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穹廬高懸長空,它之下,那萬頃冰原似乎是一塊沒有邊際的琥珀,遠遠的向天邊延伸開去,映襯得一座座雪山宛若垂懸的天柱般偉岸。
冰原最深處,聳立著一座卓爾不群的雪峰,在四維山巒的簇擁中,仿佛傲然神王俯視眾生,而周遭的群山,就是沉浸在向它禱告的子民。
高山腳下,一群白衣人徐徐而來,這些人整個身子都被寬大的衣袍包裹著,在這純白的冰雪世界,他們似乎已經與天地融成一體,不仔細辨彆,實難察覺。
這行人始終保持著有序的節奏,他們一步一叩首,直至將身體平貼在地麵、隔著白色衣料親吻地上沉落的積雪之後才又站起來,如此反複,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雪峰下那座籠罩層層封印的祭壇。
夕陽如沁血,透過高山罅隙,將如柱的光影灑向本就搶眼的冰台,已然光華閃爍的封印,又被多蓋了一層色彩,徒增出一片金燦燦的輝煌。
人群來到祭壇之前,紛紛摘下裹在頭上的遮帽,他們的麵容一個一個袒露出來,竟都是白發蒼染、皺紋疊生、似乎將要就木的古稀老人。然而,當最後一位白衣人褪去遮罩的刹那,一抹意外的驚豔讓本已白亮天成的雪原頓顯黯然,這竟是一位芳華絕代的女子。
這名女子沒有強大的修為,她在那些老者跟前,就宛如凡人一般。然而,那些老人突然都朝著女子撲通撲通的跪拜起來,眼中含著生離死彆的淚光。女子神色漠然,輕輕解下寬大的衣衫,雪白盈亮的身軀潔淨通透,她寬大的袍服下再無其它,此時已然赤-裸著立於眾老人的環拜之中。
老者們垂拜多時,紛紛起身,隨之帶起的傷感氣息仿佛比冰原的溫度更冷,讓女子嬌弱的身體都似乎凍成了冰雕,一動不動的戳在那裡。
一位似是頭人的老者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女子身後,他的手在發抖,甚至整個身體也隨之律動。老者看了一眼神光燦燦的封印,眼中閃現一抹狠色,突然伸出皮包骨骼的大手,一把插-進了女子的後心。
滾熱新鮮的大篷雪花濺了老者一身,高潔的純白,配上刺目的腥紅,那迎風擺舞的寬袍,宛若妖豔媚姬起伏的笑臉,如此醒目的挑逗,如此嬌羞的嘲諷,讓人看一眼便深陷其中。
老者的手緩緩從女子的身體中抽出,一顆鮮紅欲滴的心臟被他抓在手中,那心臟仿若並沒有意識到它已經離開了屬於自己的世界,仍不辭辛勞的為那注定逝去的生命而跳動著,一絲絲血跡隨著心跳從孔竅溢出,這顆心,竟然生有九孔。
故老相傳,七竅之心者,皆為天資絕世、千古人傑,而九竅,有著世不可及的潛質,萬億年難遇其一,前途必將超乎預想。
一位本可以飛得無限高的慧潔天使,在她翅膀沒有長成的幼時,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被這群老者扼殺了。女子流下兩行冰淚,眼中透徹的光亮越來越暗淡,最後帶著對生命的留戀無奈的倒下了。
就在女子倒下的瞬間,整個冰原突然響起陣陣淒慘的抽泣聲,刺眼的白雪霎時紅豔,長空中懸浮出從未現世過的無上強者們血淚飄灑的影像,那些通天徹底般的雪峰,已經成了血峰,偉岸的紅光直衝天際,其中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哭嚎。
老者緊緊抓著傾世難見的九竅玲瓏心,眼中已經不再悲傷,取而代之的是興奮,他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終在其他人冷酷的目光中,不舍的將它拋向祭壇封印的神光之中,而後,這支來時緩慢無比的隊伍,以超過之前無數倍的速度急急的向天外逃去。
而當老者拋出的心臟接觸到封印的刹那,原本五彩繽紛的神光頓時化作行將滅世的血芒,紅雲遮天、腥氣翻滾之間,以勇往直前、撕毀一切的氣勢高飆天穹。
血光刺破了冰原世界,刺破了宇宙壁壘,一直刺入茫茫混沌未知的深處。
那些悲傷的哭聲,不知何時變成了憤怒的咆哮,咆哮越來越劇烈,竟彙出一道道比山峰還要渾厚的血色閃電,這些閃電最後驟然合一,伴隨天空那些虛影強者聯合施展的驚世一擊、猛然轟向紅芒耀眼的封印;於此同時,滾滾混沌深處,宏大鋒銳的光華撕碎無數天宇,帶著隆隆震吼也朝著此處攻襲而至。
幾股足以毀天滅地的偉力同時擊打在血色擎天的封印上,狂暴之氣交錯縱橫,驚世之威使整個冰原世界瞬間化成一片混沌,封印最終也砰然崩碎,僅剩下那座晶瑩剔透的祭壇,祭壇上,除去一座粗糙的冰雕人像之外再無其它。
滅世後的渾茫之氣尚未消散,又一道磅礴奪目的神光從遙遙時空急湧而至,那浩瀚的光明宛如大海一般,翻滾著刺眼的精芒將這片虛空儘皆淹沒。
神輝浩蕩,天地澄明,璀璨的光華似滾滾烈焰漫空飄灑,照亮了九州,照亮了四方世界,甚至把那遙遠的異界都映照得耀眼無比。
在無儘光明的深處,晶瑩的冰雕人像緩緩睜開了雙眼,眸中如電的神光向四方迸濺,比之最亮的恒星都要刺目。
如江似海的光翻滾著金色的浪潮瘋狂的融入那不起眼的雕像裡,雕像,已然不再是雕像,它化成了一位挺拔英武的中年男子。
男子初時威勢震天、睥睨八方,然而轉瞬之間,全部神華內斂,仿若成了凡人一般。
男子向前邁出腳步,突兀的憑空消失,下一瞬間,他已然懸立在九州的蒼穹之上。
挺拔的身姿高擎長空,男子的眸中內斂著深沉的悲傷和無聲的憤怒,悲傷與憤怒越來越重,最後似是難以自控,他突然高揚雙手,那座通透晶瑩的祭壇顯化而出,猛烈的朝著大地砸去。
協無上神威的祭壇在疾馳飛舞中越變越大,似乎要遮籠整片世界並將之毀滅,天海怒嘯般的氣勢狂掃一切,所過之處全都化歸混沌。
然而,男子似乎改變主意了,剛欲出手收回祭壇,就在此時,一道華彩炫麗的身影,猝然至於巨大的祭壇之下,那人影抬起纖纖秀手,一根閃著耀目神輝的手指叮的一聲抵在了遮天蔽日的祭壇中心,霎時間精芒突現,恐怖的毀滅氣息在小小手指與祭壇之間如雷爆割空般一閃而末,而不可思議的是,那根指頭,竟把如天的祭壇震飛了。
男子表情閃過一絲錯愕,他沒有想到,無儘歲月之後,這方天地中除卻當初那人之外,竟還有能夠抵擋他含怒一擊的強者存在,而且對方還是女子。
經此一舉,男子的憤怒似乎已經消失了,神情略顯頹廢,悲傷之色溢於言表。他看著下方炫彩縈繞的女子,淡淡的道:“吾想知道,它,因何如此。”話落,男子一手平伸,數道神虹從四麵八方疾馳而來,紛紛交彙在身前,當光幕斂儘,一具石人出現在他手中。石人渾身斷口遍布,顯然是男子以法力將其凝聚,一旦撤出力道,仍將碎裂。
女子突見石人,神情一愣,隨之似乎釋然。她歎道:“滅世的浩劫,要將一切劃歸流沙,也許,它便是隕落於劫難中吧。”
男子微怒道:“不必造弄玄虛,哪有浩劫能夠讓它付出此等代價,是不是你們施展陰謀狠下毒手,它才死得這般淒慘,吾要這裡整個世界為其陪葬!”
