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在古星飯店的時候，就喝了不少酒，回到家裡後，一身的酒氣。在接收敵產辦公室當科員的時候，朱慕雲一直是騎自行車上下班。今天升任副主任後，馬上配了專車。

“回來啦。”於心玉晚上沒有去古星飯店，除了因為晚上總會與朱慕雲見麵後，還因為她需要將這個緊急情況，迅速向家裡彙報。

她一直在等著朱慕雲，見朱慕雲回來，馬上迎了上去。朱慕雲雖然滿身酒氣，可她並沒有在意。家裡給她的回電，上麵隻有三個字：知道了。

於心玉不知道，家裡到底是什麼意思。朱慕雲的身份，掩飾得太好了。當她得知朱慕雲的真正身份後，除了驚訝後，心裡很快充滿了恐懼。

朱慕雲在她眼裡，一向是平庸而無能，隻是靠著溜須拍馬才上位的。而朱慕雲無論是擔任經濟處長，還是政保組長，都是大撈特撈。這種典型的漢奸行為，怎麼可能是軍統的功勳情報員呢。

“你還沒睡？”朱慕雲雖然滿身酒氣，但心裡還是很清醒的。

任何一名臥底，都不會讓自己意識不清醒。朱慕雲每次喝酒，雖到三分醉的時候，就會裝成十分醉。再喝的話，大部分酒都會撒到身上。隔著三丈遠就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實際上他幾乎沒怎麼喝了。

“等你呢，我的組座。”於心玉望著朱慕雲的眼睛，突然發現，朱慕雲並沒有醉。她與朱慕雲朝夕相處好幾年，對朱慕雲說不上特彆了解，但是，比彆人還是要了解得更深一些。

特彆是朱慕雲的身份暴露後，回想之前朱慕雲的所作所為，她覺得朱慕雲一直都在扮豬吃老虎。

“我現在可不是你的組座了。”朱慕雲聽出了於心玉的調侃，他順勢坐到沙發上，掏出煙給自己了一根。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吧？”於心玉坐到朱慕雲對麵，她心想，差點又被朱慕雲騙了。

朱慕雲入行的時間，可能比她要晚點。可是，朱慕雲一直潛伏在敵人內部，比她更擅長偽裝。與他同床共枕這麼長時間，竟然不知道朱慕雲是軍統的人。

想想當初，看到“公雞”給自己留下的情報，她竟然激動了好幾天。現在回想起來，真是特彆傻。自己能活到現在，不僅僅是因為運氣，更是因為朱慕雲的暗中保護。

“現在提這些，似乎沒有必要了吧？”朱慕雲輕輕咳嗽一聲，他知道於心玉心裡不高興，這個時候說起以前的事情，肯定會被揪住不放。

要知道，於心玉是個連鄧湘濤都敢質疑的人。之前忍氣吞聲，是為了抗戰。可是，得知嫁的人不是漢奸，而是軍統局的同誌後，心裡要說沒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當然要說清楚，當初鄧湘濤讓我待在你身邊，一開始就沒安好心吧？”於心玉冷冷的說。

她直呼“鄧湘濤”的名字，已經說明心裡很不高興。至於“潛伏”在朱慕雲身邊的話，她更是沒臉再提。潛伏在自己上司的身邊，竟然一直沒有發現對方的身份，她還有臉說潛伏麼？

其實，對這些麵子上的事，於心玉都不在意。她需要確定一件事，朱慕雲是否知道自己地下黨的身份。這才是最為重要的，抗戰雖然勝利了，可鄧湘濤在辦事處已經叫囂，今後軍統的對手，要馬上轉移到共產黨身上。

朱慕雲突然暴露的身份，顛覆了於心玉對他的看法。她再也不敢將朱慕雲當成平庸而無能的漢奸了，朱慕雲一人能身兼這麼多代號，當初擔任古星組長，幾乎是一個人力挽狂瀾。並且，朱慕雲還向所有人都隱瞞了身份。

能做到這幾點的人，必須是絕頂聰明之人。於心玉自問做不到，她甚至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醜一樣，在朱慕雲麵前拙劣的表現，想想都臉紅。

從內心講，於心玉還是很佩服朱慕雲的。為了潛伏在敵人內部，朱慕雲受了多少委屈？甚至還被軍統暗殺。

“這幾天你爸媽就是來了，你想好如何安排他們了麼？”朱慕雲覺得，還是轉移話題比較好，要不然更加沒辦法說清楚。

“上次我媽來古星，你肯定早知道她身份嘍？”於心玉說，朱慕雲不提此事倒還作罷，她現在想起之前的事，覺得一切儘在朱慕雲的掌握之中。

自己就像戲台上的木偶一樣，線在朱慕雲手裡提著。她記得很清楚，母親與朱慕雲見麵的時候，自己還特意去了趟衛生間。現在想想，就像個傻瓜似的。

“當然，你是我的下屬，這些情況我當然清楚。”朱慕雲緩緩的說。

“是不是我所有的一切，你都清楚？”於心玉問。

“可以這麼說吧。”朱慕雲打量了於心玉一眼，似笑非笑的說。

“哼。”於心玉被朱慕雲看得臉上一紅，自己在說很嚴肅的事，但朱慕雲明顯想歪了。

“今天晚上，我可不想再睡樓下了。”朱慕雲伸了個懶腰，不等於心玉再說話，徑直上了樓。

其實，除了於心玉外，華生也被朱慕雲的身份驚呆了。隻是，他也在敵人內部潛伏多時，不會因為聽到這麼意外的事，而露出特彆的神色。

但是，傍晚的時候，華生離開了六水洲。朱慕雲給華生的印象，一向不是真正的漢奸。但他也沒想到，朱慕雲竟然是軍統的人。還是軍統這麼重要的人物，“三老板”、“公雞”、“鵝”、“鵝卵石”、“木匠”。

這些代號，每一個都令敵人頭疼不已。甚至，華生對這些代號也是很佩服的。不管軍統對共產黨是什麼態度，在抗戰時期，軍統還是做了點事的。特彆是朱慕雲，可以說為軍統抗戰，立下了汗馬功勞。

“董先生，朱慕雲是軍統的大特務。”華生通過暗道，進入了克勒滿沙街88號的恒昌源商行。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董廣寧緩緩的說，抗戰勝利了，上級交給了獵手情報小組更加重要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