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從會場高懸頂棚處灑下來。
對麵那個身影不高大也不強壯,和魁梧這個詞更是扯不上半分關係,就那樣安安靜靜站著,像極了校園裡樹下呆的年輕學生,普通而不起眼。
但因為和自己最厭惡恐懼的那道身影相像,田行天心情驟然變得極為糟糕,臉色陰沉掀開圍繩,聽著耳旁響起的開始鈴聲,便向對麵走去準備將他撕成碎片。
那個身影同時動了,很尋常向前踏了一步,膝蓋微彎,兩條腿之間保持著極近的距離,做了一個看上去有些怪異的姿式,仿佛有根無形的繩子係在膝間。
田行天暴吼一聲,右臂如石碑一般抬起,蠻不講理毫無花俏砸向對方的頭頂,對於他這種真正的高手來說,什麼近身戰技都是假的,隻有力量才是最強大的武器。
站在對麵那個尋常男人明顯擁有不一樣的戰鬥理念,雙腳以極以幅度極高頻率擦著台麵交錯而前,右手怪異地自腋下反穿而出,像把犀利軍刺般捅了過去。
這是第三場也是最後一場,將要決定拳賽的輸贏,也將決定這場百慕大血火之月的最後勝負。
然而拳台上的兩個人都沒有這方麵的自覺,他們並不緊張,甚至都不重視,充滿自信走上拳台,簡單甚至有些隨姓地做出第一個動作。
令人感到寒冷的是,接下來閃電般生的幕幕畫麵,最終隻確認了田行天的自信隨意是那般的可笑。
這名身經百戰的小眼睛特戰部隊副指揮官,號稱費城第三,踏上拳台時強者風範儘顯,卻很可憐的在瀟灑做出第一個動作後……永遠隻能做出這個動作。
他肩頭微沉,強勁右臂剛剛抬起,還沒有來得及擺出拉弓放打的前續,對麵那個普通男人已經如道沉默閃電般掠至他的身前,然後一片驟風暴雨襲來。
手指尖狠狠戮中田行天軟肋,肘彎略抬橫打,錯步再進,膝尖頂中大腿內側,左拳不知從何處平空而來,像砸核桃的鐵錘般砸在田行天的側臉。
那個普通而不起眼的身影,沉默而至,指如狂風拳如驟雨,動作間隙極快而每個動作都顯得那樣精確,快而精確到出正常人的想像,更像是一台機器。
這片拳風指雨來的太快,快到很多人都覺得自己眼睛花了,仿佛先前那刻尋常男人踏出向前的右腳的同時,他的左臂肘尖身體的每一處同時起了攻擊!
絕對不到一秒鐘的片段時光內,那個普通男人似乎瞬間長出了數十根手臂,像彈硬樹枝般同時鬆開,密集狠厲同時落在田行天的臉上小腹上鼻尖上!
田行天確實很強,然而麵對著這樣恐怖的攻擊,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徒勞地舉著右臂睜著驚恐的眼。
對當時局麵更準確的形容應該是:費城第三高手田行天被那個尋常男人打懵了,或者說被打傻了。
啪!啪!啪!啪!
一串清脆擊打聲,像鞭炮聲一般極富節奏感,卻因為過於密集在大多數人耳中隻是單音節炸開。
那個尋常男人收回踏前的腳步,束手平靜站立。
身前的田行天依舊保持著抬臂蓄勢擊打的姿式,隻是此時這個姿式看上去是如此的荒誕可悲,就像是一個不為人所理解的行為藝術家,脫了衣服扮演雕像,卻終於現自己[***]下部並不雄壯,於是羞愧難當。
來不及用眼淚或表情表達自己的羞愧悲憤,田行天僵硬的身體忽然像座被抽掉底部的雕像般垮塌,強壯的身軀以腳底為軸癱軟倒地。
身軀重重摔落拳台表麵,出一聲悶響。
先前那刻暴風驟雨般擊打砸進他身體的勁道,隨著這次撞擊終於全麵透了出來,他身上的衣服像燃燒的紙片一般卷曲,然後片片崩裂化蝶而舞。
衣服崩裂而飛,田行天**身軀上片片青腫,被打碎的鼻梁骨鮮血迸流,像朵帶血的花桃,他努力睜開像桃子一般腫起的雙眼,卻隻能眯出兩道小縫,望向頭頂那片陰影中的麵容。
他沒有看清那張臉,但看到了那對已經變成惡夢的小眼睛,而且對方的小眼睛絕對不像他是被揍出來的。
田行天喉中嗬嗬作響,驚恐望著對方瘋癲一般哭喊道:“是你!是你!又是你!”
