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朱慕雲就去了憲兵隊特高課,他借著向植村岩藏彙報工作的機會,最後一次確定唐淑雅來古星的消息,是否走漏了風聲。
今天,隻要日本人有行動,在古星的其他地方,就會發生事端。沈雲浩在古星準備了幾次炸彈,一旦情況有變,迅速製造混亂。
幸好,唐淑雅的客輪到古星碼頭後,一切都顯得很正常。船還沒靠岸,唐淑雅就站在船舷,目光不斷在碼頭搜索。然而,當她開始下船的時候,依然沒有看到那張熟悉而期盼的臉龐。
走到出口的時候,唐淑雅看到了一名陌生男子,舉著一張寫著“唐瑩瑩”的紙牌。她知道,這是來接自己的。在古星,她的化名就是唐瑩瑩。
在碼頭不遠處,化了妝的鄧陽春和戴曉陽在一起,當他們看到唐淑雅接上頭後,馬上轉身離開。
“第二套方案。”鄧陽春輕聲說,從碼頭離開,準備了三套方案,如果唐淑雅衣著華麗,則坐汽車離開。樸素的話,就坐黃包車離開。如果出現意外,則由軍統人員掩護,步行離開。
鄧陽春所說的第二套方案,是坐黃包車離開。既不張揚,也不顯得另類。根據唐淑雅的打扮,再決定她的住處。雖然她帶了管家,但並不適宜去德明飯店。
鄧陽春很是佩服,“木匠”為了迎接唐淑雅,真是沒少下功夫。既然是第二套方案,飯店也換到了車站路的鐵路飯店。鄧陽春為了安全起見,需要最先趕到鐵路飯店去觀察情況。
然而,當他趕到鐵路飯店的時候,看到了“木匠”留下的最新標記,飯店門口多了一個賣報的報童。鄧陽春馬上下令,轉去第二處備用地點,位於大和街一處普通民宅。
從碼頭到大和街,黃包車夫換了兩次,軍統古星組情報科的人,更是換了三批。最終引導唐淑雅到大和街的人,根本不知道唐淑雅從何而來。他接到的命令,是照顧好唐淑雅和管家幾天的生活。
“老錢,瑩瑩呢?”唐淑雅對住德明飯店還是普通住宅沒什麼意見,她來古星不是為了享受,而是想見見女兒。
“夫人,旅途勞頓,您先休息一會吧。小姐想必很快就來了,不必著急。”錢天安慰著說,在船上的時候,唐淑雅就不停的念叨著,不知道瑩瑩現在什麼樣了。
唐淑雅一心想見徐慧瑩,但此時她還沒接到通知。鐵路飯店的暗號,是朱慕雲臨時發出來的。把唐淑雅安頓在大和街,也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
直到中午,於心玉在家裡突然接到電話,接通後,對方沒說話,隻是在話筒裡咳嗽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於心玉知道,這是有臨時情報,需要自己去接收。而且,她憑直覺,相信對方一定是“木匠”。
於心玉很想與“木匠”說幾句,可還是忍住了。潛伏的生活,讓她身上的棱角,幾乎被磨平了。現在的於心玉,顯得成熟而穩定,再也不是那個任性蠻橫的大小姐啦。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上,於心玉可能會在國外生活,就算回到國內,也不會過這種普通人的生活。是戰爭讓她放棄了優越的生活方式,也改變了她的性格和人生。
果然不出所料,在死信箱她看到了“木匠”留下的最新暗號。拿到情報後,裡麵隻有一個地址:大和街23號。
於心玉很是不解,她的身份“木匠”應該很清楚才對,怎麼會安排自己與人見麵呢?驀然,於心玉明白了,讓自己去大和街23號,恐怕是與老熟人見麵。否則,“木匠”不可能安排她與人接頭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木匠”發出了錯誤的情報。畢竟“木匠”接任古星組長時間並不長,對自己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
不管如何,於心玉都必須執行命令。上級的命令,隻要是她認為合理的,還有會認真執行的。在淪陷區潛伏,她也隻能相信自己人。
隻是,於心玉並沒有開車去,更加沒有直奔大和街。這是她第一次與陌生人接頭,必須小心謹慎。
首先要做的,當然是化妝。作為一名女性,還是非常時髦的女性,她精通化妝術。當她再次走出家門的時候,如果不看體態,就算是朱慕雲,也認不出她的樣子。
於心玉從後門步行出去,走到白石路外,才坐黃包車到大和街附近,又換了輛車在23號門口過了一趟,沒有發現異常後,才在對麵找了個地方觀察。
