邊聲音嘈雜,一時急不可耐,辛雷和費賀煒二人一齊衝上來,大腳齊出,把這門硬踹開了來。
趙員外夫妻和剛跑到院中的家丁們一愣,就見兩個大漢挺胸腆肚闖進門來,左右一站,欠身施禮:“國公爺,請!”
夏潯施施然邁步便進,後邊亦步亦趨跟著另兩名侍衛。
趙員外夫妻倆麵麵相覷,那國公爺三個字他們當然聽見了,不過他們實難相信一個國公會跑到他們家來,聽錯了?再不然這人叫郭公冶?
正驚疑間,費賀煒一聲喝:“大膽刁民,見了當朝輔國公爺,還不下跪!”
這下絕不會錯了,真的是一位國公爺!
趙員外夫妻戰戰兢兢撩袍下跪,一眾家丁忙也跪倒,緊跟著趕到廳口的趙家小姐趙欣妍聞言忙也隨之跪倒。
夏潯連忙舉步上前,和顏悅色地道:“不必多禮,起來,起來。啊,趙員外,我在你家門外,看到一匹馬,乃是我故人之物,我想知道,那人……可在你的府上?”
趙員外夫妻倆茫然相顧,心道:“闖下禍事了,那秀才竟與輔國公沾親帶故?”
兩個人戰戰兢兢把事情說了一遍,夏潯一聽謝慕文謝秀才,就知道必是化名謝沐雯的小櫻,聽說她已翻牆逃到彆人家裡,夏潯便舉手道:“告辭!”轉身就往外走。
趙員外正暗自慶幸,趙夫人卻突然開口叫道:“國公爺且慢!”
夏潯回頭,詫異地一挑眉毛:“還有何事?”
趙夫人“貪婪”地盯了夏潯身邊兩個儀表堂堂的侍衛一眼,吃吃地道:“不知……不知國公爺身邊這小侍衛,可成了親麼?”
趙員外一聽唬了一跳,趕緊道:“夫人,你瘋了!”轉臉又向夏潯陪笑道:“國公爺,您慢走,您慢走,我這婆娘得了失心瘋……”
趙夫人卻不理他,兒是娘的心頭肉,為了寶貝女兒的終身幸福,趙夫人卻是連眼前這位位高權重的國公爺都不怕了,她一臉希冀地看著夏潯,那慈母為了兒女可以不惜一切的目光,叫夏潯看在眼裡,竟是狠不下心來說一句走。
“這……我……”
夏潯一臉苦笑地回頭看看,卻見兩個貼身侍衛瞧著人家趙姑娘,竟是一臉的愛慕。這位趙姑娘姿容婉麗,十分可人,又是湯口鎮富之女,如果平常時候,這兩個侍衛哪能攀得上這樣的人家,兩人不約而同地瞧了夏潯一眼,嘴裡不敢說,目中竟大有央求之色。
夏潯心中一動,便道:“於宓遠,朱文朗,你二人均未婚配,如今也算是天作之合,你二人,誰願與這位趙家小姐成就夫妻?”
“我願意!”兩個侍衛異口同聲,聲音出口,臉上同時一紅,神情很是掙紮,既不願與自己好友爭執,可是眼見那小姐嬌俏可人,又不舍得退出。
夏潯道:“好,你們願意,還得趙家小姐也願意才成。”他又轉向那位早已臊得臉蛋通紅的趙姑娘,問道:“趙家小姐,我這兩個侍衛,你看中了哪個?”
趙欣妍含羞帶怯地閃目一看,兩個人都是英姿勃勃的俊俏哥兒,都瞪著眼睛看她,目光熾熱,把個姑娘羞得趕緊低頭,不敢再看。趙夫人急得一旁團團亂轉,不住地說道:“女兒,你相中了哪兒,快說,快說啊!國公爺做著主呢,你快說啊!”
辛雷和費賀煒瞪大了眼睛,嘴巴裡足以塞下一個鵝蛋:“這樣都成?”
趙家姑娘羞羞答答撚著衣角,飛快地抬起眼睛一睃,便咬著嘴唇兒往夏潯身左的朱文朗身上飛快地一指。夏潯哈哈大笑,對朱文朗道:“小朱,你留下吧,給你三天假,三天之後,再去府上見我!”
“謝國公爺!”朱文朗心花怒放,趕緊躬身答應。
夏潯對剩下三人道:“咱們走吧,快去那家看看,尋她出來!”
四人出了大門,繞向旁邊那戶人家,他們剛出去,牆頭就豎出一把梯子,一個老頭兒顫顫巍巍冒出頭來,怒氣衝衝地道:“趙月神!你家的貓又竄到我家來了?我的簸箕放在缸上麵都被踩翻了,我托人從南方弄來的極品花種啊,全讓雞給吃了,你賠!你賠!”
趙員外寶貝女兒終身有靠,眉開眼笑地道:“好好好,周虎老兄,你莫惱,不就是一些花種麼,我賠你就是!”
兩人都是湯口鎮的富翁,住處挨著,生意也相近,因為明爭暗鬥,關係一向不大融洽,那周老頭兒本以為少不得又要打一場嘴仗,不想趙員外今天這般好脾氣,不由狐疑地道:“你這殲似鬼的家夥,今兒怎麼這般好說話?”
趙員外笑不攏嘴地把事情一說,那周老頭兒登時兩眼放光:“當真?哎喲,我那寶貝孫女兒這下可有主了!”
就在這時,周家大門拍響,有人叫道:“家裡有人嗎?”
牆頭周老頭兒腳下一亂,卟嗵嗵地就滑下了梯子。
門扉一開,夏潯看見一個白老頭兒,連忙客氣地道:“老人家,你……”
周老頭兒“卟嗵”一下就跪了,嚎叫道:“國公爺!我那小孫女兒還沒嫁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