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悲情

泰山城鬼界入口空間之中。

蒼茫遼闊，一望無際，在遙遠的天際飄蕩著血紅色雲霧，泰山王、李楊、李尋歡三人直接飛至空中，穿梭於血紅色雲霧之間，來到了輪回鏡上方。

三人並列淩空虛立。

“你們誰先查詢？”泰山王看向李楊和李尋歡，笑著問道。

李楊和李尋歡相視一眼，二人便有了決定。畢竟李尋歡乃是李家長輩，李楊豈會搶先？更何況查詢也不急在這一時。

“泰山道友，請開始吧，先讓尋歡真人查詢，畢竟尋歡真人已經在鬼界等了千年了。”李楊稍微後退些許，對著泰山王說道，這泰山王一聽到李楊的話便點頭，而後接過了李尋歡的輪回珠。

即使是鬼界，也是看重實力的，在泰山王眼中，李楊甚至比酆都大帝還要厲害，李楊的話在他心中分量自然更加大。

泰山王臉色肅穆，單手取出輪回血晶，輪回血晶光芒射入輪回鏡反麵。

“開！”

隨著泰山王一聲大喝，輪回鏡反麵的黝黑金屬竟然發出了光芒，而後便如同拉開布幕一般朝兩邊拉開了，出現了一光滑的鏡麵，泰山王很是迅速的將輪回珠扔了下去。

輪回珠砸到鏡麵，連一絲漣漪都沒有產生，便被吞噬了。

李楊看向一旁的李尋歡，自己的太爺爺。

李尋歡眼角有著魚尾紋，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有點蒼桑，這魚尾紋每一條都代表著他的不幸，他的苦難，當初還有著絲絲綠色生機的眼神也比過去暗淡了不少，當此刻泰山王開啟輪回鏡，李尋歡眼睛之中才重新發出希望的光芒。

“呼！”

李尋歡向前一躍，便落在了鏡麵之上，輪回鏡發出的白色光芒很快便將李尋歡完全包裹了起來，外人根本看不到裡麵發生的一切。李楊和泰山王隻能在上方靜靜地看著。

李楊心中也是默默期待著，期待著自己太爺爺能夠找到自己的愛人，一千多年來，李尋歡經曆的苦難實在太多了，無論是千年的等待，還是英英的死，李尋歡也該過一個幸福的生活了。

過了許久。

白色光芒漸漸散去了，李楊和泰山王都立即朝鏡麵看去，按照規矩，如果能夠找到要找的人，輪回鏡會將人的影像顯示出來的，而此刻輪回鏡上果真有一個影像。

李楊和泰山王頓時愣住了。

李楊甚至感到自己的心在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李楊看到這影像，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或者說，他此刻是一句話說不出來了，他隻知道他現在心中很難受，非常難受。

李楊臉上滿是苦笑。

“天意弄人啊！”泰山王也是長歎一聲。

輪回鏡上，正有著一個巧笑倩兮的美麗影像——英英的樣貌。

林詩音是英英？

英英是林詩音？

英英竟然是林詩音！！！

當初英英的死，就是為了能夠讓李尋歡和林詩音幸福在一起，李尋歡之所以一直沒有接受英英，也是因為林詩音……可是，可是英英竟然是林詩音在鬼界轉世之人。

天意弄人！

天意戲人！

李楊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太爺爺李尋歡，他不知道此刻李尋歡到底是什麼心情，他相信如果是他遇到這個答案，或許他會發瘋，此刻李尋歡正站在輪回鏡上，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尋歡大哥，祝你和詩音姐姐幸福，能為尋歡大哥做點事情，我已經非常、非常滿足了。”

英英最後一句話依舊在腦海中回蕩。

李尋歡不知道此刻是什麼心情，他隻感到天地一時間黑了，他看不到天，看不到地，他看到的隻是英英死去時候的笑容，他聽到的隻是英英那最後一句話。

根本沒有任何意識的，李尋歡無力的跪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李尋歡無力的低聲呢喃著，無意識的說著，這一刻猶如天崩地裂，李尋歡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他不知道自己未來能夠乾什麼，他隻感到……他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的未來已經沒有了。