男子越說越憤怒,最後竟然大手一掀,將蒼穹生生撕下一塊,猛一發力,那片撕下的蒼穹劃出一串幽深的黑洞,呼嘯著向女子罩去。
女子神色一凜,雖然初時將男子揮出的祭壇震飛過,但那畢竟是對方怒氣之下隨意的一擊,而此時,籠罩而來的大片斷裂空間所含的力道遠勝方才的祭壇,平時揮手間可破碎的虛空,在男子絕強的偉力加持下,仿似蒼茫巨天墜向大地,讓女子產生一股無力感。
事到臨頭,女子隻能首當其衝,她必須擋下這一擊,要不然身後的大地必將生靈塗炭。
一聲高亢的鳳鳴響徹寰宇,彩光中的女子化作九頭神鳥,渾身的光滑宛若滔滔烈焰,席卷著焚儘八荒的大火直衝向上方塌陷而下的天空。
斷天狂嘯,鳳啼宏鳴,億萬生靈皆見一隻巨大的九頭鳳凰與墜落的龐然天空對撞在一起,刺眼的光芒與不世的巨響霎時充斥一切。
當喧囂散儘,人們隻覺得方才世界已經毀滅,而現在所處的,是新生的一片天地。
當麻木的人們為還活著而慶幸的時候,戰場處卻是觸目驚心的紅。女子倒在血泊之中,周圍彩羽零落,身上那些九色神光暗淡得近乎消失,她就那樣躺著,但眼睛卻閃著冷光,緊緊瞪視高空中將她重傷的男子。
男子眸中掠過不忍之色,他深知往事已矣,而下方能夠舍死忘生護著這片土地的女子,必然也非大惡之人,他甚至對剛剛事情沒弄清楚就下如此重手而後悔。
正在男子愣神的時候,背後突然龍嘯震天,九條匹鏈割裂長空,如斬星利劍般從後方向他刺來。
男子眉頭微皺,如此手段實屬偷襲,他也不閃避躲開,而是突然一轉身,硬生生受了那強大的攻擊。
當動蕩的餘波散去,男子挺拔的身影依然傲立長空,隻是身前靜靜懸浮著一排龍角,那是九隻祖龍之角。而在不遠處的天空,一條九頭長龍綿延十萬裡,正怒視著對麵的男子。
男子看看前方的龍,又看看地上的女子,輕歎一聲道:“九龍、九鳳成雙現世,實乃萬宇之奇,或許你們長成後有與我一戰之力,但如今年歲尚早,差距甚遠,我無心毀滅,請告訴我,它,為何會如此。”男子說話之間,一手輕揮,將身前龍角引向九龍,另一隻手前伸展開,這隻手裡依然是那座殘破石人。
九隻龍角光芒閃耀著回歸原位,而後巨大長龍化作一位青年,他看著石人也如九鳳最初那般一愣,之後怒道:“天地浩劫,世界淪亡,像你這樣的存在莫非不知,還是故意取笑我們。”
男子一陣迷惑,在他印象中確實沒有什麼亡破世界的浩劫,他淡然道:“曆來災難,皆為人力而起,吾確不知你所說的浩劫是什麼。”
聞言,九龍與九鳳不免愕然,略微沉吟之後九龍悲傷道:“浩劫就是像你說的那樣,是人為的,我們這些生靈全都是試驗品,我們不可能成長到能夠與你相抗的時候還活著,製造浩劫之人是不會允許太強的標本存在的。”剛說到這,九龍突然一驚,他們無法達到實力巔峰就會被扼殺,那對麵這個人何以具有如此威能呢?他急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男子聞聽九龍話語似是恍然大悟,石人顯然與製造浩劫之人有牽絆,想到此,他頓現怒色,隨之神情一凜,對著九龍道:“吾從洪荒天界光明源海而來,此乃是一縷化身,你等稱吾明帝即可。”
聞聽明帝之言,九龍、九鳳莫不驚訝,難道這天地之中,除了異界,還有一個叫做洪荒天界的地方。明帝的一縷化身就具有如此蔑視天地的威能,那他的真身簡直不可想象,與洪荒天界的光芒對比之下,異界頓時黯然失色。
明帝似是看出九龍和九鳳的心思,他歎道:“洪荒天界固然有深不可測的絕世人物,但你們有自身的血淚,而洪荒天界也有本身的悲情,比如吾之真身從誕生至今,都未能踏出光明源海半步。”說至此處,明帝高大的身軀竟顯出一抹痛苦和淒涼。
九龍不可思議的與九鳳對視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不解的神色。而此時雙方已不再敵對,九鳳便欲升空與九龍彙合,但她傷得實在太重,飛到一半竟向下墜去。
明帝見此,神情愧疚,他急忙揮出一道澄澈的光輝,光輝柔若輕煙,卷著九鳳的身軀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之後消去無蹤,似是進入了九鳳的身體中。
九龍見狀,瞪了一眼正向地麵下落的明帝,急忙飄身趕在明帝之前落於九鳳身邊查探。
九鳳阻道:“他方才隻是助我療傷,現已無礙,傷勢已經好轉七成。”
九龍這才長出一口氣,他不解的對已然立身對麵的明帝道:“你的一縷化身既然有這樣的修為,那你的真身必然更勝此身,那又為何化身在此,而真身卻從來沒有出來過呢?”
明帝聽罷,淒然一笑道:“吾之命不由吾而已,吾誕生於光明源海,秉希望、理想、前程、命運等諸般光輝而生,但生吾的同時,在暗淵之洋中,秉死亡、陰霾、淒慘、絕望等諸多黑暗誕生了暗帝。光明源海與暗淵之洋分立於洪荒兩極,致使光明與黑暗達到一種平衡,平衡之上載有一物,稱輪回,其實,吾也不知輪回到底為何,但修為到一定得程度,便可以感覺到它的存在,但究竟在哪,卻不得而知。在輪回的壓製下,光明源海和暗淵之洋加之吾與暗帝永世對立於洪荒天地之間,生生相克,不得解脫。”
聽至此處,九鳳不解道:“平衡已被固定,輪回如此強勢,那你的化身是怎麼出來的?”
