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清脆巨響!
許樂腳下那塊巨岩上出現一道極深的裂縫,裂逢縫中段爆開,緊接著,數顆子彈連續襲來,不遠處的大樹被狠狠擊中,樹乾搖晃枝葉亂落,被擊中的岩石鋒利的白色石片淒嘯四濺。
最危險的一顆子彈射中岩石頂部,距離他的腳尖隻有不到3o厘米的距離,縱使穿著堅硬厚實的軍靴,他依然感到小腿被震的有些麻。
許樂此時的腦海裡更是驟然生出感到刺痛的麻,隔了這麼遠居然還險些被擊中?他被嚇了一跳,下意識裡緊張向後撤了兩步,自己原本連綿而極富節奏感的射擊頓時被打斷。
光學瞄準捕捉儀,對準公路軍車旁那兩根巨大機械腿間,隱約捕捉到那名將軍端槍射擊的畫麵,他瞬間想起,施公子死後,那把ac便一直留在了鐵七師,現在自然在杜少卿手中。
許樂的眼瞳驟然緊縮,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踏步回到最開始的位置,平端ac繼續向山下公路上射擊,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隻有平靜裡掩藏著的強悍之意。
腳下的巨岩身後的土丘青樹被子彈不斷擊中,他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平穩保持著射擊姿式,不斷摳動扳機。
這是ac與ac的對射,意誌與意誌的較量。
席勒曾經說過:有些人,縱使有神槍在手,也是不會成為槍神的。(注)
ac毫無疑問是神槍,這兩件聯邦僅存的遠程神槍,分彆落在兩個意誌極堅毅、情緒極冷靜的男人手中,今曰相遇於山脈公路之上,開始相對綻放,想必不會覺得有蒙塵之感。
……
……
黎明前的黑暗時,許樂來到鐵七師駐地對麵的山脈中,他降低體溫減緩心跳像塊石頭沉默等待,然後因為槍擊和被槍擊而蘇醒。
他的這一天就這樣以猛烈的姿態開始,而且注定要在他此生的人生歲月裡留下太多難以忘懷的畫麵。
或許人的大腦對於這種命運安排有某種預知能力,所以當這一天剛剛開始的時候,當他站在岩峰上端著ac和山下公路上的杜少卿對射時,許樂想起了曾經的很多人,還有那些人曾經說過的話。
摳動扳機時,他想起席勒那句名言,換彈匣時他想起在西林那家紅油飯館,自己和鐘司令嚼完鼠肉喝完杯中酒後的談話。
西林老虎認為杜少卿很危險,因為他冷靜的狂熱,因為他在第一軍事學院中曾經表露過某種態度,聯邦需要由更強力的政斧管製,才能真正的擊敗聯邦,正因為這種判斷,所以他壓了杜少卿整整十年。
許樂知道杜少卿很危險,因為現在的他不再是鐵七師師長,而是聯邦軍方最不可撼動的存在,是深受聯邦民眾愛戴的戰神般人物,如果讓此人帶著鐵七師進入都,誰也不知道會生什麼,所以他要殺死他。
這一天杜少卿究竟想了些什麼,至少這時候沒有人知道。
當這位聯邦名將漠然無視危險,像名普通士兵般對準山頂射擊時,他對許樂是怎樣的看法?他基於什麼樣的理由繼續走在這條隱約悲劇的道路上?他對許樂必殺的冷厲意願從何而來?
杜少卿摳動扳機,一顆子彈狠狠射進岩石下的土丘,炸起一蓬黃土。
許樂摳動扳機,一顆子彈狠狠射中公路上的機械腿,出一聲脆響!
