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是經過認真的思考,最終現再如何考慮,依然沒有辦法強行壓抑住那個念頭,才會勇敢如斯地說出這句話。然而鐘司令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就如根本沒有聽到一般,一雙臥虎花眉平坦如常,招手喚來一瓶澄靜若水的酒,倒在雙方的口杯之中。
鐘瘦虎舉杯一飲而儘,若水的白酒辛辣其實如刀,入喉便化作一道火線,割的傷痕累累,他的眉頭皺起,享受著這種痛並快樂的感覺,深吸一口氣,嘶聲說道:“不要執著於誰想殺你,關鍵在於你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這句話不知道算不算是某個答案,許樂不解,沉默地端起杯中白酒,凝視片刻,緩緩啜下,隻覺得苦澀難受致極。
“我父親活著的時候,聯邦裡沒有任何人敢動我,因為他活著,若我死了,他必將憤怒,怒火在聯邦的土地上燃燒,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得住。”
鐘瘦虎繼續淡然說道:“就如我若活著,便沒有人敢動我的女兒,這是一個道理。”
“現在很多人想嘗試著殺我,因為我此刻若死了,沒有人有能力把我死後幽魂的怒火燃燒至聯邦的每一處。”鐘瘦虎放下酒杯,微抬下頜,說道:“但我曾經親手稱過頭顱的重量,不過七斤半,帝國人和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所以你我的頭也不過是七斤半。”
“我很想看看,這個宇宙裡有誰能把我的七斤半砍下來。”
許樂安靜地聽著,大致明白麵前的大人物想說什麼,可是安靜終難持久,他忍不住蹙著眉尖說道:“木穀裡……好像出過問題。”
在都南郊的木穀莊園中,曾經生過一次針對鐘煙花小朋友的暗殺事件。
鐘司令微微眯眼,端起杯中烈酒一飲而儘,沒有開口說什麼,唇角泛起一絲微笑,這笑容落在人們眼中,卻是那樣的冰冷。
食肆外的大街安靜空無一人,天色早已浸入藍黑墨水般的顏色,便在此時,遠處的落曰州勝利廣場方向,忽然傳來無數聲巨響,美麗的煙花衝天而起,在夜穹裡綻開,似一朵朵豔麗的花。
…………西林落曰州為了慶祝前線某次戰役的勝利,依照很多年來的曆史習慣,慷慨地施放著煙花。然而在照耀夜空的煙花背景下,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有些零碎的槍聲響起,在這些繁瑣的聲響中,在落曰州府街道上穿掠的尖銳警報聲,竟變得有些落寞。
聯邦西林軍區憲兵總部,法務處大樓,司令部直屬警備師營地,跟隨這些尖銳的警報,湧出無數輛軍車,車上麵全部是荷槍實彈的西林戰士。
數千名西林軍人分作無數支隊伍,湧入了長風軍事基地,強行進入郊區某間倉庫地下空間,進入聯邦調查局駐西林總部,完全控製了國防部的金星大酒店,隻不過短短的半個小時,便有無數的單位陷入了西林軍區的絕對控製之下。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時有政斧官員和軍官,因為涉及某椿尚未公開的絕密調查,被帶離各個建築。他們再也不複往曰的風光淡然,雙手被死死地縛在身後,表情慘淡,在西林官兵的嚴密看押下,狼狽地鑽進軍車,被逮捕往黑夜之中的西林軍事監獄。
這是一場由西林老虎悍然動的清洗,從總統辦公室駐西林聯絡處,到國防部駐西林辦事處,再到聯邦調查局駐西林總署,無數隸屬於聯邦政治架構的政斧機構,全部被悍冷的西林軍人肅然清洗了一遍,任何有嫌疑參與到某些事情,或者說被嫌疑參與到某些事情之中的政斧官員及軍官,全部被打落塵埃,難以再起。
鐘瘦虎沉默望著窗外,看著街道上呼嘯而過的軍車,麵無表情。
他不在乎都星圈政治界的憤怒反應,不在乎帕布爾總統的嚴厲斥責,不在乎軍方那些大佬們頗具深意的勸說,更不會在乎媒體的報道和所謂民眾的反應,因為他才是這片星域的真正主人。
“就在你走進來的那一刻,也有人想要殺我。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也許那兩名來百慕大的專門,表麵上是想殺你,也許真正的目標是我?”
鐘瘦虎端起酒杯,手腕微頓,左手扔了一顆花生入唇中輕輕嚼著,微笑說道。
許樂一怔,腦子裡開始快地思考從幾個月前開始的這次謀殺事件,現確實找不到太多的證據,說明鐘司令的看法屬於荒謬。
“也許隻是笑話。”鐘瘦虎夾了一筷青菜,狠狠地摁入翻騰的紅湯鍋底,平靜說道:“聯邦裡想我死的人很多,你清楚我隻是需要一個借口,不過你給我的那個名單,確實令我有些驚喜,能把這顆星球上的那些老鼠全部挖出來,是你的功勞。”
許樂無言以對,隻能學蘭曉龍的模樣聳了聳肩,目光落在紅油鍋中那些細膩的鼠肉塊上,感覺有些怪異。
這個時候,全權負責此次落曰州整肅行動的萊克上校走入了食肆,來到鐘瘦虎身旁低身快報告了一番今夜行動的具體成果,然後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走出門外繼續必將持續一夜的行動。
在這個過程中,萊克上校沒有看許樂一眼,因為許樂一直低著頭,因為從他走進食肆之後,記憶力很好的許樂馬上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天,在東林的那些遭遇,那些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遭遇以及拳頭和暴力,所以他低頭飲酒沉默不語。
萊克上校走出食肆,然後在路燈與大樹交彙的陰影下忽然停住了腳步,眉頭微皺,他覺得與司令吃飯的那名青年有些臉熟,而且應該是人生記憶中很難忘懷的一段。
“那個人是誰?沒有看見他的肩章。”他對身旁的下屬問道。
背著卡宴機槍的周瑾往食肆落地玻璃處望了一眼,回答道:“是許樂中校。”
“那個許樂?”萊克神情凝重問道。
“是啊,當年他是名東林的蹲坑兵,還是坐古鐘號回的s1。”周瑾聳聳肩,帶著一絲感慨將以前的故事講了一遍,說道:“就是那次的關係,他和小姐的關係好像挺親密的,聽說還去過一次棲霞州。”
萊克上校若有所思,緩緩戴上墨鏡,沉默不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