明帝苦澀道:“吾自誕生之始,便承受著恒久的孤獨,雖然修為逐漸增長,但再強的力量也打不過寂寞,吾最終敗在無儘頭的時間之下,欲滅靈識擺脫孤獨。但就當吾即將徹底湮滅之際,光明源海竟彌漫出從未出現過的奇異色彩,那些色彩有著無法形容的美麗,吾之最燦爛的光輝也萬萬不及,那光彩不是華麗、也不是樸素,不是平淡也不是絢爛,它們圍繞著一位白衣女子,女子飄然曼妙,眼中有著深不見底的悲憫之色。在那位女子白衣輕擺之間,吾所在之處竟然時光倒流,當回到吾自毀前最佳狀態的時候,那女子一揮手,竟將吾自過去之中移至現實,此等手段仿似幻想,吾當時便呆立一旁,怔怔的看著她。”
此時,九龍與九鳳也不禁駭然,他們頓時又深深的理解了一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含義。
明帝接著道:“後來那女子對吾說,即使吾消失,光明源海還會誕生新的明帝,她路過這裡,見吾修行不易,這才現身阻吾自毀,她說在無儘歲月後,將有驚天大事發生,萬事萬物都會產生變數,吾屆時便可得機解脫。她悲憫於吾的命運,便賜下一具化身,她說將把化身安置在遙遠世界之中,用斬斷因果的陣法封印,待到時機,自會破印而出,而吾便可憑借化身中的一絲靈識,行走於洪荒之外,再待到吾之化身與驚天變數交彙,屆時方可產生真身脫困的機緣。”
“她究竟是什麼人?無儘歲月後的驚天大事是什麼?”九鳳實在抑製不住,出聲詢問道。
明帝也滿臉迷惑,他沉吟道:“她隻告訴吾方才說的這些,其它什麼也沒講,而且,還未等吾詢問,便憑空消失了。”
九龍和九鳳都很失望,驚天大事肯定不會是假的,那樣超脫的女子沒理由說這樣的謊話,而且,明帝化身與化身破印而出也證實了其所言不虛,那驚天大事說不定會改變九州世界的命運,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無所謂,但現在知道會發生將影響本身世界的事情,而不知其內容,難耐之感讓兩人近乎抓狂。
三人沉默良久,之後九龍奇怪道:“你的化身一直處於封印,與那具殘破石人有什麼關係?”
明帝靜靜凝視著手中的石人,神情參雜著悲傷、憤怒和敬佩,他唏然道:“當吾化身出世,吾一絲靈識便可與之共融,吾雖不能動不能言,但視線所及的東西還是能夠儘收眼裡的。漫長的歲月,吾通過化身隻看到冰山和雪地,但終有一日,吾發現一抹意外的景色,那是一個身著灰袍的男子。他來到吾的封印之前,將一把長劍插在對麵,那長劍泛著鏽色,青碧古樸,仿似荒古中無上神明墓前的翁仲,茫茫的高山雪原,在那一劍入地的瞬間頓顯蒼涼。那人單手執劍,另一隻手劃出仿似刻鏤著天地真髓的軌跡,一幕幕星河倒卷、天華傾泛般的影像在他揮手之間呈現,演儘萬綜玄奧的畫麵紛紛如嫋煙流水,全都斂入長劍之中,之後那人便如神我寂滅一般不動了,吾知道,他是在蓄藏力量。不知過了多久,灰袍人猛的抬起了低垂的頭,眸中蘊著可讓諸神辟易的無上魔芒,吾甚至有他能注視到封印中吾神識的感覺,他驟然出手,揮出了吾畢生難忘的驚天一劍。那一劍,將吾最驕傲的自信刺傷了,那是窮極億萬星宇的繁華,那是衍變無儘蠻荒的寂寥,那一劍是如此的莊重、盛大、威嚴,狂蕩浩湧的玄黃之氣仿若不在眼前,而是來自過去和未來,那把樸舊的古劍竟似夢幻般穿越了茫茫歲月,被青袍人恰到好處的在此刻握住,穩穩的劈在了困束吾化身的封印之上。整個冰雪世界在那一劍的威嚴下砰然破碎成一片混沌,然而,封印卻未能毀去。青袍男子仿佛並不意外,他古井無波,在祭壇前再次入定了。”
九龍與九鳳靜靜的聽著,即使沒有親眼看見那驚天的一劍,但能讓明帝如此歎服,其威勢也可想而知了。
明帝繼續道:“劃歸混沌的世界,後來又奇跡般的複原了,然而,在世界大成的瞬間,吾化身中竟多出了一縷陌生的神識,吾感到那神識並無敵意,便靜待觀察,那陌生的神識,就是青袍男子。原來,青袍男子與數十敵人廝殺於茫茫天外,慘烈的戰鬥進行很久後,敵方潰敗而逃,青袍男子一路追殺,迷失在了虛空之中,無意間進入冰原世界。他看出整個世界就是一座封印,驚訝之餘探尋至祭壇處,一劍震碎整片世界,借著封印之力再次凝聚時的一絲間隙,將一縷神識勉強送了進來。”
“他究竟是什麼人?”九龍問道。
明帝想了想,道:“他自稱始君,至於是否還有彆的名字,吾不得而知,不過,以他的修為來看,或許他誕生的時候,你們這片世界還未存在。”
“那他和你都說了些什麼,他就是那個石人吧,他又怎麼變成這樣了呢?”九鳳不解,皺眉問道。
明帝道:“其實始君在揮劍斬封印之前身有重傷,他送入封印中的神識微乎其微,溝通起來較為艱難,而封印可斷絕因果,也就是說,始君的這絲神識,已經脫離了他的控製,完全是憑借本能行事,而外麵的本體,大概以為這絲神識已經湮滅,傷勢複原後,便急急離去了。而吾為了不使那絲微弱的神識過多耗費,隻問了少許基本事情,那絲神識陪伴吾無儘歲月後,最終飛散了。但吾對此十分感恩,在出離封印後,以光明之力搜尋始君氣息來至此處,但不想,吾所看到的,竟是這樣的他。”明帝看著手中的石人,聲音有些顫抖。
九龍、九鳳這才明白,為什麼明帝因石人會憤怒和悲傷,一個孤獨寂寞無儘歲月的人,在擺脫枷鎖之後,懷著喜悅的心情去找尋陪伴過他的唯一朋友,而找到的,卻是幾塊碎裂的石頭,其痛心悲憤在所難免。
三人都沉默了,就在九鳳剛想問明帝是怎麼破封而出之時,天空突然神芒閃耀,一顆巨大的恒星急墜而來,那巍然的光團下,幾道如山的身影正欲止其勢,但收效甚微,正待明帝三人剛要出手相助,一個窈窕的女子,拖著漫天的光彩飄然飛至,似拂灰撣塵般向那龐大的光團妙手一揚,氣勢磅礴的巨芒猶如冰塊般碎成漫天光雨,一閃後消散無蹤。
天空再度平靜下來,眾人發現,除了那試圖阻止巨光墜落的幾道身影外,他們對麵的遙遙虛空中,懸立著更多的人,顯然,那光團就是那些人催發的,而那些人,正是冰原世界曾出現的數位老者,他們,是異界的祖神。
在異界,有一本傳承無儘歲月的古卷,名為《山海經》,書中的文字起初無人識得,經過長期的破譯後才逐漸讀懂。這本書描繪諸多玄奇奧妙的事物,但那些事物雲裡霧繞,總讓人摸不著頭腦。
異界智者經過漫長的研究,得出此書記載的並非此間幾個世界的結論,但究竟是什麼世界,卻不得而知。
《山海經》分《山經》和《海經》兩大部分,異界智者在破譯一些描繪性文字之時,往往不知所雲,慢慢的,它們推測出,在《山經》和《海經》之外,應還有一部《圖經》,《山經》和《海經》所闡述的內容,都是對《圖經》的解說。
此結論一出,諸多強者沸騰,如若找到《圖經》,或許能破解出很多秘密,說不定能尋到書中描繪的世界,於是,有人便開始搜尋。
功夫不負有心人,無儘歲月後,終於有異界祖神在九州世界中的一處廢墟裡得到了《圖經》中的一頁。
