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誇張地說,晶礦是聯邦的命脈,跨越星係的太空航行動力全部依賴於此,如果晶礦供應出現問題,就算有憲章光輝,聯邦也必將陷入崩潰直至離析,至於戰艦主炮的能量需要,相形之下甚至可以完全忽略不計。
從礦星采掘到精工藝提純,直至晶態引擎標準設計,莫愁後山一直控製著聯邦相關產業的全部核心流程,這是當年邰氏皇朝放棄武力讓出權力所收獲的巨額回報,正是依靠這些,莫愁後山的邰家,在聯邦中能夠一直擁有然地位,再加上其它始終未曾浮出海麵的隱藏實力,隱然但始終是七大家真正的領袖。
清茶閒談間,邰夫人輕描淡寫地決定放棄某些獨享的權利,雖然在向聯邦開放的具體艸作過程中,她肯定會埋下無數伏筆,也肯定不會就此交出自己家族的命脈,但這個決定本身依然足以震撼整個聯邦,甚至會波及到左天星域,如此婦人,穩穩當得起大師範那句評價。
“您謬讚。孤兒寡母被聯邦威逼至如此境地,哪裡是舉重若輕,隻是不得不自輕。”
邰夫人臉上掛著絲意味難明的笑容,望著大師範說道:“至於露台上那番對話,倒不怕讓您取笑,我一向以為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最有效的方式。”
“當情況允許保持風度的時候那麼不妨保持的完美些,無法保持時,便隻有動刀子。我可以高雅,也可以潑婦,隻要所做的事情,能夠對得起婚後冠上的姓氏。”
大師範微微前傾,尊敬致意道:“夫人是位傳統的女人,我非常欣賞。”
“我也很欣賞自己這一點。”
邰夫人微笑看著他,心底卻歎息了聲,她話中提到直接才是有效、以及所謂風度,都是在提醒對方,然而這個漂亮的帝國中年男人,根本沒有接話。
在這種境地下依然不肯提出自己的條件嗎?稍一思忖,她禮貌問道:“您有女兒嗎?”
“聽說邰之源先生有未婚妻了。”大師範笑眯眯回答道。
邰夫人微澀一笑,沒有掩飾臉上的深深遺憾。
……
……
“政斧的特戰部隊已經包圍了園外所有出口。”
沈大秘書走到夫人身後,看著正順著湖畔小道向園外走去的那名帝國人,輕聲說道:“這位大師範應該沒有辦法逃走。”
邰夫人平靜說道:“你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你不知道大師範這三個字,在帝國意味著什麼。”
沈離微微皺眉,不解夫人此言何意,忽然間他眼瞳微縮,看著那幕詭異的畫麵,震驚的久久無法醒過神來。
那位正在湖畔向園外行走的大師範,忽然身子斜斜一掠,腳尖踩著湖麵上的一片落葉,輕渺無比地蕩了起來,就像一隻水鳥,曼妙輕舞於水麵,倏乎間連掠十餘米,向著靜湖對麵的冬山掠去!
那個帝國男人渾身上下惡劣搭配的聯邦名牌,在晨光下閃閃光,混著水麵上的波光,竟令人無法直視!
沈大秘書張大著嘴,身體僵硬異常,無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入冬寒冷,但莫愁湖從不結凍,縱使此刻水麵有幾片薄冰,又怎能承載得住這重的一個人,難道那個帝國人真的能夠抵抗物理規律,就此踏湖而行!
當那個飄乎如魅的身影消失在湖對岸的山林之中,沈大秘書才不得不相信這一點,下意識裡往湖麵上看去,除了幾處淡淡波痕,哪裡有什麼異樣?
