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劉六軍來
吳橋縣外楊家寺,名為楊家寺,卻是一個小村莊。這裡就是劉六大軍暫時的駐紮地。劉六攻城掠地,卻從不在城中居住,糧草輜重也不厭其煩地全部搬出城來,在附近村莊駐紮,這是他做響馬盜養成的毛病,一有風吹草動,可以迅速脫身。
劉六大軍攻城掠地一向挑那些駐紮兵馬不多,而且城池不太難攻的中小縣鎮,所以勢如破竹,從無阻擋。這樣的縣鎮可以輕易得到他們需要的輜重補給,而且不會產生較大的傷亡。
劉六做悍匪多年,對於馭人並非外行。他的軍隊有自已投效的,有一貧如洗被迫參加的,還有被裹脅來的,剛剛拉起來的隊伍,士氣最重要,在把這些兵培養成霸州響馬盜一樣悍不畏死的部下之前,必須要少受失敗。
現在選擇攻打德州,是因為他的部下已經具備了一定的作戰力。南船北馬,北方人不會騎馬的本來就少,而且這一帶是朝廷馬政施行了百餘年的地區,百姓們的馬術還挺不錯。再加上河北山東一帶自古尚武,具體了這些基本條件,又在官兵銜尾追剿中殺進殺進幾經淘汰。
現如今能夠幸存下來的人,無論馬術、武功,還是作戰經驗,都已是上上之選,至少比那些毫無鬥誌的衛所兵高出不隻一個檔次。同時,隨著人數的增加,以及朝廷有目的的堅壁清野,小縣鎮掠奪的糧草,已經不能滿足他的部隊需要,他們急需擁有自已的地盤。
趙燧提出分兵兩路南下,因為許泰和江彬在河北境內窮追不舍,他們人多勢眾,調度、補給有一定困難。分兵一是易於補給,二是易於擴充新的地盤。
恰在此時,縱橫整個山東,逼得山東指揮使司龜縮在濟南城中不敢出來地楊虎,派人給他送來了秘密,提出裡應外合,儘奪山東之地,以此為據地。北扼京師、南控中原,掐斷運河命脈,以圖江山社稷的計策。
趙燧一見拍案叫絕,這個計策可謂高明,而且極見膽略。趙燧提議分兵,本來是為了補給,同時由於劉六用兵強暴,不修德行。趙燧漸起異心,想自已去打造一片天地。
如今見了這封密信,趙燧大為興奮,於是對計策予以補充,建議由劉六、劉七帶主力往山東。奪德州、控運河,配合楊虎攻占濟南,趁朝廷著眼山東,自已領兵往山西。一旦得勢,東西呼應,河南唾手可得,介時南北便被他們完全斬斷,要奪江山便易如反掌了。
劉六對此深以為然,正因如此,他才下定決心謀取霸州,這是他們攻打的第一座軍事要塞。雖然這段時間他對官軍的戰力越來越是輕蔑,還是有些緊張。
他穿著一件露膊的白布短褂兒,青綢子的功夫褲,打著綁腿,坐在棗樹底下,麵前一張短桌,桌上擺著幾個大茶碗,正和兄弟劉七討論著攻打霸州城的事情。齊彥名騎著一匹黃驃馬從村口急馳而入。到了籬笆牆外一躍下馬,把韁繩丟給一個手下。敞著懷走了進來。
劉六笑道:“老齊,怎麼樣,朝廷來了多少援軍?”
齊彥名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墩子上,端起一大碗茶咚咚咚地喝光了,順手從劉六手中搶過蒲扇,呼呼地扇著道:“朝廷就來了一個威國公楊淩,隻帶了三千騎兵,除此之外,再無人手”。
劉七驚笑道:“才三千人?朝廷就派了一位國公爺來壓陣,紅口白牙、空著一雙手守德州”。
齊彥名是讀過書地人,為人也比較謹慎,自不會象他這麼大意,他搖頭道:“聽說伯顏猛可又來襲邊了,這頭猛虎不可小覷,邊軍抽不出人手,京軍中外四家軍已經撥出一路讓許泰、江彬帶著去追瘋子了,他們還敢出人麼?不怕咱們象老趙一樣,突襲京師?
再說,守易攻難,德州城現在駐紮有六萬兵馬,咱們隻有三萬,正常情形下,咱們得超過他們一倍,攻城才有取勝之道,現如今的兵力應該是綽綽有餘了。派楊淩這個常勝將軍來,還不放心嗎?”
劉六皺眉道:“這麼說來,打德州可不象咱們平素攻打縣城堡寨,真要打下來,死傷慘重,隻怕打得下守不住啊!”