經過異界智者們費儘心思破解,最後迷迷糊糊的弄懂一個大概內容。其意為:在一個神聖的地方,有一片沒有儘頭的天堂,天堂中生活著至高無上的希望之神。希望之神廣愛無邊,指引著所有生靈開創文明。無法記知的時光中,偉大的希望之神一直無私的為眾生而付出,最後終於累倒了,陷入深度沉睡。但希望之神早有預感,他在沉睡之前將一個驚天動地的希望,存放在聖潔的透明世界,最虔誠的膜拜與最高貴的心血是開啟希望的鑰匙,當希望出世的時候,芸芸眾生都要回避它的光芒,它自己會將無與倫比的光榮和力量賜予對它膜拜獻祭的生靈。
異界祖神們,依靠那一頁《圖經》的指引,經過不懈努力,終於找到了存放希望的世界。
又在九州世界中抓了無數男女,然後根據《山海經》中的描述,將誕生最尊貴心血的預兆強行施加到那些男女身上,每一種預兆都是非人的折磨,那些男女死亡不計其數,最後終於有人生下了一個合格的孩子。孩子降生後,異界的人便把他的父母統統殺死,然後自主培養這個嬰兒,給她灌輸為了異界奉獻一切的思想,最後騙其去獻祭。
那個存放希望的透明世界,就是冰原世界。那個被異界騙去獻祭的人,就是被挖出九竅玲瓏心的女子。而那位偉大的希望之神,便是明帝。
這的確是一個大大的諷刺,這諷刺之中又含有九州世界的悲情。
一頁《圖經》,宛如飄渺的傳說,引人內容中包含著些微的現實和彌天的虛妄,它騙去了異界無儘歲月的心血,騙走了九州無數男女的生命,唯一慶幸的是,它沒有給異界帶來什麼光榮和力量,卻讓九州多了一個強大的朋友。
當那些異界祖神們獻祭之後,便按照《山海經》中描述的內容,去回避“希望的光芒”。他們懷著興奮的心情等待著“無與倫比的光榮和力量”降臨到自己頭上,然而,“希望的光芒”斂去多時,他們依然如原來一般“平凡”,不由得心急起來,於是紛紛四處查看。
而九州祖神們,在明帝出世的宏大光輝出現的時候,留下九龍和九鳳坐鎮,其他人也到天外去查看。
當異界祖神在虛空遇到九州祖神,便認定是他們破壞了“希望”,於是大打出手。他們一路殺向九州世界,欲進行一場慘無人道的報複。
由於異界祖神人數眾多,九州寥寥幾人根本攔不住他們,當到達九州外圍,異界祖神們將法力加持在一顆巨大的恒星上,欲向大地撞擊,而九州祖神則在下麵向上推,但雙方力量差距懸殊,九州祖神阻止不了恒星下墜之勢,正在焦急關頭,那位攜漫天光彩而來的女子及時出手,這才化解了這場危機。
明帝突見空中華彩飛揚的女子,驚疑之色一閃而逝,因為他天生具有一些記憶,而記憶中,恰好有這樣的一位女子,他衝天而起,於女子身後不遠處站定,對著女子道:“凡女。”
女子徐徐轉身道“明帝”,隨即露出一個清空而溫和的微笑,而她的聲音,仿佛來自虛空最高渺的星辰之上,有著天成徹悟般的悠然。
“凡女、明帝”,在場諸人都在心底默憶著這兩個名字,明帝他們毫無印象,但凡女,卻在每個人的心湖之中激起了千層的漣漪。
故老相傳,雙瞳重彩,看破世間之本,可視萬法之基,於芸芸眾生起始而成,此後歸為凡之極儘,成凡而非凡之人,名凡女。
思及這個傳說,所有被凡女這兩個字觸動的人都向那嫣光旋繞中的女子望去。
那是一張空靜婉柔的容顏,在燎煙般的塵外之光陪舞中,仿若幻境裡最完美的夢想,讓人自願的放棄一切矜持,為她奉送畢生炙熱的芳華,而她,從來不會接受任何外來的精彩,即便傾儘萬宇的繁榮,也抵不過她偶爾外放的一絲芬芳,她生來似乎隻是帶給眾生不容諦視的美麗,隻供企慕,隻可仰望。
她穿著流瓔滑珞的偏偏彩裳,身後九道如雲的飄帶在變幻的炫光中飛揚擺舞,那漫天華麗的光輝,也仿似迷戀於她的美麗,它們在用自身最高貴的光華來奉獻給至高無上的神女。
她的頭上插著一支嬌豔欲滴的花朵,她的眉心有著如花一般鮮紅似血的浮紋,那含笑曼妙的眸中並不深沉,而是淺若淨水,清可見底,她的每隻眼中,竟生有兩個瞳孔,雙瞳重彩,她,正是傳說中的凡女。
當眾人看到女子眼中那雙生的瞳孔之時,凡女已被確認無疑。此時異界祖神不免有些心慌,剛剛凡女可是輕手一揮便破去了他們合力的一擊,其實力定是功參造化,而且,她明顯站在九州一方,思量之間,異界祖神便萌生了退意。
凡女似是看穿人心一般,她臉上掛著輕柔的微笑,對異界祖們道:“你們去吧,我與明帝稍後會去你方世界一觀,還需你們告知那些始祖輩的人物,到時可不要有什麼意外才好。”
異界祖神雖然歸心似箭,但表麵卻並不示弱,一位老者淡然道:“貴客將臨,我界定然盛情以待,不會讓諸位失望的!”話落,瞪了一眼九州祖神們,之後轉身而去,霎時無蹤。
明帝望著異界祖神們離去,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石人,心中多少有些矛盾,不管異界那些人出於什麼目的,用了怎樣殘酷的方式,畢竟是因他們,自己的這具化身才能破印而出,而始君似乎是隕於那一方世界手下,他又不得不去異界討饒一番。
凡女看了一眼明帝,也未多言,轉身飄然而去。
明帝輕撫著石人,歎息道:“機緣難定,吾亦為之奈何,或許,在那驚天變數之下,還有你的一線生機,萬法隨然,去吧。”話落,石人又如最初被他收束而來那般,劃虹飛去了。
明帝遙遙望了良久,最終廣袖一揮,朝著凡女離去的方向追去。
而九龍和九鳳,以及其他九州祖神,都欲同行,但天空中響起了明帝浩渺的聲音:“你等不必來了,吾與凡女即使不敵,如若想走,他們也阻攔不住。”
聞聽此言,眾祖隻好作罷。之後便開始詢問九龍與九鳳關於明帝的事情。
此時的異界外圍,比之過去無儘歲月都要美麗,隻因有一位女子,仿似披著諸天星辰而來,原本空洞的虛空,也由她的出現變得繁華起來,她,自然是凡女。
凡女臉上依然掛著柔婉的微笑,她雲裳輕擺,對著等在異界外圍的那些外形特異的祖神們道:“我已經說了,要你們告知始祖那一輩人物,這裡怎麼一位都沒有,他們莫非清高得連我都看不上眼了?”似是輕描淡寫的聲音,但她吐出的每個音節都幻化成彩光閃耀的浮字,那些字如行雲隨風般飄向異界祖神,最終將異界數十人生生逼退百裡之遙,才堪堪化去。
此時,異界祖神終於動容。在那些老者回來訴說事情經過的時候,他們並沒瞧得起凡女和明帝,那些老者不是異界的中堅力量,他們也隻是偷偷的去冰原世界進行獻祭。人總是有私心,無數億年來,異界毀滅了太多其它物種,本身收獲也不勝枚舉,天資絕世的人物頻出,經過久遠歲月的沉澱,其實力早已不可想象。而那些老者,他們在異界祖神中處於底層,也正是這些人一直負責窺測其他世界的生命奧秘,那些強大的存在,隻需專心修煉即可。一位老者在九州廢墟中找到了《海經》中的一頁,他聯合了其它同階層的人偷偷破解,甚至到現在,他們依然隱瞞著真像。如果那位老者將《海經》那一頁公開,也許在眾多族人的參考下,不會去搞什麼祭祀,也正是他的私心,成就了明帝化身的自由。
由於那些老者們的實力屬較弱階層,所以其它更強大的祖神並沒有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異界強者縱橫,很是輕鬆的就走出了這數十位祖神來擋關,不想卻是低估了凡女,從其表現來看,那種實力,已然超越祖神級,讓眾多強者極度震驚。
凡女笑容如常,她輕撫頭上插著的那朵鮮紅欲滴的花朵,不急不緩的道:“現在,可否請出你們的幾位始祖?”
