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2章癸字卷意想不到,出其不意
王熙鳳回京已經是正月初九下午了。
在自己在京中購置的大宅中休息了一夜,精神恢複之後,這才慢悠悠起身,任由善姐和豐兒替自己梳妝打扮。
看著王熙鳳瑩白如玉的豪乳顫顫巍巍,一雙肉凍蹄髈一般的胳膊豐膩白皙,善姐都忍不住砸了咂嘴,滿眼羨慕。
“奶奶這身子,難怪馮大爺見了都不肯挪動眼珠子,那啥話說來著,我見猶憐,……”
聽得善姐兒的咂嘴聲,王熙鳳忍不住笑罵:“小蹄子,怎麼說話的,還敢編排起他來了?”
“瞧奶奶這話說的,啥叫編排,馮大爺每次來了看著奶奶身子不都是目不轉睛,上了床不都是在奶奶身上折騰半宿,紅玉姐都在嘀咕說想要減點兒殘湯剩羹都不夠,……”
善姐和豐兒都是王熙鳳身畔僅次於林紅玉的丫鬟了。
隨著林紅玉被收房之後,善姐和豐兒都被正式晉升為大丫鬟,負責王熙鳳身邊日常雜務。
而林紅玉則不再負責這些事務,更多的是幫助王熙鳳處理外務,也就是生意上的事務了。
所以善姐和豐兒都算是自己人,對馮紫英和王熙鳳之間的事兒了如指掌,或者說就是耳聞目睹見慣不驚了。
隻是王熙鳳也沒想到平素低眉順眼的善姐居然也敢有這等“虎狼之詞”,什麼“目不轉睛”、“折騰半宿”、“殘湯剩羹”,讓王熙鳳都覺得臉發燒。
“小蹄子,哎喲,……,你這是越來越放肆了,這等話都敢張著嘴巴亂說?”
王熙鳳“哎喲”了一聲。
本來是要扭頭訓斥正在替她係胸圍子的善姐,卻未想到一扭頭被正在給她梳頭的豐兒給拉了一下頭發,疼得叫了一聲。
換了平常,隻怕又要翻臉了,不過這一次心情頗好,隻是瞪了豐兒一眼,哼了一聲,卻沒罵人,心思都在善姐的話上去了。
“奴婢可沒亂說,就是馮大爺來了,奴婢也敢當麵說,馮大爺就是饞奶奶的身子,這又有什麼不對?奶奶不也是對馮大爺日思夜盼麼?連兒子都替他生下了,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善姐振振有詞。
斜睨了一眼善姐,王熙鳳反而不說了,心裡卻是火熱。
如說是不想那個男人,那是假話。
日思夜盼有點兒誇張,白日裡忙著還好一些,但夜裡孤枕難眠,難免就要心思浮動,琢磨著這個男人現在是抱著哪個女人入眠了。
是寶釵,還是黛玉,亦或是哪個外邊兒的野女人,又或者是他府裡鴛鴦、平兒或者晴雯這些妖豔賤貨?
這等時候也免不了就要咬牙切齒,抱著枕頭一陣捶打,又或者起身去看看虎子,自怨自艾一番,才枕著孤寂入睡。
見王熙鳳不做聲了,豐兒瞪了一眼善姐,善姐也知趣地不再多說,這時候紅玉牽著虎子進來,“奶奶,來旺媳婦說大爺來了。”
王熙鳳一怔,紫英來了,怎麼這個時候來,又還要來旺媳婦通傳?
但隨即反應過來,這位大爺可不是馮紫英,而是自己兄長王仁。
“他怎麼知道我們回來了?”王熙鳳皺起眉頭。
這個兄長可真是個人見人厭的角色,父親去世之後,跟著二叔,也就是王子騰,但二叔外放做官,他就跟著二叔家裡那幾個四處折騰,真正變成了一個紈絝。
後來連王子騰都看不過去了,把他和二伯兩個兒子一並打發回了南京,一直到江南事變了結,二叔回了京師養老,他們才又回京來。
從南京乘船回京師的時候就到天津衛打秋風,死乞白賴要銀子,王熙鳳也沒客氣,橫眉冷對罵了半天但王仁愣是攆不走。
最終還得要給一千兩銀子才算打發走,但她也知道開了這個頭,就沒個結束了,但奈何是一母同胞,再怎麼也做不出趕出門去不管。
這前腳才踏進門,後腳王仁就趕來了,消息這麼靈通?
“會不會是二老爺告訴大爺的?”林紅玉把虎子放在王熙鳳跟前,這才回答道。
“不會,王仁在二叔麵前根本說不上話,而且二叔也不喜歡他,他也不會去自討沒趣。”王熙鳳臉色微冷,“看樣子又是沒銀子了,……”
“那不見?”林紅玉也覺得頭疼。
“不見他能走?”王熙鳳歎了一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攤上這樣的兄長,她又能如何?