恨！

恨天很地！

“為什麼啊！！！”李尋歡猛然哀嚎了出來，猶如受傷絕望的孤狼，已經絕望，完全絕望，那聲音發顫，在一旁的李楊和泰山王也是感到一陣陣心酸。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那血紅色，紅的讓人心顫的淚水從李尋歡眼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輪回鏡金屬之上，淚珠‘蓬’然碎裂……

然而李尋歡卻沒有絲毫感覺了，他眼神迷茫，隻知道不斷的說著“為什麼？”，似乎在問天，也是在問自己。

他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當初在凡人界，詩音的死就曾經讓他絕望，而後他進入修仙者行列，得知了鬼界的存在，所以他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奮鬥，在仙界拚命修煉，在鬼界，想儘一切辦法去尋找輪回珠。

然而……一千多年的努力，竟然，竟然是這個結果！！！

無語問蒼天。

李尋歡似哭，似笑，似癲，似狂！

“哈哈哈哈~~~”李尋歡仰天大笑，仰天狂笑，瘋狂的笑，笑的聲音沙啞，笑的啞聲，隻聽得一陣劇烈的喘息聲。

咳嗽。

不斷的咳嗽，鮮血從李尋歡口中不斷的咳出，李尋歡捂著嘴，似乎想要阻止咳嗽，但是咳嗽卻在繼續，他臉上卻是依舊在笑，但是他笑的比哭還讓人心酸。

李楊和泰山王看著這一切，根本不知道做什麼好。

李楊無法想象，如果他遇到這一幕，他會如何？他相信，他絕對不會比李尋歡好多少，當所有的期望滅絕的時候，當從心底完全絕望的時候……那會是怎麼樣的場景。

不寒而栗。

李楊根本不敢想像自己處於這樣的狀態，這比任何刑罰都讓人痛苦，都讓人絕望。

漸漸的，一切都平息了。

李尋歡抱著英英的肉身，李尋歡原本計劃等找到林詩音，和林詩音一起埋葬了英英，在英英墳前感激英英。可是現在……李尋歡眼睛凝視著英英的臉龐，他的臉上有著一絲微笑，但是那絲微笑卻是讓人感到心酸。

“英英，沒想到你陪了我接近千年，我也該滿足了，唯一可惜的是……我從來不知道你就是詩音，也沒有想到英英是你。”

李尋歡抱著英英的屍身，直接飛出了鬼界入口空間。

李楊沒有絲毫考慮便跟了上去，李尋歡卻是不管後麵的李楊，徑直飛著，不斷飛著，飛出了泰山城，在泰山城之外，一個山脈的小村落之中，李尋歡停止了下來，降落在最東邊一座茅屋之外。

“詩音，到家了。”

李尋歡輕輕說道，隨即就在茅屋之前開辟了一墳墓，甚至於消耗功力凝聚成一晶體化的棺材，將英英放入其中……

半個時辰之後。

李尋歡靜靜坐在墓碑旁，一口一口喝著酒，似乎沒有了絲毫的眷念，沒有了任何的目標，仿佛他就要這麼的喝著酒，喝到天荒地老，喝到海枯石爛。

“太爺爺。”李楊站在李尋歡身旁，但是李尋歡瞥了李楊一眼，又繼續喝酒了。

李楊心中一顫。

那是什麼目光？李尋歡看自己的一眼，就猶如看空氣，連瞳孔都沒有絲毫變化，那眼神之中根本沒有了絲毫生氣，與死人無異。

“太爺爺，振作些，你還有親人！”李楊看著李尋歡，心中有的儘是焦急，他不知道如何勸說李尋歡，此種情況下，如何才能令李尋歡恢複呢？

可是李尋歡依舊不理，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在意過其他。

李楊苦笑。

自己如果這般絕望，什麼樣的事情才能讓自己恢複呢？李楊想來想去也是想不到答案，那時候心已經死去，哀莫大於心死，心已死，還能怎麼辦呢？

除非……除非林詩音活過來。

“活過來？怎麼可能，已經魂飛魄散怎麼可能還複活，連大尊都不可能救，除非……除非鴻鈞道人，感悟混沌大羅天道，誰也不知道感悟混沌大羅天道有什麼神通，說不定便可能！”李楊心中一動。