正在異界眾祖神強作鎮定之時,一片翻滾的光明自皓遠天際滾滾咆哮,刹那以至眼前,刺目的神芒頃刻與凡女出塵物外的華麗彩輝絞在一起,讓這片虛空仿似與世隔絕,成了夢境中的燦燦天堂。
光明以至,似水如流,一位白袍人傲立當場,他俯仰虛空之間,對著異界祖神淡淡道:“吾想知道,始君因何隕落?”此人,正是明帝。
眾多異界祖神還沒有從凡女的震懾下解脫出來,又來了一位似乎不差於凡女的人物,而且,他竟提起了始君。
始君,這個名字在異界可謂驚天動地,故老相傳,始君為守護一方世界,殺死了幾百位異界祖神,後來異界始祖終於被驚動,紛紛現世去滅除始君。始君竟一人獨戰幾十位異界始祖而不敗,而且還湮滅數人,最後將眾多異界始祖追殺至虛空之中,此後再未現世。奇怪的是,自從始祖們與始君一戰後,也似蒸發了一般,而且,凡是破入祖神九重天的異界祖神,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沒有人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無儘歲月以來,這件事一直是異界的不解之謎。
大多數異界祖神都在思量眼前的白袍男子為何提及始君。就在眾人沉默的時候,那位曾親手挖出九竅玲瓏心的老者忽然越眾而出。資曆老的祖神都在皺眉,這樣的場合,實在輪不到像他那樣處於底層的人物上台。甚至有幾位資格高的祖神欲上前阻止,但還沒等他們動作,那老者已然發話了。
隻見他故作平靜,神情漠然,冷冷的對明帝道:“我知道始君諸多往事,但卻不會告訴你。”
那些異界祖神們此時也安然了下來,他們有兩種判斷,一,這個老者模樣的祖神瘋了。二,其中蘊藏玄機。
明帝聞言,神色如常,隻見他一手前伸,臂膀插入虛空之中,而他的手,穿越層層空間,穩穩的叩在了老者頭頂。正待明帝欲強行檢索其記憶的時候,那老者慌忙道“且慢,我願意告訴你。”
明帝聽聞,便撤手靜待其下文,隻見那老者突然詭異的一笑,然後道:“我剛才已經把關於始君的全部記憶自腦海中抹除了,但還有人知道始君之事,你若強來,知事的人皆會如我這般,寧死也不告訴你!”說至此處,老者的聲音忽然尖利起來。
明帝臉見怒色,但一瞬便散去了,他平靜的看著老者道:“那我便殺了你,再挨個探尋此界中,所有祖神的記憶,看看那些人是不是都如你說的那般寧死不屈。”
老者聞言,哈哈大笑,之後厲聲道:“好狂妄的口氣,你的能為雖勝我等,但傾我整界之力,彆說是你,就是加上你身邊的凡女,甚至再來幾個與你們同等之人,也休想討得便宜。況且我界中人,皆風骨卓絕,各個都是不服強權之輩,現在我就以死名狀,以證我界之名!”話至此處,隻見這名老者突然全身光芒大作,他發瘋似的朝明帝撲來。
明帝也很吃驚,之後眼中閃現一絲讚賞,隻見他一揮手,那老者前衝之勢頓時止住,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進半步。
突然,老者身體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一個巨大的光團在那老弱的身體中猛然炸裂,宛若億萬恒星無儘歲月的能量在一刹那綻放,毀滅之氣頓時漫空騰卷。
老者,竟然自爆了。
祖神自爆雖然威勢驚天,但在場之人無不是天下翹楚,一方豪強,其實力大多都在自爆的老者之上,所以,老者的這場自爆,就似乎是最高亢炫麗的煙花,有著無比燦爛的外表,但卻寂滅在廣袤的天空,不能濺起一絲漣漪。
但是,老者雖然未能傷害到明帝,卻激起了同界祖神的豪情,經過剛才的動亂,更多的異界祖神來至此處,甚至還有一些半祖,他們在得知老者自爆後,紛紛憤怒無比,汪洋般的殺氣直指明帝。
明帝眉頭微皺,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那名老者自爆的時候,他未能來得及阻止,他其實並不想把那老者怎樣,畢竟是那些人將自己的這具化身自封印中解脫出來的。而事已至此,恐怕難以善了。
凡女見狀,似乎微笑得更加纏柔了,她看著那些殺氣凜凜的異界祖神們道:“還有我呢,我要見你們的始祖,如此聲勢都沒能把他們震出來,難道非得我進去登門拜訪不成。”話落,她竟騰身而起,朝著那巍然的殺氣中衝去。
明帝見狀,頓時一驚,異界的人太多了,而且越來越多,縱使他們聯手,也難破入,他來不及多想,急忙上前阻擋凡女。
但凡女剛飛出不久,兀自來了一個回旋,彩裳飛舞之間劃出一大片炫麗的光輝,之後,她已然回到了原地。
而明帝剛起身去攔凡女,鎖定他的那些異界祖神和半祖們,紛紛發動了進攻,那聲勢好似天塌地陷,明帝真身或許不懼,但此刻卻萬萬接不下來,恰巧此時,他正看見凡女又落回原地,心裡大呼上當。
原來,凡女知道明帝因何脫出封印,料定他不忍對異界真的出手,所以,剛剛凡女欲往前衝,隻是做做樣子,她的目的就是引動異界與明帝的戰火。
凡女見計謀得逞,不禁笑得更加嬌柔,嬌柔中又有一絲得意。她微笑著飛身而起,來到了明帝近前。
無儘的光輝將遙遠的九州都照得通亮,戰場處明帝不得不揮出他化身曾站立過的祭壇,而凡女則取下了她頭上那支鮮豔似血的花朵。
異界眾人似乎組成了某種戰陣,他們的動作鏘然有序,神兵奇舉,氣勢參天,其撕裂空間後的混沌竟然汩汩沸騰,似乎是在懼怕將要降臨的無上魔威。
突然,那些沸騰的混沌猛烈迸濺,四散翻滾的穹廬仿佛盛有可焚儘蒼茫的滅天熾焰,那熾焰越燒越旺,熊熊遼遠,一望無際,天外之天,仿佛要用最醒目的方式,在毀滅之前,留給世人永生銘記的告彆之光。
猛地,漫天的黑焰中突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仿佛天柱頃塌、穹廬折裂,一把通體烏黑的巍然巨劍,從未知天域的深處轟隆隆猛刺而來,天穹被其生生斬碎,那漫天的火焰全都附著在劍身上,磅礴的巨劍在火焰附著的瞬間,猛然綻放兩排刺透天上地下的金光,那是八個大字所發,凡女和明帝天生的記憶中均有那種字體,其意為:斬天弑地,乾坤俯首。每一筆畫都有著毀天滅地的氣勢,而異界的這一擊,還未降落就具有好似萬宇改易般的威嚴。
