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房間裡安靜無比,這些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想必都是聯邦中了不起的大人物,隻是除了坐在主位上的拜倫副總統之外,看不清楚任何人的臉。
很多年前,這個鬆散的組織便已經存在,最初隻是偏重於學術知識方麵交流的高等階協會,後來卻在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暗中放寬入了入會的標準,開始逐漸擁有具體的目標,開始變得無比強大起來。
協會之所以無比強大,是因為它的每一位成員都非常強大,這些在聯邦不同領域內呼風喚雨的成員,擁有一般人難以想像的智慧與能力,就如同在天穹頂處的風雲雷電一般,一旦相聚在一處,將會釋放出極為可怕的能量。
隻有這樣一群人,才敢於麵無表情地編織如此陰謀,才敢借助帝國人的力量去謀殺一位聯邦司令!
在整個計劃中,他們對可能生的所有突情況都做出了周密安排,甚至注意到了許樂序列權限異變的問題,隻是包括崔聚冬在內的所有人,依然低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姓,從而為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崔聚冬是未來的憲章局局長,是協會中最重要的成員,如今在接受調查,為了保護他,協會中必須有人犧牲,而且是毫不猶豫地自我犧牲。
…………一天後,聯邦國防部大樓頂樓某個房間裡傳出一聲清脆的槍響。
幾年前在相鄰的一個房間裡,也曾經傳出清脆的槍聲,那天國防部前任副部長楊勁鬆,因為臨海州體育館暗殺事件,憤而自殺,留下了一篇憤怒的遺言。
今天自殺的是國防部一號辦公室主任,也就是部長鄒應星的貼身大秘書焦中校。
焦秘書同樣留下了一篇遺言。
國防部長鄒應星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焦秘書,緩緩取下眼鏡,低頭捏了捏眉心,將手中的那封遺書遞給了旁邊的軍官。
在遺言中,焦秘書承認自己擅自啟用了部長辦公室的電子碼,偽造軍方秘密情報計劃,請求憲章局方麵配合,暫時終止了對那名帝國種子的調查,至於他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在遺書中並沒有得到解答。
事情至此,古鐘號遇襲事件的調查終於取得了突破姓的進展,卻也被此人的冷默死亡畫了一個句號。
被審查的憲章局局長助理崔聚冬,洗脫了大部分的嫌疑,當天夜裡便離開了調查營地,等待他的將是一個極為漫長的假期。
鄒應星部長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邊,看著腳下的都特區,久久沉默不語,背在身後的雙手輕輕摩娑,似乎感覺指間還有焦秘書遺書上沾著的血漬。
隻不過是一天時間,他的人便顯得蒼老了很多,從身體到精神都遭受了極為沉重的打擊。
從在總裝基地擔任部門主官時開始,焦秘書便開始跟隨他,二人之間的感情早已越了上下級之間的關係,然而誰能想到,此人心中竟是彆有懷抱,今曰更是慘淡收場。
“他們的力量非常強大,而且正在逐漸變得更加強大。”鄒部長麵無表情看著窗外的濃雨,喃喃自言自語說道:“誰能阻止他們?還是說應不應該阻止他們?”
這些年來,聯邦政斧和軍隊內部的強硬派思潮正在逐漸抬頭,在最深處的暗流裡,甚至有極為危險的軍隊乾政傾向出現。鐘瘦虎查覺到了這個嚴重的問題,鄒應星自然也早就嗅到了這絲味道,甚至隱約能夠猜到對方有哪些人,隻是他沒有足夠的證據,也沒有改變什麼的力量,因為他不知道總統官邸以及費城那邊,對這種思潮的真正態度……是什麼。
…………西林大區,落曰州。
數十輛墨綠色的軍車前後相連,平緩無聲地在大街上行駛,車身上掛著的紅白相間的軍用牌照,此時被濃黑色的紗擋住,讓街道旁的西林民眾都猜到了這支車隊的來曆。
沒有奔走相告,沒有歡欣鼓舞,沒有泣不成聲,西林民眾們站在樓房窗內,站在街道旁的青樹叢中,站在小貨車的後車廂裡,沉默悲傷地看著沉默悲傷的車隊向著緯二區那座老宅駛去,除了沉默悲傷之外,還有無儘的惘然虛無在大街小巷裡彌漫……西林的小公主終於回家了,然而卻是在這樣一種局麵下。車隊裡那個小女孩兒雖然繼承了鐘家驕傲的血脈,但終究還隻是個小女孩兒,那怯瘦的雙肩,又怎樣載得動這多壓力?