混沌大羅天道，那是至高的，隻有鴻鈞道人一人感悟，其他人都不知道鴻鈞道人的神通到底有多大，雖然公認的魂飛魄散便必死無疑，可是鴻鈞道人是否能夠將人救活，這也是難說。

“如果感悟混沌大羅天道，說不定還能夠讓英英姑娘複活呢。”李楊在李尋歡旁邊輕輕說道。

李尋歡手上的酒瓶陡然一頓。

漸漸的，李尋歡那無絲毫生機的眼神開始生出絲絲光彩，猛然李尋歡站了起來。

“混沌大羅天道。”李尋歡眼神堅定了起來。

雖然混沌大羅天道高高不可期，可是既然存在混沌大羅天道，那便有感悟成功的可能，即使這個可能性低的不能再低，更何況他李尋歡也是先天五德之身。

“李楊，謝謝。”

李尋歡重新煥發了生機，此刻他心中便有一目標——感悟混沌大羅天道。

“太爺爺，彆忘記了，你還有我爺爺，我父親他們，還有星極宗的許多弟子。”李楊看著李尋歡，為自己的太爺爺感到傷心，他隻能如此說，或許用親情能夠讓自己太爺爺彆完全生活在努力奮鬥之中。

“恩，我知道。”李尋歡長呼一口氣，嘴角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李楊，我走了，回仙界去了。或許你說的對，我還有星極宗，幻光他們。”李尋歡對著李楊說道。

李楊心中這才稍微輕鬆點。

李尋歡轉身，直接踏雲而去，李楊遙看李尋歡的身影，一時間卻是覺得李尋歡的背影有點蕭索。

李尋歡走了。

無論是凡人界，還是鬼界，李尋歡一直是孤獨寂寞的，他是悲情的，即使他擁有先天五德之身，他依舊是悲情的，即使李楊的話，讓李尋歡有了一絲希望。

可是李尋歡依舊悲情。

混沌大羅天道？

這還叫希望麼？六界之中無數的高手才努力，想要成為大尊，可是古往今來，能有幾人能夠成為大尊，成為大尊都如此艱難了，更彆說混沌大羅天道了。

無論是仙界三清，亦或是魔界三尊，無不是天生便是占儘優勢，可是他們也不過達到大尊境界而已。

無數年來，隻有從混沌中誕生的鴻鈞道人和盤古生而便感悟混沌大羅天道，盤古亡，也隻剩下鴻鈞道人一人，其他人無論如何修煉，都無法成功。

感悟混沌大羅天道，已經不是努力就能夠成功的。那是命運決定的。不，應該說超脫於命運之外，鴻鈞道人如此實力，管理各界，甚至於改變人命運。

達到那個地步，已經超脫於命運，超脫於天地。

如此境界，豈能努力就能成功？

加上李尋歡心中有著執念，英英的死會讓他心中永遠有著一個執念，擁有著如此執念，想要成為大尊都難，更彆說比成為大尊難上萬倍的感悟混沌大羅天道了。

當李尋歡生出如此執念的時候，已經決定了……他永遠不可能成為大尊，更彆說混沌大羅天道。

李尋歡，甚至於李楊都不知道。

其實……即使是感悟混沌大羅天道，也不可能讓一個已經魂飛魄散的人複活，然而……李尋歡並不知道，李楊也不知道，即使李楊知道，或許也不會告訴李尋歡。

李尋歡即使再努力，卻不知其實……結局早已經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