凡女始終柔柔的微笑著,而明帝則神情冷然,他們不是不想去阻止異界施法,而是這一切,緊緊發生在一瞬間,此時劍威已成,將異界眾人牢牢護在其中。
凡女對明帝笑著歎道:“看看你這是何苦,這一劍你肯定是接不下來,你難道不需要我的幫忙嗎?”她的聲音雲淡風輕,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她隻是看客而已。可是,那巨劍明明鎖定的是他們二人。
明帝依舊冷然,他盯著那穿越天地渾茫搖斬而來的龐然巨劍,驟然拔地而起,手托如天的祭壇,廣袍淩風,光明滾湧,他竟要以一己之力,逆轉這天外之天也為之辟易的不世之威。
凡女依舊微笑,她看著明帝上衝而去的身影道:“逞強而已。”但說歸說,她還是緊隨其後,也朝著那把遮天蔽日的劍影迎去。
就在凡女升空的瞬間,天所之雨徐垂而下,漫空流轉的炫麗之色,宛如憑空綻放出億萬彩蓮,侍奉著她飄然飛揚的身姿。她幔袖輕舒,纖纖指間那朵紅豔欲滴的花朵,刹那釋放出更加濃厚的血色,那花朵越開越大,紅光貫天,最後砰然碎成漫空花雨,那些花雨卻不落地,他們仿佛不願駐留凡塵的仙子,紛紛向天飛舞而去,最後撲簌簌裹在明帝所托的那座晶瑩剔透的祭壇上。
祭壇彌漫著如煙似霧般的紅光,在紅光之間又不住的迸射出刺透蒼茫的光明,明帝此刻擎托的仿佛不再是祭壇,而是一朵淒豔奪目的血色濃雲。
血雲蔽世,拙劍舞空,一黑一紅的兩道毀天之光,直要撕裂萬事萬物,哪怕最後一粒塵芥,也得舍儘終生的精華,來應這不可避脫的末日死劫。
燦燦的昏芒之色襯托出毀滅前低沉的輝煌,兩股極儘萬界的偉力,宛如天地合吻般交擊在一起,霎時長空黯然,沉悶的死寂壓迫得眾多強者欲要喋血,就在此時,能量翻滾的中心,終於爆破出震天巨響,一聲浩瀚的怒嘯撕裂了所有寂寥,在那怒嘯之處,有一輪比十萬太陽還要宏亮的光芒,那光芒崩散之間,將異界諸人推出百萬公裡,將明帝和凡女拋向無邊天際。這沉痛的一擊之下,凡女和明帝終是弱了一籌,他們雙雙嘔血。而異界諸人,雖被震退,但陣型未亂,從遙遙百萬裡外,以更猛之勢迎戰而來。
明帝於光輝而成就,他的血液都是流淌的光,橙黃的光芒濺在他白袍的前襟上,似覆了一片金水,映襯得周遭的空間全都朦朧起來,他方才首當其衝,現在受傷極重,此刻戰力已不足以應對接下來的攻擊。
凡女雖然嘴角溢出一絲鮮紅,但臉上的微笑卻更加柔美,而且近乎嫵媚,他看著重傷的明帝道:“這次你真的不行了,傷成這樣,接下來的戰鬥可怎麼辦,現在你快跑吧。”說著說著,她竟嗬嗬笑了起來,似有幸災樂禍的感覺。
明帝看了看她,心中實是無奈,她知道凡女的特彆之處,對她迥異的話語也不覺奇怪,他一揚手,將震飛的祭壇收回來,那些附著其上的片片花瓣又都飛揚開,最後重新凝聚成一支紅豔的花朵,被凡女握在手中。之後明帝道:“方才二人尚且挫敗,現在吾無力應付,看來,隻能離開了。”
凡女聞言,不以為然道:“那你還不快跑,要不就跑不了了。”說話之間,她竟嗬嗬笑著,朝異界諸人的戰陣迎去。
明帝的意思是他們兩個都離開,但凡女似乎無意同行,而且要一人獨戰,明帝無奈,隻好拖著重傷之體隨其共赴。
凡女突然回頭看著跟來的明帝,四瞳中雲霧流轉,雲霧中參雜著大千世界都沒有過的物種在衍變,那是一棵枯萎的小草,明帝看到那顆草,頓時一驚,也就在他驚訝的同時,那棵草已經裹著蒙雲細霧,深深沉入了他錯愕的眸中,他重傷之下,已無力抗拒這世間僅有的可視萬法之基的奇瞳,隻覺一陣眩暈,腦中嗡的一聲,便暈了過去。
凡女纖手一揮,那隻如血的花朵再次炸開,飄揚的花瓣伴著瑩瑩彩光,傾灑著將明帝裹袱其中,之後紅光一閃,從新結成花朵,被凡女抓在手裡。她看著蘊放絲絲光明的花朵輕聲道:“你該好好睡上一覺,可能你從來沒有睡過吧,等你醒了,眼前的一切早已結束。”話落,他將花枝重新插在頭上,她說話的時候,笑得既得意,又嫵媚。真是個奇怪的女子。
此時,異界已然發動了新一輪的攻擊。茫茫一片,也不知他們有多少人,那些人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在漫空中劃出一幅幅奇異的浮紋,那些浮紋洋洋灑灑、似急又緩的遊蕩著,翩若塵灰,浩渺悠然。
大團如雲的紋圖最終疊羅在一起,慢慢綻射出仿佛來自萬世中最高遠之處的極淨光華,那光華裡含蘊的無數圖景,似在長空中突生的盛大曇花,它曾努力的收斂自己,萬億年的沉寂,隻為此刻這一刹那奪天地造化也比之不及的美麗。
曇花,完成了它的夙願,在最燦爛的時刻凋滅了,然而,就在眾生還在回味方才的美景之時,一聲不和諧的巨響震醒了處於沉醉的人們。
混沌炸裂,一座金光耀眼的巨大廟宇橫空騰現。
這廟宇的氣勢比之方才的巨劍更加威茫,澄頂金柱之間,仿佛充塞著撲撲作響的明焰,那明焰騰騰翻躍,似乎隨時都能飛濺出來,焚儘萬事萬物。
廟宇眉梁上掛著展書其名的赤金匾額,上鏤五個大字:真武聖君堂。字體挺拔,其勢雄渾,一揮一毫,皆可威震三千大世界。
精雕的廣闔大敞著,可見其中高臥的巨龕,然而,那巨龕之上擺放的不是神像,也不是牌位和供紙,那竟是一顆烏黑龐然的骷髏頭骨。而方才那把參天的巨劍,此刻正插在頭骨的頂梁之上。
巍巍闊廟,放射著耀眼的金芒,攜卷隆隆巨響,朝向凡女轟砸而去。
凡女華裳輕擺,身後九條雲帶流光狂舞,她雙眼微掙,眸中突然浮現長空星宇,那些星宇越來越亮,越來越清晰,最後從她曼妙的眼中一湧而出,此時,她所在的這片天地已經不再是滾滾混沌,而是諸天星辰參差錯落,山川河流蜿蜒逶迤,古林藤蘿雲蒸霞蔚,一個浩淼無際的渾荒世界,以她為中心向著昏騰陰霾的虛空席卷而去。當一層古界延至儘頭,她的眼中會再次湧現出不同的世界,如反反複,連續九次,此時,她已然被眼中湧出的九座先天宇宙圍在其中,那砸來的廟宇看似臨近,實則,其必須穿越這九個宇宙的距離才能觸碰到凡女。
