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次郎對共產黨的信仰深有體會,想當初,那個叫胡惠芹的柔弱女子,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憲兵隊的酷刑,不是什麼人能熬得住的。小野次郎相信,隻有那種用特殊材料做成的人,才挺得過來。
這些共產黨,恰恰都是用特殊材料做的。他們無論男女老少,無論外表堅強還是柔弱,麵對酷刑的時候,從來不會皺一下眉頭。
當初在法租界審訊胡惠芹的時候,那個看似軟弱無力的女子,讓審訊她的憲兵,都不得不折服。雖然胡惠芹落在他們手裡,最終也死在了審訊室。可所有參加審訊的人,都有一種失敗的感覺。
剛剛抓到邱俊卿的時候,小野次郎也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胡惠芹式的那種堅韌不拔。因此,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奢望,可以通過施刑讓邱俊卿開口。
施興民唯一的軟肋,或許就是他的老婆。雖然那個女人到了鄉下,但利益於戶籍資料的齊全,以及保甲連坐的政策,邱俊卿的資料雖然有誤,但他老婆娘家的材料卻是真實的。
“那你就想錯了,邱俊卿見我們要撕他老婆的衣服,當麵玩弄她,很快就交待了。”田島拓真得意的說。
這一招還真是百試百靈,或者說,共產黨的情報員,還不算真正的特工。如果換成日本特工,不要說是老婆,哪怕是姐妹,也不會有一絲波動。
“我問的是情報,他雖然招了,但提供的情報沒用的話,招的再多又有何用?”小野次郎苦笑著說。
“他提供了一個地址,四維路三十二號。那裡住著他的上級,也是古星特高官許值。這個許值可不是一般人,在古星潛伏了很久。我們以前的一個打入地下黨的情報員,上級就是許值。”田島拓真所說的情報員正是施興民。
當初,為了讓施興民給政保局提供假情報,許值特意與他見過幾麵。當然,許值的住址,施興民是不知道的。
“那還等什麼,趕緊去抓人。”小野次郎急道。
“小野君,急什麼嘛。我已經派人去監視四維路三十二號。”田島拓真微笑著說。
邱俊卿在招了後,他又耍起了心眼。邱俊卿跟他說的是“四維路十二號”,但他告訴小野次郎,卻是四維路三十二號。小野次郎身為特務分室主任,手下比他多。田島拓真擔心,小野次郎會搶他的功勞。
朱慕雲將古星軍統的組織,逼出了古星。這雖然不算什麼大的功勞,但因為是通過董正證實的,所以這個成績很有分量。古星既然沒有了軍統活動,他想要表現,隻能寄托在地下黨上麵。
“地下黨很敏感的,我們抓捕邱俊卿的消息已經泄露,一旦讓地下黨的知道,邱俊卿知道的所有關係,全部會掐斷。到時候,哭都來不及。”小野次郎搖了搖頭,對田島拓真的行為很是不解。
小野次郎哪知道,田島拓真已經存了私心,不但派人去了四維路十二號,而且跟他說的地址也是錯的。
“請小野君放心,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可以了。”田島拓真朝小野次郎躬了躬身,委是客氣的說。
田島拓真帶著邱俊卿夫婦離開了特務分室,小野次郎也很無奈。隻是,在田島拓真離開後,他派人去了四維路三十二號。讓他吃驚的是,三十號住著的是一位日本人。
剛開始,小野次郎以為“許值”竟然是日本人。可隨後,他才知道,狡猾的田島拓真,在自己麵前留了一手。當時審訊邱俊卿時,小野次郎沒有到場,以至於沒有掌握第一手情報。
田島拓真得到小野次郎的提醒後,親自去了趟四維路十二號。如果論個人素質,他其實不比任何人差。
小野次郎說得也有道理,共產黨跟泥鰍一樣滑,一旦讓他們溜走,再也找不到人了。抓捕邱俊卿的時候,沒有特彆保密。如果地下黨知道邱俊卿被捕,會在第一時間掐斷。
朱慕雲並不知道邱俊卿已經叛變,他隻是突然發現,田島拓真將政保組的日本憲兵調走了。政保組有一個班的日本憲兵,除了監督政保組的行動外,還是政保組的堅強後盾。
政保組的這些日本憲兵一走,朱慕雲馬上開始懷疑,田島拓真是不是取得了進展?朱慕雲最擔心的,是邱俊卿叛變,古星地下黨組織,遭到重大破壞。在得知邱俊卿被捕後,他就作好了最壞的打算。