齊彥名“嗯”了一聲,這時有人給他端上一碟烙油餅、一把大蔥,還有一碗大醬和半條鹵狗腿,齊彥名把油餅大蔥一卷,一邊吃著一邊道:“不管怎麼樣,這是關乎我們是繼續做流寇還是有機會問鼎江山的重要一步,我們必須嘗試一下。富貴險中求,要奪江山,風浪多著呢,豈能知難而退?”
劉六濃眉一挑,說道:“嗯,老齊說的在理兒,就這麼辦。你先吃,吃飯了咱們就開拔,去德州城試試他小楊的本事。這個小子為人還不錯,保那昏君可惜了的,要是能生擒活捉了他,老子就收了他,將來老子做了皇帝,也給他個國公當當,就看他識不識相了,哈哈哈哈……..”。
水西門是碼頭區,平時最是繁華,官船民船絡繹不絕,有時晚上裝船卸貨,也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而現在卻冷清多了。京師南來的船已經絕跡,北上的船寥寥無幾,而且大多是舟師艦船,有水師保護,或者根本就將軍艦暫做了貨船。儘管如此,船仍隻能至此而止,再往北去不但盜匪橫行,而且運河中多下了木樁暗鎖,難以通行了。
現在就有三艘大戰,正靠岸停泊,船是江南水師地,船舷上是黑洞洞的炮口。這是楊淩在江南剿匪時所建造的新式戰艦,火炮也是發速甚快的新式火炮。
看到這些,楊淩甚感親切:不知道帶隊地將官有沒有自已熟識地人。看樣子,這軍艦是運送軍械器物的,自已在江南帶出的幾員水師將領現在都獨擋一麵,是江南、東南的水師要員,應該不會擔負這樣簡單地任務。
楊淩想了想,喚過一個親兵吩咐道:“去碼頭看看是江南水師哪位將軍帶隊。貨物卸載完畢,不要忙著走,叫他們的將軍來見見我”。
吩咐完了,楊淩和羅指揮沿著城牆向北門走去,伍漢超、宋小愛兩人帶著楊淩的親軍四散護侍著。
羅光權地傷不是很重。不過眾目睽睽之下,執法隊也沒有作假,隻不過一棍子下去,是傷皮不是動骨。那是有技巧的,象羅光權這二十軍棍,敷以上好的金瘡藥,並不礙事,不過畢竟創口新綻,所以由兩個心腹侍衛攙扶著。
緩緩走在青磚的碟牆箭垛間,巡城的士兵見了都停下腳步閃在一邊,敬畏地看著羅指揮地屁股。再敬畏地目送威國公步履悠然地離去,這才挾起槍矛箭盾,加快腳步繼續巡城。
現在,沒有人聽了上司軍令還二五馬哈地應付差使了,太陽再烈,他們也不敢不把甲胄穿戴整齊,拿起全套裝備認真巡城。夜色再深,也沒有人敢匆匆溜出去晃上一圈兒。然後尋個地方困大頭覺。而把戒備責任隻交給那些固定崗哨的士兵。
城外出現了一片樹林,為了防止反賊利用樹林的掩護悄悄接近城池。靠城牆地一麵,近百尺範圍內的樹木全都砍伐一空了,遠處的也被伐掉不上,變得稀疏起來。遠方,運河沿著堤岸曲折遠繞,延伸向遠方。
河堤內側有一些房子,現在已經成了破敗不堪的殘垣斷壁,有的已傾倒、有地已塌陷,也不知是風雨侵襲所致還是響馬盜或者白衣軍前幾次攻城時地傑作。
那片殘垣斷壁下邊,是百姓們拓出的一片空曠田地,四周有林木遮風,堤壩上可以用風車汲水,那裡本該是一片良田,現在應該長滿莊稼,可是現在隻有一片荒蕪,野草叢生。
楊淩深深歎了口氣,指著那片荒蕪地土地對羅指揮道:“民從賊,多起於饑寒;兵從賊,多緣於缺餉。如今百姓因饑寒而從亂,卻又反過來更加破壞農耕,隻會使天下更亂,更多地百姓沒有活路。
剿匪,用兵隻是表象,根本的方法還是要讓民眾有活路。其實也沒有什麼靈丹妙藥,無非是減少苛捐雜稅,讓百姓們負擔輕些,當官的多乾些實事,讓百姓們吃飽穿暖。
隻是,這些事僅僅依靠幾個清官,在他治下不難實現,放眼整個江山,首先就得保證吏治的清明,律法的公正,而不能單單依靠官員的自律了,這才是最難的,整頓吏治,絕非一時一日之功,說著容易,做起來何其難也”。
羅指揮道:“國公爺勿需擔憂,當今皇上聖明,朝中有國公爺這樣的忠臣良將,都察院、翰林院、科道言官又已大肆整頓,吏治清明,一定能辦到地”。
楊淩苦笑一聲,對羅指揮道:“我軍缺少訓練,單兵戰力差,野戰能力尤其差,作戰時多以武器優勢彌補人的差距,所以善守不善攻。可是最要命的,是士氣太低落,士氣低落,縱然武器先進,一旦打仗,還是會一敗塗地的。”
羅指揮深以為然,點頭道:“是呀,德州情形就更複雜了,尤其軍隊來源不一,彼此攀比,調度起來十分頭痛。桑園口是德州與滄州的交通要道,十二連城與德州互成犄角,守望相助,都是極重要的地方,國公將保定、天津援軍派去獨自堅守,是否合適呢?下官冒昧,下官……..真的是忐忑不安呢”。
楊淩嗬嗬笑道:“你放心不下,以為把他們留在眼皮子底下才好看顧麼?嗬嗬,德州城主力分彆來自三個地方。那才真的是無法發揮呢。我把他們調開,兩路援軍各守一處,沒有攀比,各負其責,反而更易發揮他們地作用。
今日我以軍法立威,使將士們畏法知法,軍紀在短時間內必可深入人心,令士卒奉行不逾。如何保持長久,那就是你這位帶兵將領地本事了,軍紀森嚴、賞罰分明,不罔顧人情,就能做的好”。
羅指揮謹然道:“國公說地是!”