凡女俏立於天地中心,漫身彩繡無風飛揚,她的雙手如佛般合在一起,那一瞬間,天雨嬌花悠然傾灑,浮屠曼殊沙,浮屠曼陀羅,欣然雀躍的八瓣光朵,比之最無上的真佛駕臨還要純潔。驀地,凡女眉心處紅豔的花紋,突然濺射出垂陽映血般的光芒,將天地之間濡染得一片橙紅,光芒刺破遙遙虛空,投身向深遠而未知的世界。
一陣轟鳴打破了此時的靜謐,凡女眉心花朵的光芒刺透的虛空處,突然湧現出怒嘯般的濁浪,濁浪越湧越急,不消片刻,流聚成一條虯曲長河,河水烏碧幽深,湍流若奔,狂蕩嘶吼著橫亙在巍然的天空之中。
凡女合手輕分,秀臂向上舒展托引,那河水頓時汩汩搖蕩,一枝與她頭上插著的那朵一樣血紅的花自水中浮出,隻是水中的那朵綻放得極為盛大,幾乎與長河同寬。
凡女飄然縱起,曼妙的身姿伴隨著嫣光彩影,翩然盤坐於那朵花的蕊心之中,她絕麗天成的芳華宛若本就是這紅豔嬌朵的花蕊,隻因厭倦了萬年枯坐的寂寞,這才離家遠遊,此刻不過是親子歸還而已。
浩蕩的長河馱著血紅的豔朵,似蒼龍破天般朝著攜無上神威而來的巨廟急衝而去。
河水綿騰,其上那朵龐大的嬌花似乎與九座宇宙已然合一,花隨河動,諸天星辰齊動,億萬山河、長空天宇,皆隨之狂奔飛衝,與那轟擊而來的遮天廟宇猛烈的撞在一起。
遼源廣袤的天空被璀璨的巨廟震裂成如鏡子般的塊塊碎片,九座宇宙中的恒河星宿瞬間劃歸流沙,山川斷折,萬物傾塌,原本似天堂妙境的一切,都成了敗壞得無法修複的廢墟,那金光閃閃的廟宇仿佛是上天降下的惡魔,在最天真的世界中肆意宣泄著毀滅的***。
然而,縱使九座宇宙儘皆湮滅,那條奔湧的長河卻如常安然,它席卷著激揚滾騰的巨浪,似十萬祖龍舞空、以汪洋般的大水將如天的巨廟頃刻淹沒。
巨廟在大水中悸動掙紮,傾掀出滔天的波浪,浪花皆青光閃爍、晶亮通透,飛濺的每一滴水中都流轉著萬事萬物的影像,宛若它們心中都包含著一個紅塵世界,仿佛圍困巨廟的不是河水本身,而是那些塵世中不計其數的天宇和生靈。
然而,巨廟就像代表著無上的惡魔,而魔,是執著的象征,隻要不毀滅,它就會張狂的存在著,它隻能肆意的摧殘彆人,它不允許任何人踐踏本身的威嚴,所以,當有人敢於向它發出挑釁,它將給與其最淒慘的回應。於是,如魔的巨廟,在異界祖神們割舍大量血魂充斥其中之後,終於要破浪而出了。
可是,就在廟宇那金燦燦的輝煌剛躍出水麵一半,河水中一抹映紅天地的光芒驟然衝進了廟宇的門庭之內,那正是凡女乘坐的那朵鮮豔似血的嬌花。
此時凡女臉上的笑容嫵媚之極,她化身成頂天立地的巨人,而她腳下的花朵也隨之綻放得更加盛大。她盯著神龕上那顆烏黑的骷髏頭,雙眼的四隻瞳孔中放射出塵物之外方有的光彩,光彩籠罩了神龕,並向整座廟宇擴散。
那神龕上的黑色頭骨仿佛還活著一般,竟傳出陣陣憤怒的咆哮,而它頭頂的那把參天重劍似要破空而去,但卻被凡女眼中的光輝所困縛,無法如願。神廟中那些跳躍的明焰,紛紛朝著凡女狂湧過來,然而,都被她腳下巨大的花朵所放射的血光逼退。
最終,那骷髏發出了不甘的吼叫,它越變越淡,連同巨劍和神龕一起消失在廟宇之中,在骷髏頭骨消失之後,神廟的力量仿佛失去了元樞,毫無目標的波動起來,凡女眼中的光輝頃刻蔓延至所有角落,光輝所到之處皆劃歸虛無,最終,整座神廟消失在了異界眾人的視線之中,取而代之的是凡女那頂天立地的法身,而在她的雙眼中,皆有一座廟宇的影子,那正是剛才的巨廟,她,竟把那詭異且魔威蓋世的廟宇收入了眼中,而在異界眾人心裡,此時的凡女,比巨廟更加的恐怖、可怕。
凡女眼中的廟宇影像越來越暗,最終消失不見。當廟宇徹底斂去之時,異界所有加入戰陣的人,都噴濺出一腔鮮血,他們與巨廟的聯係也徹底的被斬斷了。
凡女高大的法身掛著柔婉的微笑,對著異界祖神們道:“我看過你們毀滅了很多世界的文明,我之所以隻是看著,是因為身有枷鎖,不能涉足塵世,如今枷鎖已去,不想再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我是個很寂寞的人,以後就專門管看不慣的閒事來消磨時間,我也不想為難你們這些後輩,把我的話,回去告訴你們的始祖們。如果還發生讓我不高興的事情,我還會再來你方世界一觀的。”
此時,那些異界祖神們早已是強弩之末,他們耗費了太多的血魂和精氣,而且,凡女方才的表現詭異可怕,他們的鬥誌已被磨損得所剩無幾了,聞聽凡女之言後,各個外表神色漠然,其實心裡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覓地療傷。
其它人都如鬥敗的公雞,而有一行人,更是沮喪至極,他們,就是在冰原世界獻祭的那群人,而此時,那個挖出九竅玲瓏心的老者,也就是那個自爆而死的異界祖神,他竟然也在人群之中。
原來,他們在明帝來勢洶洶的氣息中,感受到了“希望的光芒”,他們認為是明帝搶占了偉大的希望之神本應賜予他們的“無與倫比的光榮和力量”,他們震怒的同時,也在相互傳音,試圖設法困縛明帝,看看能不能把“希望”奪回來。最終,幾人達成了默契。
祖神難以真正的死去,即便自爆,也有複活的希望。所以,那位曾親手挖出九竅玲瓏心的老者設下苦肉計,將自己的靈魂震裂成兩半,一半暫附於另一位老者體內,一半以自爆假意表示決心。當時人們並沒有過多留意那場自爆的威力,老者順利的瞞天過海了。之後,其他老者運用術法,偷偷的將自爆後的殘碎靈魂收集起來,在混亂中那位老者重新凝聚出肉身。他們的目的是:明帝見老者壯烈自爆,便會真的認為不可強行搜索記憶,然後,他們就讓明帝進入一座陣法,以破陣的輸贏來決定是否告訴明帝始君的事情,明帝一方豪擘,加之看似對始君之事極為重視,很有可能上當。然後,他們利用陣法困縛明帝,明帝在消磨下將逐漸虛弱不堪,最終,他們會設法取回希望之神賜予的“無與倫比的光榮和力量”,這就是前因後果。但他們沒想到,由於凡女的介入,事情會發展到另一個方向,一招棋走錯,滿盤皆輸。而他們不知道,當他們拿起那本《山海經》的時候,已然走了一條錯誤的道路,因為,異界秘傳無儘歲月的《山海經》,並不是真正的《山海經》。不過,他們尋到的《圖經》中的一頁,的的確確是最正宗的《圖經》。其實,一切都源於異界最古老的那位始祖做過的一件事,不過,那位始祖也並不明白《山海經》到底要闡述的是什麼大秘密,他也沒見過真正的《山海經》