當然,朱慕雲雖然作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他還是想將事情往最好的方向發展。隻是,田梅次郎和西田倉離開鎮南五金廠後,他心裡就一陣緊張。
日本憲兵接到任務後,給總務科打電話,要求調車。同時,他們全部換成了便裝。華生第一時間向朱慕雲彙報,日本人全部換便裝,說明有重大行動。可是,華生從側麵打聽,他們卻隻字不提。
朱慕雲明白華生的意思,可是這種事,是不能打聽的。哪他他心裡再急,也不能問。田島拓真抓到了邱俊卿,突然讓日本憲兵換便裝,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田島拓真在邱俊卿身上,打開了突破口。
“一切聽他們的安排吧,總務科無條件配合。”朱慕雲指示。
既然讓總務科派車,到時候他們去了哪裡,總能知道吧。隻要知道他們下車的地點,基本上就能猜到他們的目的。
很快,送他們的司機回來報告,在特二區四維路附近下了車。朱慕雲一聽,心裡頓時一咯吱。朱慕雲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許值的地址:四維路十二號。
邱俊卿不但叛變了,而且叛變得很徹底。許值是他的上線,同時也是他的領導,可邱俊卿還沒堅持一天,就出賣了許值,實在不應該。
田島拓真沒回政保組,朱慕雲沒辦法與他直接溝通。但是,朱慕雲卻能向植村岩藏彙報。根據之前特高課的命令,田島拓真不插手政保組的具體事務。
可現在,田島拓真卻將政保組的日本憲兵全部調走,朱慕雲當然要向植村岩藏彙報。
“植村課長,田島顧問突然調走政保組的憲兵,也不說明原因。如果我們有行動,那可怎麼辦?”朱慕雲理直氣壯的說。
邱俊卿被捕的消息,是獵手情報小組先通知他的。朱慕雲相信,地下黨方麵,應該做好了準備。但是,有些事情準備得再好也沒用。
“此事應該與邱俊卿有關,我想,到時候田島拓真會給你一個交待的。”植村岩藏緩緩的說。
此事田島拓真也沒有向他詳細彙報,隻是說發現了地下黨的行蹤,需要政保組的憲兵配合。朱慕雲打電話告狀,也有一定的道理。
隻是,如果田島拓真行動順利,能破獲地下黨組織,自然無話可說。但是,如果田島拓真無功而返,可能就需要給朱慕雲一個解釋了。
既然植村岩藏這樣說,朱慕雲當然不好再追究。但是,這個電話一打,他相信會給田島拓真一定的壓力。
植村岩藏在接到朱慕雲的電話後,確實與田島拓真聯係了。自己特意開會,說起了田島拓真的權限。田島拓真調走政保組的憲兵,看似沒有插手政保組的事務,但他已經影響到了政保組的工作。
植村岩藏要求田島拓真,儘快處理好地下黨的案子。植村岩藏特彆提醒:見好就收,切記貪多無厭。
事實上,田島拓真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見到“好”,這讓他如何收場呢?他的人,已經在四維路十二號外麵布控,可是裡麵並沒有人。
田島拓真安排憲兵,將四維路十二號的前後左右全部包圍起來了。同時,他親自帶著邱俊卿,到了對麵的一間房內。
“你們一般是什麼時候接頭?”田島拓真問,他的漢語說得非常好,與邱俊卿交流沒有任何問題。
“主要是他聯係我。”邱俊卿緩緩的說,在說出四維路十二號這個地址後,他知道自己之前的堅持,全部化為烏有。
“平常許值會在家嗎?”田島拓真問。
“一般會的,這是他新換的地方,很安全,從來沒有出過事。”邱俊卿說,雖然他已經叛叛變,可心裡還是不想承認這件事。
然而,等到晚上,四維路十二號的房間內,依然沒有亮起燈光。田島拓真很是焦急,他腦海裡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人去樓空。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田島拓真終於按捺不住,派人潛入了四維路十二號。如果許值回來,正好來個裡應外合。
房間收拾得很整齊,不像是匆忙離開。搜遍了整個房間,並沒有發現任何關於地下黨的東西。晚上裡麵不能開燈,不方便搜查。第二天早上,等天亮後,田島拓真親自進去了,仔細察看後,也沒有發現異常。
“挖地三尺,哪怕把房子拆了,也要查個明白。我就不相信,找不到線索。”田島拓真猙獰的笑著,等了一天,許值都沒有出現,他的耐心已經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