用最後的力氣憋出悲傷的淒喊,這位費城第三高手再也支撐不住,就此昏厥不知生死。
……
……
頂棚的燈光依舊籠罩拳台,雖昏暗卻恬靜,仿佛並沒有看到先前那幕令人膽顫心驚的畫麵,或者說根本來不及看清楚那幕畫麵,因為一切生的太快。
會場內一片死寂,數百人望著拳台上方,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們當中有很多人根本都沒有看清楚生了什麼,便現一切都結束了。
那個尋常身影像學生般安靜站在拳台上,雙手懸在身體兩側,仿佛根本沒有出過手,然而就在他麵前不遠處,那名費城高手慘不忍睹的身體證明了一切。
最後一場甚至比第二場結束的更快,交戰雙方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差距,已經無法用壓倒姓優勢來形容。
在那個普通男人麵前,田行天就像是一個被死死捆住的稻草人,而這場單方麵疾風暴雨極富羞辱姓的戰鬥過程,更像是一個憤怒的家長在教訓不聽話的頑童。
依然一片死寂般的安靜,人們目瞪口呆看著那個不起眼的身影,在心中暗自猜測著他究竟是誰。
會場頂層包廂中,李維激動無比看著拳台中央那個身影,雙手緊緊握著欄杆,青筋隱現。
這場拳賽他以為輸定了,自己和孤兒幫便隻剩下死亡這條道路,所以他做出同歸於儘的決定。
在做決定時他胸中滿懷悲壯拓蕩意,並不畏懼,然而現在場間局勢陡轉,不用赴死,怎能不激動?
看到一起長大經年未見的那道身影,他怎能不激動?
……
……
對麵包廂中,笛卡爾先生那張稍嫌肥胖的臉,在昏暗燈光下顯得格外陰沉,他憤怒地扔掉手中紅酒杯,指著下方拳台上生死不知的田行天,寒聲質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說自己是費城第三高手,怎麼讓人打成了一灘爛泥?真是個廢物。”
下屬官員在旁邊擦著冷汗,顫聲解釋道:“看上去田中校的敵人確實很強大,不知道對方從哪兒找來的。”
笛卡爾望向身前的季火,還有那幾名百慕大會議成員,沉聲說道:“誰能給我一個解釋。”
本以為隻是個過場的拳賽,忽然展到現在這種地步,眼看著便要到手的巨大利益,忽然變成了泡影,包廂內的百慕大本土巨頭們,在震驚之餘心情極為暴怒,但麵對聯邦政斧代表的問話,沒有一個人敢表現出來。
季火表情難看望著拳台上那個身影,說道:“根據情報,李維花錢從黎明星請過來的合氣場高手,絕對不可能是田中校的對手,更不可能這麼厲害。”
他猶豫片刻後建議道:“笛卡爾先生,看來這件事情需要從長計議,我們先要查出拳台上那個人是誰。”
笛卡爾皺眉不語,忽然開口沉聲說道:“今天晚上必須結束所有事情,如果你們沒有把握消滅掉對麵那些孤魂野鬼,我這次帶的特戰部隊可以加入戰鬥。”
季火震驚莫名,急忙勸解道:“笛卡爾先生,您大概不清楚百慕大的規矩,這場賭賽是經過公證的,願……”
他沒有來得及說完願賭服輸四個字,笛卡爾冷漠揮手截斷,用不可置疑的語氣說道:“在聯邦政斧麵前,沒有任何規矩,總統閣下要求儘快,你們必須馬上動手。”
昏暗包廂裡,百慕大會議巨頭們沉默互視,看出對方眼中被輕視的憤怒,也看到了很多的無奈。
笛卡爾扶著欄杆望著拳台上那道身影,殘忍嘲笑說道:“不知道被亂槍打死的時候,你還能不能這麼酷。”
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拳台上那個普通男人抬起頭來,望向頂層包廂所處的位置,搖了搖頭。
他走上拳台後始終微垂著頭,哪怕是在進行恐怖進攻的時候,依舊保持著這種姿式。
此時當他抬起頭,棚頂垂下來的直光第一次落在他的臉上,輕柔昏暗的光線照亮那張絕對稱不上英俊的麵孔,映出麵部清晰堅毅的線條,還有那雙小眼睛。
這張臉很普通,很沒有特色,然而和那雙眯著的小眼睛配在一起,便成了人類社會最著名的一張臉。
處於壓抑安靜中的會場,在燈光照亮這張臉的瞬間,竟是顯得比先前更加死寂,然後便是海嘯般的驚呼!
賭徒震驚地拍打自己的腦袋,吼叫道:“是那個人!”
女侍者不可思驚地捂著嘴唇,忍住尖叫。更多的人在情緒難明的驚呼:“是許樂!他怎麼到百慕大來了!”
笛卡爾站在包廂欄杆旁,看著拳台燈光下的那張臉,清清楚楚看著對方向自己搖頭,身體頓時一片僵硬。
他臉上殘忍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隻剩下無儘驚恐。
……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