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目光裡有些飄忽迷離。從離開京師城之後,她覺得自己似乎才開始慢慢入世。
在京師城裡,沒有嫁入馮府之前就不提了,即便是嫁入馮府之後,但是麵對著備受寵愛的妹妹林黛玉,還有長房書香世家出身詩畫雙絕的沈宜修,嫻雅雍容家資豐厚的薛寶釵,還有那機敏聰慧鋒銳逼人的薛寶琴,她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感。
這也讓她在嫁入馮府家表現出很大的抗拒敵意,不願意嫁入馮府。
當然,她也清楚,自己無力改變很多事情。
如黛玉和自己所言,自己如果失去了嫁入馮府的機會後,那日後怎麼過?真的打算在桃翠庵當一輩子那種方外人的生活
可賈家已經日趨沒落,不太可能支撐得起原來的那種生活了,而結果也的確如黛玉所言那樣,現在的賈家已經淪為了滿屋囚徒,榮寧二府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就算是賈家還在,自己能一輩子在桃翠庵裡逍遙自在麼現在的逍遙自在,十年後自己心境也還能保持麼妙玉其實明白自己不是喜歡方外人的生活,她喜歡的是自由自在不受約束且花團錦簇的精致生活,而除了馮家,誰會給她這樣一種生活
所以她最終還是坦然接受了嫁入馮家的安排,哪怕她之前對馮紫英的感覺很複雜,但是絕對談不上有多麼深的感情。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了真正和馮紫英作了夫妻,到二人巫山雲雨之後的極儘歡愉,直到這一刻妙玉似乎才發現自己似乎很享受這樣的生活,對於男女之間的性事也是如此甘之如飴,甚至渴望。
發現這一點甚至讓妙玉都覺得羞愧,但是卻又無法否定自己內心的感受。
正是發現了這一點,才讓她的態度有了一個巨大的轉變,以至於她願意主動陪著馮紫英來西安,隻不過假托了想要和岫煙這個姐妹一起生活這個由頭。
當然,想要和岫煙一起生活也的確是一個原因,但她內心身處知道,這已經不是主因了。
除了這個因素外,與沈宜修、薛寶釵和林黛玉這些人的分開也是讓妙玉願意來陝西的因素,因為隻有在離開了這幾人,她才能更感受到自我的存在,她相信薛寶琴也應該是存著和自己一樣的心思想法。
沒有了那幾個人隨時隨地存在的壓力,妙玉覺得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許多事兒,就包括和馮紫英纏綿床第恣意歡好,也沒有誰來說自己,岫煙在這上邊也很懂事兒,鮮有提及,或許這和她尚未正式與相公圓房有一定關係。
更讓妙玉感到舒暢的是這周圍人對自己的態度改變。
這些下人都是相當聰明的,當感覺到相公對自己態度的變化,他們對自己的態度也隨之而改變。
比如瑞祥寶祥,比如馮佑和段喜鵬這些人,更包括平兒、晴雯和玉釧兒這些身份不一樣的丫頭們。
她很享受這種改變帶來的種種變化。
正因為如此,妙玉更渴望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甚至變得更好。
對於如寶官玉官這樣的丫頭,在她心目中,反而不太在意了,連薛寶琴都能處心積慮地選了一個和黛玉模樣相似的齡官來取悅相公固寵,寶官玉官又算得上什麼
「行了,我也就說說罷了,若是相公真的看上你,那才是你的福分機緣,就怕相公根本就沒有看上你。」妙玉搖了搖頭,「來吧,替我按摩按摩,***愉,也有些乏了。
寶官舒了一口氣,但心中卻沒來由的有些說不出的失落,但看到床榻上玉體橫陳,宛如一具羊脂白玉的***,隱隱有些瘀痕,也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馮紫英當然不清楚自己起身後妙玉的無限心思,他此時的注意力都被西安後衛的兵變所吸引過去了。
即便是早就知道了
這個情況,但是當真正兵變到來時,馮紫英還是有些緊張。
畢竟這是在西安城裡,一旦控製不好,對巡撫衙門的衝擊他不怕,有兩百多親兵駐守,他不信一幫西安後衛的衛軍就能衝擊得動,就怕局麵失控波及到整個西安城,那無疑會給自己帶來壓力。
密令早已經發出去了,此時的固原軍已經進抵鹹陽,騎軍隻需要半日就可直抵西安城下。