楊淩又道:“軍心士氣要調動起來,說易不易,說難不難,就是一個為何而戰的問題。你說這些士兵為何而戰呢?報效朝廷還是保地安民?若有這個心。他們也不會厭戰畏戰了。我頒布將令,殺死響馬者,所獲財物一概歸個人所有,效果不會立即可見,等到打上幾仗。有人嘗了甜頭,全軍就會如同貪虎了。”
楊淩微笑道:“我大明用兵,一向以文官統兵,少上前線卻坐後指揮。掣肘於將軍。而在他身後又有監軍,掣肘於文官。本國公這次來,無文官指揮、無監官乾擾,儘付大權於你,權令集中,可以令你便宜行事。”
楊淩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天下人調侃,都說我楊淩是天殺星、楊砍頭。可是殺人立威的事我還從來沒有用過。接掌神機營時沒有用,白登山抵禦韃虜時沒有用,江南平倭、東南打擊佛郎機人,乃至在四川剿滅都掌蠻時全都沒有用過。
神機營的鮑參將也罷、福建巡撫阮大文也罷,都有取死之道,不循軍法,單以國法也是該殺的。唯有今日為嚴肅軍紀,殺了二十多個小卒。是實實在在為了樹立軍威、嚴肅軍法。不如此,我擔心你駕馭不了這支雜牌軍啊。本國公唱個黑臉。給你羅指揮樹起了軍心人望,德州安危所係,我可全指望你了”。
羅指揮肅然道:“國公放心,羅士權職責所在,定不負國公重托,唯有儘心竭力,死守城池,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不夠,人在城在,人亡,城也得在!”
“是!人在城在,人亡城也在!”
瞧著楊淩向前走出一陣,羅士權忙示意兩個親兵扶著自已追近了些,說道:“國公,您的計劃,末將還是有些擔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國公位高爵顯,現在又掌管山東一省軍政,一身所維乾係重大,這麼做……..”。
“噯,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做什麼?你儘管照做便是了,出其不意、以實擊虛、正合險勝嘛”。
“更何況,流賊這幾個月來攻必克戰必勝,朝廷大軍追在後邊對他們毫無威脅,反賊驕氣日盛。驕兵,總是會主動送給對手許多破綻的!”楊淩輕輕一捶城牆,目光閃動著道。
二人邊走邊磋議著城防事宜,走到北門時,忽見城下聚集了一群人,正在那裡連哭帶喊,城頭上的士兵向下邊厲聲喝喊道:“滾!統統滾開!這是軍事重地,奉羅指揮使將令,不得放一人進城,聽勸地趕快往彆處逃難去吧,再在這兒吵鬨,老子的弓箭可不長眼睛!”
底下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提包挎籃的,一看就是群躲避兵荒逃難來的百姓。有個六十多歲白發蒼蒼的老人哭求道:“官爺,求求您開恩呐,附近幾個縣全讓土匪占了,到處兵荒馬亂的,俺們實在是沒地兒去啦,官爺,小老兒給您磕頭啦,您抬抬手,給俺們一條活路吧”。
老頭兒一跪,百姓們忽啦啦跟著跪倒一片,城頭守軍嚷道:“去去去,彆他娘的拜俺,老子還沒死呢,真是晦氣!”
楊淩怒氣頓生,蹙眉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放難民進城?”
