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親情是黨派和信仰割不斷的,不管如何,他們是親姐弟,打斷骨頭連著筋。聽到朱慕雲要結婚的消息,姚梅還是坐不住了。
朱慕雲的未婚妻於心玉,她也聽說過,但沒有見過麵,更沒有說過話。姚梅隻知道,於心玉是大戶人家出身,又是留洋回來的。目前在政保區擔任接線員,與朱慕雲既是情侶,又是同事。
姚梅明知道,與朱慕雲見麵,是違反紀律。可朱慕雲結婚,她無論如何也得參加才行。姚梅與朱慕雲的關係,董廣寧不是很清楚。就算是許值,也無法作為。她是報務員,因此,直接向邊明澤請示。
姚梅並不奢望主持朱慕雲的婚禮,甚至都沒想過,要參加朱慕雲的婚禮。她隻要求,能去古星飯店對麵,遠遠的看一眼就行。
不管朱慕雲如何無惡不作,他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她心裡,依然將他視為親人。
其實,在來古星前,她就與邊明澤商量過,想要策反朱慕雲。但邊明澤沒有批準,她當時也沒爭取。可現在,朱慕雲要結婚了,娶的還是資產階級的女兒,她心裡當然很擔憂。
很快,姚梅的電報得到了組織的同意,同意她去古星飯店對麵。但是,邊明澤特彆叮囑她,不能與朱慕雲接觸。
對此,姚梅自然是同意的。她是獵手情報小組的報務員,如果她的身份暴露了,會給整個獵手情報小組帶來危險。
朱慕雲結婚的當天,姚梅早早到了古星飯店對麵的一家茶樓。她特意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側著身子,目光有意無意的瞥向對麵。
朱慕雲幾乎把古星所有能請得動的人,全部請來了。早上十點不到,來送禮的人就絡繹不絕。十一點多的時候,朱慕雲的接親隊終於來了。
姚梅的目光,緊緊的望著騎在高頭大馬的朱慕雲身上。自己這位弟弟,雖然誤入歧途,但本質其實並不壞。如果組織上同意,她真想勸他回頭。
朱慕雲似乎有感應,騎在馬上的他,突然抬頭望向姚梅。姚梅一見,馬上側過身子。朱慕雲沒有在意,不管上麵的人是誰,他都不會在乎。
朱慕雲雖然對外的形象是漢奸,但無論是軍統還是地下黨,都不會將他列入漢奸之列。下馬的時候,他突然一愣,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剛才對麵茶樓的人是誰。
朱梅到古星後,改名為姚梅。自己結婚,這麼大的事情,她肯定是知道的。朱慕雲也很汗顏,自己的婚姻大事,原本真的讓姐姐來操辦。
可朱慕雲與於心玉結婚,並不是愛情的延續,隻能算一次任務罷了。此次鄧湘濤來古星,態度非常堅決。朱慕雲知道,再拖下去,將引起懷疑。
不就是結婚麼,反正吃虧的不是他。可是,姚梅不能理解,甚至還會加深姐弟的誤會。畢竟,於心玉對外的身份,不僅僅是資產階級的千金小姐,還是政保區的接線員。
朱慕雲結婚的場麵很大,包括日軍特務總部,華中派遣軍都派了代表送來了賀禮。省政府那邊,雖然楊懷益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但他也派人送來了一份賀禮。
這樣的人物,都派人送來了賀禮,那些來參加婚禮的很多人,都在心裡暗暗慶幸。幸好送了禮,否則怎麼收場?
朱慕雲喝了很多酒,平常他與人喝酒,一般是裝醉。寧願形象損毀,倒在酒桌底下,也不會讓自己真的醉倒。作為一名潛伏在敵人內部的特工,一旦喝醉,意味著隨時可能會出錯。
臥底的機會,永遠隻有一次。如果他的身份暴露,以前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費。並且,他這條線上的人,全部要出事。
但今天,朱慕雲確實多喝了幾杯。被人架回新房後,隻能勉強保持著靈台的那一絲清醒。此時的於心玉,穿著紅色喜服,戴著頭罩,嬌羞的坐在床頭。可朱慕雲呢,倒在床上,早就爛醉如泥。
直到下半夜的時候,於心玉見朱慕雲已經睡死,她隻好自己將頭巾摘下,胡亂找了點吃的。結婚實在是件辛苦的事,她還算好,送入洞房後,就沒人來打擾了。朱慕雲還要與人拚酒,要不然,也不會在洞房花燭夜,就睡得像頭豬一樣。
於心玉與朱慕雲的新婚之夜,因為朱慕雲喝得酩酊大醉,兩人還是隻做了名義上的夫妻。可是,第二天早上,於心玉卻換了個發型。少女與少婦,發型是不一樣的。而且,穿著打扮也不一樣。
當於心玉收拾好,準備去買早餐的時候,打開門,發現外麵竟然趴著好幾個人。當先一人正是華生,還有六水洲上的田繼業等人。
“華生,你來這裡乾什麼?”於心玉臉上一紅,她知道這些人是乾什麼的人,中國的習俗有鬨洞房的習慣,朱慕雲的級彆擺在這裡,一般人不敢鬨。但還有聽牆根,隻是昨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他們恐怕要失望了。
“嫂子,你怎麼這麼早?我哥呢。”華生打了個哈欠,朱慕雲結婚,他當然要來鬨新房。
華生是乞丐出身,在外麵睡一晚,還真不算什麼。雖然他進入政保局後,就已經不再是乞丐。可他下班後,最喜歡的,還是與那些乞丐兄弟混在一起。六水洲上的田繼業,外號田雞,也早被他吸收進了看守所。
“他還在睡呢,我去弄早餐。”於心玉說,雖然她與朱慕雲還沒有夫妻之實,但這一天很快就會來到。在外人眼裡,她已經是“朱太太”了。
“這種事哪用你動手?以後你家的飯菜,由郭皓包了。”華生說,郭皓是郭傳儒的兒子,在郭傳儒到碼頭炒菜後,也跟著學了點手藝。
朱慕雲當時讓郭皓去上學,有時間才學郭傳儒的廚藝。就算如此,郭皓現在也學了個八成,而且他的學習也沒有耽擱。郭皓的日本料理,以及西式點心,比郭傳儒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吧。”於心玉還能說什麼呢,正式嫁給朱慕雲後,她雖然還住在白石路173號,但身份已經不一樣。家裡,也不可能再是他們兩個人。
“嫂子,你陪雲哥好好休息,我們過幾天再來。”華生也跟著吃了早餐,這才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