隻是這節奏還得要掌握好,莫要讓這幫亂兵聽得消息突然慫了,退了回去,那就尷尬了。
「亂兵已經為了都司衙門。」
馮紫英一進衙門前院,汪文言已經迎了上來,「不過都司衙門關門閉戶,謝大人不肯見麵。」
「這廝就這點兒膽量」馮紫英又好氣又好笑,「就這慫樣還敢當指揮同知,我都替他臉紅。」
汪文言也是無語,早就和謝震業打了招呼,讓他隻管當麵迎接,不怕懼怕,可事到臨頭,這家夥又怕了。
不過這邊也早就有思想準備,這樣也好,就看亂兵敢不敢衝擊都司衙門,若是敢,那也好,衝擊都司衙門,那怎麼都是造反的姿態,固原鎮大軍進城順理成章。
若是不敢衝擊,那就需要有人在其中引導往巡撫衙門這邊來,隻要到了巡撫衙門這邊,那一切就好辦了。
就在馮紫英一乾人在巡撫衙門裡坐等局麵變化時,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西安府衙門以及其他三衛的主事人也都在密切關注著這突如其來的兵變。
西安府衙門的衙役們都已經簇擁到了都司衙門近前,隻是看到是西安後衛這幫兵痞鬨事,也都顯得束手無策,若是尋常亂民,自然是鐵尺棍棒一陣暴打,但是這是衛軍,而且黑壓壓的一大片,自己這點兒人手連給人家填牙縫都不夠。
「諸位爺,這是怎麼回事兒何必如此呢,有什麼話,不如請上官來都司裡邊說就是,這般行事,豈不是亂了章法?」
膽子大一點兒班頭都已經看出來形勢了,這幫兵痞似乎就是衝著都司衙門來的,並沒有要燒殺搶掠的意圖,也就壯起膽子挨著邊兒問道。
要說這西安四衛一兩萬號人,駐紮在這西安城裡也都幾十年了,久而久之大家都更多的把這幫人當成了城中居民,一直到他們今日穿上了大周衛軍的衣衫,才讓人意識到他們還真是當兵吃糧的角色。
「哼,都司這幫上官哪裡管得了我們的死活,成日裡隻會作威作福,一會兒要我們出城去送死,一會兒要拿我們以前的糧餉說事兒,我們在這西安城裡本本分分地都幾十年了,何曾像邊軍那樣沒事兒就鬨餉,怎麼反而還成了軟柿子好捏了」
一個把總叉著腰吆喝著「那一幫子禦史們成日裡揪著咱們折騰,都司一幫人不聞不問,屁都不敢放一個,他們怕禦史把他們屁股上的屎給揪出來,就指望著那我們那點兒事兒去扛事兒,正好當個替死鬼,這天下哪有這樣的理兒?「
「可都司裡的大人們好像不願意出來啊,你們老在這裡鬨騰也不是個事兒,不如還是先回營去,敦請上官們來商榷吧。「
班頭還是好心好意想把這幫兵痞們給勸回營中去,畢竟這幫人烏泱泱一大片怕不是上千,現在情緒還不激動還能穩得住,可要等到不耐煩了,再來幾個煽風點火的,鬨出事兒來,那就麻煩大了。
「回營回營了誰還管我們死活,今個兒若是不能讓都司裡的人給個說法,咱們就要去巡撫衙門討個說法「把總聲音突然提高,「都司裡的人都說他們管不到察院的禦史,那巡撫大人總能管得到吧巡撫大人來了咱們西安城這麼久了,咱們這些當兵吃糧的還沒見過呢,那咱們就舍得一身剮,要見一見巡撫大人呢」
這嗷了一嗓子,立即就引起了周圍士卒的呼應,都開始鬨騰著先要衝擊
都司衙門,都司衙門不給說法,就要去巡撫衙門鬨事兒了。
班頭一個激靈,這可就鬨大了,在這都司衙門還行,去巡撫衙門如何能行
隻是這卻是由不得他,伴隨著一陣陣的呐喊,幾乎要把都司衙門的大門衝破,但是這都司衙門依然是大門緊閉,無人出來應答。……
「來了!」嚴陣以待的親兵看著從都司那邊洶湧而來的衛軍,段喜鵬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一幫隻會窩裡橫的廢物,連城都不敢出去打一仗,居然還有臉在這裡鬨騰,也不知道他們哪裡來這麼足的底氣來巡撫衙門鬨事兒」「他們本來沒這個底氣,不過知曉後邊有人給他們撐腰,於是他們也就壯起膽子來了,畢竟有人出了銀子嘛。」馮金昌也是一臉輕蔑,「純粹就是一幫不長心的傻子,任由人戲耍,也不想想來巡撫衙門鬨事兒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眼見著人越來越多湧了過來,段喜鵬手按腰刀,向前一般,沉聲怒吼:「巡撫衙門重地,未經允許,踏入三十步之內,以造反謀逆論處,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