羅指揮急忙道:“不能放!國公爺,不能放他們進來!彆看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可說不好誰是響馬盜,有時候他們一窩子都是強盜,父子是,母女也是,根本就是全家投匪地。還有的時候則是攙雜在其中混水摸魚。
這些人進了城,或者搜集城防情報,或者裡應外合襲奪城門,再不然就在強盜進攻時於城中各處放起火來,大叫響馬已經進城,散播虛假消息擾我軍心。齊河、惠民等縣大多都是混進了響馬盜,才被他們輕易攻進城來,掠奪奸淫、荼毒全城的”。
楊淩聞言不由默然。他方才隻是憐心大起,脫口而出罷了,羅指揮就是不提醒,他也馬上反應過來了。
兩軍陣前,婦人之仁使不得,雖說這些人看著沒一個象響馬盜,可是響馬盜本就是剛剛拉起的一支農民隊伍,上馬做賊、下馬做民。根本都不需要偽裝。
或許這些人是真的難民,或許其中有真地難民,可是能怎麼做呢?自已不是無所不知地神仙,沒有無所不能的本事,如何去區彆、區分?人生本來就充滿無奈。雞鳴驛的城頭上,自已不也咬牙狠心,不顧黃縣丞等人地阻攔,把被韃子裹挾的無辜百姓炸成了碎片麼?
亂世之中。人命賤於草芥,最可憐的,永遠是這些默默耕作、默默奉獻的良民百姓。
楊淩淚光瑩然,心中酸楚,開城的命令卻始終無法從他地嘴裡說出來。他隻能咬著牙,硬著心腸,看著百姓哀求再三,最後絕望地離去。他們扶老攜幼,腳步遲滯,三步一回頭地走著,或許心中還在企盼著城頭的守軍會突然發善心打開城門。
如果國富民強,百姓們安居樂業,他們何至於會流離失所、家破人亡?造反,縱然有那樣的野心家,又哪裡會有群眾基礎、會有人響應?
楊淩在心裡暗暗發誓:我一定要努力。儘快地平息這場動蕩。在我地手裡。在我的有生之年,儘力地去改變產生這種動蕩的根源。改變我們的國運,改變那一次次在兵荒馬亂中受儘煎熬的百姓地命運!
從走出楊家坪那個窮山溝起,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力量,一步步把他推到了今天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踏上仕途用了兩年,接近中樞用了一年,這種速度可謂天之驕子了。
而他,也沒有辜負上蒼的厚望,從擬定自已地人生目標開始,就一直在努力,在他力所能及地範圍之內,劈開重重阻力,嘗試做出地一些改革現在已經在部分地區施行了半年。
雖然楊淩做地,不是激進的、直接從製度本身做出的改革,可是卻是和它聲息相關地,他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不可能直接對這個龐大帝國的政治、經濟、文化製度做傷筋動骨的大手術。那樣翻天覆地的改革,在非其時、無其勢的情況下,就是皇帝也做不到。
但凡改革而能成功者,沒有一個是按著他的設想硬生生鋪設一條道路,然後要求天下人按照他的想法去實現他要做地事。這樣的人,沒有權力他就是空想家,如果有權力,那就隻能害人誤已。
偉大的成功者之所以成功,是因為整個社會已經蓄積了足夠的可以做出某種改革的需求和條件,他最先清楚地發現應該做出這種改革,去因勢利導罷了。
還有一種情形,就是這種需求和條件已經產生萌芽,那麼這個試圖變革的人就得把精力放在培養這個萌芽上,為它創造更多的條件,促進它的成熟,當曆史洪流波濤洶湧不可阻擋之際,他才會出手疏導,水到而渠成。
舉重若輕不露聲色地達到變革目地,這才是以四兩撥千斤的高明政治謀略。逆天造勢,在不具備社會條件地時候去搞大躍進,亦或在改革條件剛剛露出一點苗頭,還薄弱的禁不得一點風雨的時候就去拔苗助長,隻會把自已鬨的身敗名裂、甚至被尚占主流的舊勢力扼殺了那小小的萌芽。
楊淩現在正在做的,就是嗬護培養那個小小的改革萌芽,為它創造產生的土壤,當這些條件成熟時,它就會催生文化條件、政治條件的演變,然後改革才能應運而生。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或許在他有生之年也不能看到它開花結果,但是利用手中的權力有意識地去培養它,卻能讓曆史少走些彎路,搶在那長達數百年的愚昧、落後到來之前,讓它實現。
現在,這一切剛剛開始,已經漸現曙光,決不能讓它受到破壞,決不能讓人用無窮的破壞毀了這個希望,這場動蕩,必須儘快平息!
殷殷如雷,低低傳來。楊淩霍然抬頭,隻見遠處平坦的驛道折彎處塵土飛揚,黃沙滾滾中有無數人馬的身影若隱若現,鐵馬金戈,殺氣盈野,塵埃裡現出一麵大旗,迎風招展,上書鬥大一個“劉”字。
劉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