邰夫人平靜望著湖麵,揮了揮手,沈離擦著額頭上的汗珠離開,去園外處理政斧那邊的問題。
“並不見得比靳教授強,應該不如軍神老爺子。”靳管家恭謹說道。
“很難再有比李家兄弟更強大的人,但要說到運用之妙,誰又比得過帝國大師範?。”
邰夫人望著湖麵,情緒複雜感慨道:“花氏一族,果然儘是天才。”
“老爺子走前,我去費城看過他,知道了一些更多的故事,根據他的分析,所謂八稻真氣,本來就應該是帝國大師範花氏一族的先天能力,而帝國白槿皇族,隻不過幸運地與花氏聯姻,血脈相混才得以分享到一部分。”
“隻可惜這位現任大師範不願意提出條件,不然如果阿源能和花氏之女生個孩子,那我邰家所受的萬年詛咒,應該能夠就此終止。”
靳管家看了夫人側影一眼,擔憂說道:“少爺這些年的身體還不錯。”
“近憂遠慮總是太多。”
邰夫人沒有理會靳管家隱藏的勸說,說道:“讓阿源從s2回來,如果這位大師範真能夠逃脫政斧追捕,安排他們見一麵。”
……
……
花氏一族當然都是天才,不然當年也不能幫助白槿懷氏成為左天星域的帝王,前任大師範不可能教出李匹夫和封餘這樣恐怖的兩個學生,當代大師範也不會敢綁架帝國公主於前,試圖推翻皇帝陛下於後。
大師範有時癲狂有時猥瑣有時文藝卻永遠完美的軀殼之下,隱藏著可怕的能力與智慧,除了聯邦的憲章光輝和那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師兄外,他誰都不怎麼忌憚在意。
像這樣了不起的大人物,跟隨使團來到聯邦都星圈,自然有其目的,不止是為了重走一遍父親當年走過的路,也不僅僅是為了體會聯邦的風情人物,尋找莫須有的席勒墓掬一把文學淚。
懷草詩是來救弟弟,大師範的目的則是打救整個宇宙。
個人妄談打救整個宇宙,因為過於宏偉壯闊而顯得有些不可理喻,但這個宇宙裡確實也隻有他才敢說這樣的話,並且這個想法非常符合他愛文學愛和平隻有愛的信念。
在大師範看來,無論是帝國還是聯邦,民眾情緒雖然難逆,但依然處於上層的控製之中,隻可惜夫差皇帝和聯邦的帕布爾政斧,都是強硬到了極點的人物,沒有說服對方的可能姓。
於是他把目標放的更加長遠,帝國方麵他一直在試圖影響懷草詩,如今又多了許樂,至於聯邦方麵,他則開始注意莫愁後山——不是因為對方在聯邦的然地位,而是因為邰家繼承人參選了州議員。
大師範府和帝國皇族打了無數年交道而從來沒有吃過虧,經驗豐富至極,對於邰家這樣的前皇朝之後的心思,大師範猜的非常準確:邰家已經不甘心繼續隱藏在幕後,那位叫邰之源的年輕州議員,則在一步步向聯邦政治權力的頂峰攀登。
宇宙和平這種大詞兒,當然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寫就,大師範不介意等,他隻是想提前和那位年輕議員進行交流,尤其是和那位夫人交流後,他更加堅定地認為,年輕議員在多年之後必將成為聯邦總統。
此番莫愁後山之行,已經搭上了線,對方沒把自己交給聯邦政斧,線頭已是極為漂亮,初步目標已經達成,怎樣這根線編成一朵花,那是曰後才能說的後事。
自懸崖峭壁上飄然掠下,腳尖踩在一隻黑色牛角上,惹得那頭野牛疑惑抬頭哞了聲,卻什麼都沒有現,緊接著,又一隻腳踩在另一頭牛的厚實後背上,帶著大師範的身影在白霧間如鬼似魅的穿行著。
濃鬱的晨霧已經有了離散的傾向,微濕的空氣撲麵而至,本來心情就愉悅的他,更是直欲放聲而歌,總算是想起來,這裡不是自己敢滿大街裸奔的帝國,而是擁有憲章光輝的聯邦,強自壓抑下喉間的歌聲,繼續如一朵花般在霧間時隱時現,飄搖向前。
飄過濕地間霜白的草,避過緩坡上濕軟的糞,穿過像放大盆梅的冬曰枯樹,看著遠處辛勤啃草的羊群,腳下熟睡在自己熱糞便中的野豬,聽著樹下草根處昆蟲清哀的鳴叫,大師範真有一種飄然欲仙的感覺,在心中讚歎不已。
“聯邦的環境果然保護的好,我竟然越來越喜歡那台破電腦了。”
這朵像花一樣的男人,身體仿佛擁有某種奇妙的能力,能夠察覺到風的流動,前方的障礙,自由地穿行其間,然而下一刻,他猛地撞到晨霧裡某樣東西,出碰的一聲悶響,重重慘摔於地!
大師範捂著鮮血直流的鼻子,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呸呸吐出幾口帶血的新鮮泥土,非常慶幸嘴裡沒有沾上什麼動物糞便,然後憤怒地瞪著麵前的霧氣,心想他媽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這麼硬?
霧氣散開,一個叼著煙卷的男人推著一輛破車走了出來,車很破很舊,隻剩下三個輪子,卻很結實,金屬車廂裡堆著一些似乎剛從泥裡挖出來的東西,那個叼著煙卷的男人看不出究竟什麼年齡,麵色有些滄桑,咬著煙卷的煙齒黑黃一片,損汙的厲害。
“老漢推車啊?”
大師範瞪著那個家夥,忽然間他眼瞳急劇縮小,把這張臉和多年前的那張臉重疊在了一處,從喉間憋出一聲淒楚的厲吼:
“納斯裡你個王八蛋!你把我家的船偷哪兒去了!”
……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