於心玉發現,大和街23號是棟普通的民宅,看起來與周圍的房子,也沒什麼區彆。可就算如此,她也想先觀察一下。
這處地方,是朱慕雲早就準備好的,並非專為唐淑雅而定,而是一個備用的安全屋。不管誰住進來,都是很安全的。周圍住了一些日本僑民,這些人的存在,對住在23號的人,也是一種掩護。
觀察了一會,於心玉並沒有發現異常。雖然鄧陽春也在23號對麵,可她並沒有發現,畢竟鄧陽春是在對麵二樓的房間。於心玉除非有透視,否則看不到鄧陽春。
而鄧陽春其實也沒有注意到於心玉,雖然他一直在等著於心玉來。鄧陽春的任務,不僅僅是保護好唐淑雅,更要保護好於心玉。唐淑雅隻是古星的一個過客,就算出什麼差錯,隻要她離開古星,就沒事了。
而於心玉則不然,她在古星的身份很敏感,不僅僅是軍統古星組的電訊科長,更是朱慕雲的未婚妻。鄧陽春是認識於心玉的,讓於心玉潛伏在朱慕雲身邊,並且還要嫁給朱慕雲,鄧陽春也覺得,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直到於心玉走到23號敲門的時候,鄧陽春才注意到,於心玉原來早就來了。鄧陽春一直注意於心玉的臉,沒想到化了妝的於心玉,連他都認不出來。但是,看到於心玉上門,鄧陽春馬上記起,之前於心玉就已經坐黃包車,在大和街23號過了一趟。
看來,於心玉已經成長為一名優秀的特工了。於心玉可以騙過鄧陽春的眼睛,說明她已經有資格擔任情報員了。
因為收到的情報,並沒有提及接頭暗號,於心玉敲門的時候,使用了一般的接頭暗號:兩重一輕。很快,她就聽到了腳步聲。
看到開門的竟然是錢天時,於心玉頓時張大了嘴。但是,隨即她又恢複了正常。沒等錢天說話,就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錢天看著這位徑直走進來的女子,感覺有些熟悉,但又覺得陌生。突然,他臉上露出驚喜之色。自己來古星,不就是為了見小姐麼,走進來的,不是小姐還有誰?
於心玉走到房間後,也是心情激情,因為,她看到了親人。她的母親唐淑雅,正站在房子中間,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
於心玉的眼睛裡濡著淚花,鼻子一酸,五年沒見到母親了,她的雙鬢已經有了些許花白。精神,似乎也沒有原來好了,顯得有些疲憊。
唐淑雅望著於心玉,剛開始確實很疑惑,但是,當她看到於心玉的雙眼後,馬上斷定,這是從自己身上掉來的肉。她加快步伐走了過去,越近她越確信自己的判斷。
“媽。”於心玉輕聲呼喚著。
“瑩瑩!”唐淑雅聽到於心玉的聲音,心裡頓時樂開了花。一路奔波帶來的疲倦,頓時一掃而光。
“媽,你們怎麼來了?”於心玉撲入唐淑雅懷裡,眼裡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流出來。家人的溫暖,讓她完全打開了心扉。
“你要結婚了,我的瑩瑩要出嫁了,當母親的怎麼能不來看看?”唐淑雅扶著於心玉的肩膀,仔細端詳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我化妝了,等會卸了妝給你看。”於心玉破涕為笑,她這一哭,精心化的妝也壞了。
“現在去就卸吧。”唐淑雅說,於心玉臉上留下了兩條長長的淚痕。
“夫人,到房間裡說吧。”錢天看到他們母女倆又哭又笑的,知道他們有很多話要說。可能,他們的時間有限,隻能在古星待兩天,最遲後天上午就要離開。
“好,到房間說。”唐淑雅的眼眶也濕潤了。
於心玉很快卸了妝,唐淑雅看著恢複原樣的於心玉,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雖然一路舟馬勞頓,可現在看到於心玉出現在眼前,覺得一切的辛苦都值得。
“媽,古星現在被日本人占領了,危機四伏。我爸知道你來嗎?”於心玉問。
“他原本也要來的,但擔心會連累你。”唐淑雅說,為了子女,當父母的可以不顧一切。哪怕冒著戰火,也絕對不會考慮自己的安危。可是,如果自己的行為,會給子女帶來危險,馬上會放棄行動。
“家裡還好嗎?爸……還好嗎?”於心玉遲疑了一下,問。當初加入軍統,她可是與徐伯屏大吵了一架,為此,她還賭氣留在古星。
“好,一切都好。你爸要是知道,你這麼惦記他,肯定會很高興。”唐淑雅說。