當異界祖神都離開後,凡女突然哇的噴出一口鮮血,但她依然柔婉的微笑著。她自言自語道:“好難受啊。”而這時,她的口中竟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我早說了,不要那個廟,你偏偏貪心,這下好,傷成這個樣子,我看,沒有五十萬年是難以恢複了。”
原來,凡女也是處於強弩之末的狀態了,她隻是在異界祖神麵前苦撐著而已。而她口中的另一個聲音,其實,那也是她,隻因她是一個特彆的“人”。
凡女,世間有她的傳說,但傳說卻不是屬於她的真像,所謂雙瞳重彩,所謂凡之極儘,那些流傳著的、關於她的一切都是假的。
在虛無與混沌交彙的邊緣,不知何時生出了一顆枯草,枯草生有一片葉子和一朵小花,葉長在混沌,花長在虛無。草木枯榮本是世間常情,但這顆自出生開始便已經乾枯了,真可謂天地之奇妙不可揣度。
枯草終年累月承受著虛無和混沌的消磨,僅有的葉片與花朵後來也潰散了。可是,那些潰散的劫灰依然守候在乾挺挺的植株兩側不肯離去。
歲月荏苒,在某個未知的時刻,劫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位美麗的女子,她們眨動新生懵懂的眼睛,一刻不停的守望著那條乾癟的草莖。
時光飛濺,兩位女子眼中一直有著熱切的祈盼,那是對彼此的深深向往。然而,這兩顆滾燙的心靈,似乎注定成就冰涼的悲劇,她們雖然感應彼此,雖然等待對方,可混沌與虛無的不可融合卻使相差一線的二人永世隔絕,近在眼前等若遠於天邊,相知不能相見。
無儘歲月之中,美麗的姑娘堅定的守候在誕生的地方,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是難以逾越的折磨,似乎不能相聚,生命便失去意義,等待,無休止等待。
又是一個未知時刻,原本乾枯的枝條竟然生出了綠意,淺淺的色彩不斷濃厚,最終鮮豔欲滴。美麗女孩們感覺離彼此更進了,似乎枯燥的過去在此刻有了重大收獲,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們的決心更堅定了。
不知什麼時候,翠綠挺立的植株忽然發出蒙蒙的光輝,兩位女子同時感受到強烈的召喚,似乎對方在此刻將本應持續億萬年的渴望在一刹那全都釋放出來了,她們不約而同向對方伸出纖細的手臂。
手,終於牽在一起,久遠光陰的希望和夢想終於來臨,可是,命運卻沒有給她們安排片刻相見的時間,她們瞪著大大的眼睛,在即將看見對方的喜悅中重新被斂入那株草木,從此,草木又有了花和葉,隻是,當開花的時候,葉片消失,當花落的時候,葉片再現,從此花不見葉,葉不見花,花與葉往複輪回,相見已成遙不可及的幻想。
不知過了多久,一位白衣勝雪、冰清玉潔的女子從虛無中來,她似乎是去往混沌,隻是路過這裡而已。
這位女子渾身散發著悲憫天地的氣息,浩蕩蒼茫中的一切似乎都在其毫無例外的悲憫之下。
正當女子的一隻腳已然邁進混沌之時,不經意看見身邊生長的這株小草,眼觀之下,種種因果便被她得知了。
白衣女子秀手一揮,本不能融合的虛無與混沌相交之間竟出現一片銀光閃閃的天河,那株淒美的小草被女子輕放入銀河之中,似乎隻是一瞬間,又似乎過了很久,銀河已經不再是銀河,原本的銀光已經變成渾茫茫的霧氣,清亮的河水也變得暗淡迷蒙,但那株小草依然穩穩的飄蕩在水麵上,隻是白衣女子的身側,此時多出了一位彩光繚繞的秀麗佳人。
原來,那株小草有著混沌與虛無中永不止息的罪孽,應罪孽雙生的兩個靈魂亦不可脫世世渴盼成空的苦果,然而,命運不憐人,自有憐人之人,於是,超脫於過去未來的無上女子不經意的到來,歎息之間化解了這場葉與花本應世世承受的劫難。
女子用那條銀河洗脫了小草將來的因果,用一滴鮮血融入草中化解過去的罪過,將兩個渴望彼此的葉與花中的靈魂合一,河水便因含帶草中罪孽而不再清澈,小草也因包容女子血滴而變得紅豔無比,那合一的靈魂,就是站在白衣女子身側、彩光繚繞的絕妙佳人。
無儘歲月匆匆而過,億萬宇宙變遷,混沌虛無改易,那條河進入一個充滿死亡的世界,在那裡,它被稱為冥河。冥河上源的深處,有著鮮紅勝血的花朵,人們稱這花為曼珠沙華,又稱彼岸花,它開花的地方,也就被說成彼岸了。而兩個合一的靈魂,凝聚為一位絕世女子,她,便是凡女。凡女每隻眼中的兩個瞳孔,那是看破虛無與混沌的神眸,她其實應不算一人,她有兩種意識,兩顆心臟,曾經渴望彼此不知多久的葉與花,終於在這個身體中實實的擁有了彼此。
然而,凡女雖然脫身罪孽,雖然能為勝天,但終究未曾改變所有不吉之處,她仍代表了不能逆轉的淒苦、撲朔迷離的困惑、沒有結果的愛情和光照難明的黑暗,她為了不把這些負麵因果帶給世人,一直孤獨的存在於茫茫天外,而她其實不在乎孤獨,她的幸福隻是兩個靈魂能在一起而已,從相容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快樂就沒有間斷過。
而且,那位白衣女子也曾告訴過她,當冰原世界的封印開啟之時,便是她可以踏入塵世之際,她需要借助那個驚天動地、改變萬事萬物的變數來洗脫剩下的負麵因果,而塵世也正需要她這樣的人物來臨。
詠長生界
大風起兮雲飛揚,襲繞渾洪成四方。
山河逐鬥易空碧,八荒斷脊濺塵芒。
滾浪騰虹騁紫霄,馳光慕遠恢蒼遼。
孤嘯飆激傾雲莽,磅華逸透遮天芳。
以上為書友“辰東書迷1”所寫,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