擺擺手,王熙鳳示意善姐替自己把繡襖穿好,這才道:“豐兒你把虎子帶到後院去,紅玉,你和我去見見吧,我看他又要作什麼妖。”
王仁已經迫不及待了,在會客廳裡興奮地來回踱著步。
好巧不巧,一大早就在南熏坊那邊遇上了賈璉。
自己好心好意去打個招呼,本想著就算是和鳳姐兒和離了,好歹也還有巧姐兒在,自己說幾句話,順帶借點兒銀子。
聽說這家夥在海通銀莊揚州號當大掌櫃,一年上萬兩銀子的收入,借上三五百兩不在話下。
未曾想這廝居然對自己冷臉相向,最後說到借錢,更是直接翻臉。
自己氣不過罵了幾句,賈璉這廝居然敢和自己怒懟,說漏了嘴說鳳姐兒跟了彆的男人,好像還生子了,……
他不敢相信這話。
鳳姐兒據說是做生意,在天津衛那邊的確掙了不少銀子,他還以為是鳳姐兒在賈家的時候就留了後路,但生意做得那麼大還是讓他有些驚奇。
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兒,貌似鳳姐兒跟了北地某個大商人,嗯,當外室,還生了兒子,所以才會這麼有錢了。
早知道自己上一次就該多要一些,狠狠敲她一筆。
他又專門去問了王禮王義他們,但他們也不清楚。
王仁琢磨著鳳姐兒多半是靠上了山陝商人中的哪一個。
聽說這水泥營生一直是山陝商人把持著,江南商人都插不進手,鳳姐兒能打入進去,若是沒有那個大商賈幫襯肯定做不到,難怪要替人生兒子。
這一點王仁還是相信的,以妹妹那個體格,生兒子是肯定的,和賈璉成親幾年生不出兒子,那肯定是賈璉的問題。
看著兄長望向自己如看見金元寶的神色,王熙鳳就知道這家夥又是衝著銀子來的。
她不想慣著對方,“兄長,這麼急匆匆地趕著來做什麼?”
“嗬嗬,鳳姐兒,我這個當兄長的來看一看我的外甥也不對麼?”斜睨了王熙鳳一眼,王仁決定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外甥?”王熙鳳心中一個激靈,“伱說巧姐兒?”
“嗬嗬,外甥女和外甥男可不一樣,怎麼還對我這個當舅舅的藏著掖著?”王仁一看王熙鳳的神色變化,就知道拿住了對方把柄了,頓時色變:“鳳姐兒,王家好歹也是簪纓之族,你和賈璉和離了也就罷了,怎麼就淪落到給商人去當外室生孩子去了?你這不是把王家臉麵都丟光了麼?”
被王仁惡狠狠怒氣衝衝地這麼劈頭蓋臉的一罵,倒真的是把王熙鳳給罵愣了,怔了怔,才回過神來:“你知道什麼?”
“哼,我知道什麼?你好意思問我?你怎麼就淪落到這種地步了?”王仁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這些山陝商人有幾個銀子,就值得你這麼死心塌地去跟著,連孩子都替他生?”
王熙鳳頓時就強硬起來,冷笑一聲:“我跟誰用得著你來管?我和賈璉和離也沒說要回王家,給王家丟什麼臉了?王家何曾管過我?”
被王熙鳳話一堵,王仁一窒,但又惡狠狠地道:“你給那些商人當外室生孩子,那就是丟了咱們王家的臉,是誰?王家的女人何曾淪落到這種地步?”
“怎麼,我說了是誰,你要去作甚?殺了他還是告官?”王熙鳳越發輕狂,任由林紅玉扶著自己坐進椅子裡,一臉輕蔑,“王仁,你來這裡有事兒說事兒,彆和我說這些沒用的,我的事兒你管不了,也輪不到你來管!”
“我管不了難道二叔也管不了?你帶一個野種,還敢來見二叔,真的是想把家裡人都氣死不成?”王仁咬牙切齒。
王熙鳳似笑非笑地瞥了王仁一眼,“野種?你可真的能說啊,王仁,你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我就要帶著這孩子去見二叔怎麼地?”
“你敢!”王仁沒想到王熙鳳這麼放肆,難道這山陝商人如此猖狂?
王家好歹也是世家望族,王子騰雖說現在沒了軍權,但是也還在五軍都督府掛任了一個都督同知的身份,山陝商人再有勢力,為了這種事兒,也不可能跳出來才對。
“你看我敢不敢,午間我就要去二叔那裡,要不你就看著,怎樣?”王熙鳳輕蔑不屑地斜睖了對方一眼,“你不也在二叔那裡麼?午間不就知道了,你若是覺得我丟了王家臉了,那你大可向二叔告我一狀啊,把我攆出家門啊。”
被王熙鳳給擠兌得胸膛都險些氣炸了,原本就是想來詐幾個銀子,沒想到對方是油鹽不進,還這麼猖獗,如此有恃無恐,究竟是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