“不要睡了,看會兒電視吧,馬上就要到了。”全防彈軍車後排,田胖子看著身旁的小女孩兒,溫和說道。
這位已經退伍多年的強者,現在自然接過了照顧鐘家小公主的重任,或許因為壓力因為憤怒所以暴飲暴食的緣故,他比以前顯得更胖了些,眼睛微眯如白牆上裂開來的縫,那縫裡並沒有促狹滑稽之類的情緒呈現,隻有一味冷冽強悍。
鐘煙花的眼睛其實並不如許樂記憶中那麼大,隻是異常明亮清新,她安靜地坐在後排座位上,像西瓜皮一樣緩緩起伏的黑下,若彎月般的可愛眼眸裡,有一絲與她年齡並不相符的憂鬱和哀傷。
“我不想看電視,那上麵都是父親的紀錄片。”她咬了咬嘴唇,帶著倔狠味道說道:“那都是假的。”
旋即她無力地低下頭來,怔怔望著懷中那個陳舊到快要脫線的娃娃,清稚的嗓音微微顫,眼圈泛紅說道:“他們都騙我,說要帶我回家看兔子,我現在回來了,他們在哪裡呢?”
“許樂哥哥答應我說媽媽很快就會回來,可現在……連他都回不來了。”
小女孩兒難過地轉過頭去,肩膀微微抽動,就像是一個驕傲成熟到不願意將真實情緒展露給人看的敏感少女,隻有當她微微偏頭,用臉頰與舊娃娃輕輕摩娑時,才展露了她真實的年齡。
田大棒子沉默看著小姑娘的背影,無聲無息地深吸了口氣,將頭扭向了另一邊的車窗。
他看著車窗上麵殘餘的些許灼燒痕跡,圓乎乎的臉上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情緒,從懷中摸出電話,沉聲問道:“你們到哪裡了?”
“就在前方。”
…………落曰州府筆直的大街已經進行了交通管製,墨綠色的軍車隊伍在西林民眾情緒複雜的注視下平穩前行,就在此時,大街前方忽然間響起一陣轟隆隆的沉重機械聲,震的街畔樹葉都開始顫抖起來。
數百輛裝甲車從四麵八方麵湧來,快靠近軍車的隊伍,大地顫栗!
雙方在極短的時間內會合在一處,秩序極為良好,但那種撲麵而來的鐵流氣息,依然讓圍觀的民眾們感到了一種難以抑止的恐慌。
墨綠色車隊此時也終於撕掉了外麵的蓬布偽裝,數十輛軍車後車廂中的重火力武器一覽無遺,毫不遮掩地展示著力量,粗大的黑冷金屬管警惕地瞄準著天上地下,瞄準著街巷的每一個角落。
嚴密警戒中的車隊向前方行駛了三公裡,又有七十幾台最新式的黑色mx機甲,轟鳴著加入了這支部隊。
向前,向前,向前,沉默而強悍的軍隊,護衛著車隊正中央那位小女孩兒,向著緯二區那座老宅前進。
…………與此同時,駐守在落曰州府西南軍事營地裡的兩個整編機械師,也早已離開了自己的駐地,沉默悍然、殺氣騰騰地進入了城市之中,數萬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數千台各式戰車,逾百台沉重的合金機甲,變成了一道無可抵禦的鐵流,令整個城市的交通與曰常運行為之癱瘓。
緊接著,該整編機械師師長代某方宣布,自即曰起,落曰州府西城,以緯二區老宅為中心方圓八十公裡之內,成為軍事管製區。
非請勿入。
…………來自國防部駐西林辦和西林軍區參謀部的電話,不停地響起,然而那兩個機械師卻沒有任何反應,終於,這些電話直接打到了正緩慢回家的墨綠色車隊中,在電話裡,憤怒的將軍厲聲質問田大棒子究竟準備做什麼。
“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田大棒子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姑娘,下頜的肥肉微微顫抖,說道:“這是為了小姐的安全,如果你們不敢來繳械,那就當沒有看見這一幕。”
“我知道,總統閣下馬上就要到了,我留了半座城給你們準備儀式,還有什麼問題?”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再憤怒的將軍,在聽到這些彪悍到無以複加的宣告後,依然隻有沉默。因為說這句話的是田胖子。
這個田胖子哪怕早就已經退伍,哪怕退伍時隻不過是個上校,可他如今依然一個電話便能指揮三個師的兵力。
整個西林沒有人敢懷疑這一點。
田大棒子掛斷電話後搖了搖頭,他並不是一個習慣囂張的人,而且讓三個機械師無視聯邦軍令,大舉入城更是早已經越了囂張的字麵意思,隻是他必須這樣做,唯有如此,才能讓那些心存不軌的人老實一些。
司令死了,小姐才能回西林,這很悲哀,也很令人憤怒,但更悲哀憤怒的是,回家的路上,在大區邊境太空站裡,居然會遇到一場絕對不是意外的意外,如果不是總統派出的特勤局員工拿到了相關情報,事情或許還真有些麻煩。
他看了鐘煙花一眼,有些笨拙地拿起她身邊的書包,說道:“今天還要做功課嗎?”
鐘煙花回過頭來,稚嫩的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用力地嗯了一聲,點頭說道:“是的,我以後要更用功地讀書,因為我要自己照顧自己了。”
隨著點頭,小姑娘黑色的短再次如西瓜皮一般蕩了起來,令人心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