此時此刻,岩峰與公路上的這兩個人,無論誰打死誰都能讓這個令人窒息的世界儘快回到尋常道路上,然而因為距離過於遙遠的關係,兩把ac粗壯槍管噴射出的子彈,轟的天地變色,砰砰巨響,卻無法準確殺死對方,聽上去更像是兩名沉默的鐵匠在不停地打鐵。
然而就算是打鐵,也許下一錘便能把鐵板敲斷,那麼誰也無法保證,槍管噴射中的下一顆子彈,究竟誰先會擊中對方的身軀。
漫天飛濺的鋒利石片中,砰砰清脆的彈擊聲中,密集的震塵彈著點裡,許樂和杜少卿隔著數公裡的距離冷漠互視互射,不動如山。
至此時這場極為罕見的遠程狙擊互射,已經和槍械械質量射擊精度沒有什麼關係,剩下的隻是運氣。
兩個人以最強悍的意誌和決心在賭命,賭對方的命。
……
……
南方17o公裡處的山脈公路上,兩個男人正在沉默遠程互射,都西郊的莫愁後山露台上,邰夫人和帕布爾總統還在通話。
“中止軍供合同,炸毀晶礦,這是在用前線數百萬無辜戰士的生命威脅聯邦,難道你們連一點底線都沒有?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邰夫人漠然聽著電話中傳來的總統先生低沉尖銳訓斥聲,回答道:“總統先生,遵守承諾才是最基本的道德,才是人類相處的底線。晶礦聯合體和果殼是我們放棄皇權時,全體社會給予的條件。”
“如果聯邦遵守當年的承諾,三千家股權不會浮出海麵,如果政斧不打晶礦聯合體的主意,晶礦自然安全。”
“現在的問題是,您和您的政斧粗暴的對待我的家族,您低估了邰家,忘記了這個尊貴的姓氏究竟代表了什麼。這個家族曾經統治人類數萬年,而其餘六家當年則是邰氏的家臣,所以邰家有責任也有義務去保護它們的存在……除了西林鐘家。”
“因為鐘家最先背叛皇朝,向共和勢力投降乞尾換取了軍權,而他們一直認為當年東林那件事情是邰家與合眾幫聯謀清洗,卻完全沒有反省過,那是因為他們無恥的投降讓那些所謂的明煮先賢現,原來這些家族並不像想像中那般不可撼動。”
“總統先生,我不會犯下鐘家先祖這種錯誤,我不會投降,所以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這些家族可能因為內部的原因而毀滅,卻絕對不會因為外麵的壓力而倒下。”
電話那頭的帕布爾總統沉默片刻後問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要你下台。”邰夫人簡潔明了地回答道。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帕布爾總統沉聲回答道:“時局展至此,就算你擁有能夠震撼聯邦的底牌,也不可能讓曆史大潮再倒轉回來。我想提醒夫人您,邰之源議員已經承諾捐獻晶礦聯合體,果殼的股權坦露在公眾眼前,就算你們這些家族逼迫我下台甚至是殺死我,難道以為今後的聯邦還是七大家能夠控製的聯邦?”
“我們的底牌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說完全清楚,包括您在內。”邰夫人拿著電話走到欄邊,看著湖麵上的片片薄冰,麵無表情說道:“沒有了晶礦沒有了果殼,難道你以為邰家就不能在聯邦裡生存下去?我可以提醒您一點,包括總統官邸和議會山,這些地皮都是我的。”
她沒有給電話那頭消化震驚的時間,說道:“阿源曾經非常信任而且欣賞你,而你不知道那個瘦削身軀下藏著如岩漿般的怒火和恐怖的學習能力,當他現你背叛了他所信奉的理念時,二者交彙多麼強大。”
“所有家族已經沉默了整整三年時間,那是因為我清楚如果政斧和你願意守規矩,阿源絕對有能力擊敗你,但既然聯邦政斧決不按規矩辦事,把法律這層遮羞布撕掉,就不要怪我們這些老家夥出手。”
“我必須承認你們的底牌與力量確實讓聯邦受到了極大的威脅,然而夫人難道你沒有想過,如果政斧不願意妥協,當前局勢怎樣才能收場?到那時候聯邦部隊會做出怎樣的反應,您應該很清楚。”
“總統先生,如果你開始瘋,李在道開始瘋,政斧裡大多數人開始瘋,那我也就隻好成一個瘋婆子。”
邰夫人左手扶欄,右手握著電話沉聲說道:“即便同歸於儘又如何?我們的後代終將繼續活下去,而你和你的政斧則會在這片廢墟中逐漸風化,然後成為曆史恥辱柱上不起眼的一行!”
她的聲音驟然變得寒冷,極為少有的尖銳冷酷厲聲說道:“如果你敢讓杜少卿和他的鐵七師踏進都一步,那我們就一起毀滅!要毀滅邰家,你就必須拿聯邦來陪葬!”
“帕布爾先生,從三年前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因為你根本不清醒,你不知道其實是在一個人和整個世界戰鬥,在和一段你不知道多麼偉大的曆史在戰鬥!”
電話那頭的帕布爾總統沉默了很長時間,疲憊的聲音再次變得穩定而強硬起來,他緩聲回答道:“夫人,如果說這就是你的最後條件,那麼就讓我們和這個行即腐壞的世界……一道毀滅吧。”
通話結束,邰夫人站在露台欄邊,看著冬曰山林靜湖,沉默了很長時間。
站在她身後的沈大秘書,因為總統最後那句話而麵露緊張之色。
“在你看來,杜少卿是瘋子嗎?”邰夫人忽然問道。
沈大秘書搖了搖頭。
“很好。帕布爾已經開始後悔,隻是看他還能撐多長時間。”
邰夫人輕拂冰冷的石欄,就像在講述棋盤上對手的老帥滿身滄桑藏於士兵意圖沉睡百年不複醒。
……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